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孕已经够让人惊叹了,突然冒出来的孩子他爹却更令人惊叹!
齐江天,居然被一个毫无武功的纤细书生弄大了肚子!
郁景兮看看月色,面上有些着急,“袁教主,孟公子,此事说来话长。在下以郁家之名向两位保证,此举实属无奈,绝无恶意。医术和贵教的易容术,都是得一位高人指点,在下一定会向两位讲清楚,只是今夜时间不多,有些要事,必须要办。”
看他神情迫切,孟散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方才给齐江天下了药,为什么?”
郁景兮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与他有些误会,以致暂时无法相见。可我知道他口是心非,他想见我,却不肯承认,我也想见他,否则便不会随二位来此伤心之地。我方才给他用的药,既能安眠,又有致幻作用,让人如处梦境之中,现下药效将至,还望两位成全。”
袁玖和孟散明白,他是想以郁景兮的模样,装作与齐江天在梦中相见。见他说得诚恳,又是一片真情,反正没甚威胁,袁玖便同意了。
郁景兮谢过他们,先走一步,袁玖和孟散远远跟在后面。
“小散,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心肠太软了?”袁玖皱着眉,突然问道。
孟散一怔,继而笑说:“就当是为即将出世的孩子行善积德。”
袁玖往小腹上摸了摸,认真思考片刻,道:“理由不错。可我这不叫即将出世,齐江天那个,才叫即将出世。”
“有他在,教主也好学学经验。”
“我也这么想,”袁玖一边摸肚子一边低声念叨,突然抓起孟散的手压上来,“你摸摸,真的大了,是个圆。而且里面好像在动,你仔细摸久一点儿。”
孟散只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摸,确实……有了弧度,有那么一两下,也确实有突突跳的感觉。
“怎么样?”袁玖笑得十分开心。
孟散抽回手掌,中规中矩道:“恭喜教主。”
袁玖笑容一收,“难道你不高兴?”
孟散连忙低下头,半晌才道:“教主,还是赶快去看齐江天他们吧。”
郁景兮回到东厢,见齐江天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被踢到一边,满头冒汗,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五官紧张,看来,药性已经发作。
他坐在床边,拿帕子给他拭汗,轻声道:“思远,思远……醒醒……”
思远,是齐江天的表字。
齐江天乱动的双手突然遇到可抓的东西,便紧紧握住郁景兮的肩。听到呼唤,初觉很远很远,后来渐渐清晰,便忍不住睁眼。面前人带着淡淡的笑容,即使是黑夜,也掩不住那双眼的光芒。
他惊异地瞪大眼睛,紧接着,露出一副“不过是梦”的了然。
人生若只如初见。
齐江天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嗓音沙哑,“景兮,是你?”
“渴吗?我倒杯给你。”
郁景兮要走,齐江天却扯住他的手腕,猛地坐起身,不小心累及高挺的肚子,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始终不肯放手。
“真的是你?”
郁景兮觉得鼻子有点儿酸,便低下头,“是,是我。我回来了。”
齐江天像是笑了一下,接着又显得有些苦恼,“我还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郁景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错误和隔膜。齐江天曾说过,相爱又如何,依他们俩的状况,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一起。
他说得对,所以如今,便想用药物的力量,在不清醒的时候,徒添一点安慰。
细长的手指慢慢抚过那挂满风霜的脸,郁景兮压上齐江天的唇,一点点湿润起那干裂的地方。
齐江天一愣,随即便忍不住紧紧回抱。
郁景兮顺势爬上床,两人翻滚在一起,深情拥吻。
袁玖和孟散在屋顶掀开一块瓦片,看得不亦乐乎。
底下那两人不知谁先动的手,衣服一件一件从床上扔了下来。孟散觉得脸上有些烫,想先走,却被袁玖拉住,坏笑道:“好好看着,你的身手,还得多多学习。”
郁景兮将被子盖在两人腰间,两人摸得火热,中间高耸的肚子便无所遁形。
齐江天猛地顿住,脸色更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郁景兮的手掌怜爱地抚过那高高的隆起,略哑的嗓音道:“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俩的。我知道因为这个,你一直恨我……”
齐江天却突然主动吻了过来,双腿更紧紧地缠上来。以他现在的身体做这样的动作有些困难,所以很快便累得直喘,郁景兮心知肚明一笑,扶着他的肚子和腰将人翻个身,让他侧躺着,自己躺在他身后,一手从隆起的腹底缓缓滑至下面的隐秘地带。
“你有孩子,不能累着。让我帮你吧……”
粗重的喘息和诱人的叫声直达屋顶,袁玖扣着孟散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孟散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烫的,恨不得来桶冷水浇浇。
他偏过头不去看,可声音的刺激顿时更强烈了,脑中自动形成一幅大着肚子的齐江天与郁景兮的欢好图。纤细的美男子与身怀六甲的强壮男人……
下/身毫无意外地挺起来,欲/望猛烈地叫嚣,孟散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猛然一个激灵,却是袁玖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已经伸进衣内的微热手掌。袁玖箍住他的腰,一点点将他推倒,“小散,他们在屋里,一定不如你我在房顶来得美妙……”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真相出来了一半!这两只的故事很复杂的呦!8过ba童鞋猜的很准,鼓励个!
