耶律宏光离开汴梁不过两日,师公便被一纸皇榜召进了宫。
一方面赵元僖的神秘去世,而另一方面王小波起义后附近民众积极响应,兵力扩充后更是势如破竹,西川都巡检使张圮遭其夜袭已经毙命,而朝中武将多数已被免职,无将可用,文臣们一致认为派遣大臣入川抚谕才是上策,赵光义允诺后可却无一人愿去。
赵光义急怒攻心,箭创再一次复发。这次虽未昏迷,但已卧榻不起。
随着进宫后住的仍是以前的院子,前来侍候的仍是王峰。
宫中早已无积雪,自没有化雪时的寒冷,各宫通道上暖轿之中的公主妃嫔们早已是轻纱薄褛。我偶尔碰上两次,未及轿子近身便匆匆离去。
宫闱之事变化莫测,但若不接触制造事端的人,麻烦总会少一些。进宫之时既有这样的打算,当然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因而进宫已有几日,一切如自己所愿,没有见到阿奶,亦没有见到赵元侃。
皎洁的月光下,我斜斜地靠坐在树杆上,默默出着神。
入宫已有十余日,咄贺一那边有没有消息?李继迁与其族兄暗中结盟的事,耶律宏光有没有处理好?
一盏灯笼自远而近走过来,本欲避开下树回去,但回去后亦无事可做,午饭后已睡了两个时辰,此时虽已夜深但睡意不浓,遂继续仰望月色。
脚步声渐近,我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听脚步声有三人,应该是过路的太监吧?
“元侃,去亭子里陪朕坐会儿。”竟是赵光义的声音。
我眉一皱,此处亭子只有身侧树下的一座,他们该不会真过来吧?虽是初春,但夜里寒气仍然很重,赵元侃理应会劝阻。
我头还未低下,耳边便传来王继恩惶恐的声音,“官家,你身子刚刚复原,经不住这寒气。太子,你看……?”
我低头看去,赵元侃白褛玉冠面色沉静,淡淡地道:“你先退下,父皇卧床已有半月,出来走一阵子精神会更好一些。”赵光义颌首后沉声道:“继恩,退下。”
王继恩不情愿地退了去。
赵光义、赵光侃一前一后走进亭子,两人站在石栏杆处望向不远处的湖面。待王继恩身影消失不见,赵光义方开口问道:“元侃,那刊家粮铺东家身份确定是韩德让之子?”
我心中暗惊,大宋皇室已注意到了韩世奇。
赵元侃沉静地接口道:“确认无疑。但儿臣认为擒拿他用以逼迫韩德让并非好的计策,据潜入契丹的探子回报,萧太后与韩德让虽一手把握朝政,而契丹大王耶律隆绪魄力亦不小。若以韩德让的儿子逼契丹大王,耶律隆绪或许会将计就计借刀杀人,到那时,不止西夏不会退兵,韩德让只此一子,他会不顾一切攻打我们。”
赵光义凝思一瞬后颌首同意赵元侃的观点,“他只身前来汴梁做生意,目的会是什么?耶律隆绪那黄口小儿为何会允许金贵无比的粮食出契丹边境?”
赵元侃扶赵光义坐下后道:“这些疑问儿臣自会查探明白,其实儿臣认为当前不用以皇室身份出面,只需找人扮作商贾大宗购粮即可。另外,眼前紧要的事在四川。王小波其势虽勇,但终就只是乌合之众,若没有高人出谋划策,成不了气候。只是,当前若动用大批兵力围剿乱党,边陲之地又会生乱。”
赵光义冷冷一笑,沉声道:“此事不用作难。”
赵元侃不解,树上的我心底却一抽,暗忖:赵光义心中打算的千万不要是自己心中猜测的那样。
心已提到了嗓子口,整个人也紧绷着。
担心还是变成了事实,赵光义果真冷笑着道:“在我皇城边安然存在几十载,也该让它出出力了。”
赵元侃惊呼出声,不置信地望着赵光义,抑声问:“父皇可是要与鹰宫联盟?”
赵光义轻哼一声,“他们创立鹰宫本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契丹夺权,若想用我大宋这个外援,这次川乱恰是它们显示实力的机会。”
赵元侃沉吟一瞬,“内乱平息招安李继迁后我们才能与契丹为敌,切不能因为眼前之事因小失大铸成大错。”
赵光义轻拍了下赵元侃的肩膀,笑叹道:“待平定内乱后,它只会是我反击契丹西夏的先锋,兵服一色,哪里分得清是哪部分的人。”
赵光义心机果真阴沉狡诈,既想借力打力反击入侵,又想暗中除去鹰宫这个隐忧。
柴滟会怎么运用这个契机?她自不会拒绝,这有悖常理。
娘亲该怎么办?但眼前之事却是不管怎么办,自己都应该早些把这个消息送给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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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转折点,筒子们猜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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