唔啦啦教主和小散(是小散,8是小三)在屋顶xxoo也不怕伤风和围观o(s□t)o
13
13、齐蒸笼的养成(恋情伊始)
第二日,四人围桌吃早饭,各怀心事。
郁景兮仍做曹老汉打扮,毕竟齐江天还蒙在鼓里,他也乐得以这个身份默默照顾他。
只是昨夜一时冲动难以自持,便忘了身边这两个可是身轻如燕的江湖人,昨夜的癫狂必定给他们看了个够本,如今想想,有餍足,又有自责。
齐江天只觉得昨夜十分漫长,似乎做了个很美却难以启齿的梦。今早醒来,身体像被拆散了似的,下/身更有种怪怪的感觉。他知道是他想多了,这不过是唯有住在这里才会做的梦。
这,是从前郁景兮的屋子。
早餐是孟散从街上酒楼里买的,大都是袁玖爱吃的菜色,可他此时吃得并不高兴。孟散也心不在焉,抬起头,望着头顶的瓦片,觉得它们很是可怜。
昨夜,哪怕再多一点点不坚定,它们就都要遭殃了。
孟散很庆幸,但袁玖很气愤。
竟然敢在那种情况下推开他自己跑掉……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小散,饭后我与你有话说。”袁玖咬牙道。
孟散一脸无辜,“教主您忘了,待会儿我们要与……曹前辈商量些事情。”
知道他是郁景兮,再叫曹前辈,总觉得不适应。
袁玖垂下眼帘,是了,郁景兮说过,今天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他沉默不语,只是状似若无其事地看了孟散一眼,目光似乎还有点点笑意。
孟散身体一凛,顿觉大难临头。
饭后,郁景兮给齐江天的药里参了些安神的成分,一则与袁玖说的话绝不能让他听到,二则昨夜折腾大半宿,他确实该好好休息了。
“曹老伯。”
送完药,郁景兮正要像往常一样出去时,齐江天却叫住他,让他吓了一跳。
“怎,怎了?”突然之间,说话都有些结巴,更怕自己一时控制不好嗓音露了馅。
“嗯,其实……”齐江天吞吞吐吐,面色忧郁,尴尬地用手摸了摸肚子,“那个,今早起来感觉小家伙比平时闹得凶,腹中又比以往沉了不少,不知……是何原因?”
想起昨夜的缠绵,郁景兮的脸烧了起来,掩饰道:“大概是没休息好,突然换个地方,恐怕胎儿适应不了,喝下这服药,睡上一觉,就会没事的。”
“这样吗……”齐江天低着头,喃喃自语,“也是,昨夜一直做梦,是没睡好,有劳您了。”
“不必客气。”
郁景兮赶紧走掉,不知为何,每次与齐江天说话,心中那几乎决堤的感情就似怎么都藏不住。
相见不相识,才是最苦。
齐江天睡下,袁玖又使了招隔空打穴封住他穴道才放心。
三人坐在偏厅,摆了壶茶,准备听那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为了方便,郁景兮仍未改装,看看袁玖和孟散,倒先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两位昨夜睡得可好?昨夜似乎风大,这房子多年不修,屋顶瓦片都有响动。”
二人大窘。
还是袁玖反应快,笑道:“昨夜确实风大,竟能将床板吹得咯吱作响。郁家富甲一方,虽遭灭门,但银子总是大把大把有吧?你该找些工匠把屋子收拾收拾。”
郁景兮知道袁玖也讥讽他,倒不介意,“人都没了,还修房子作甚。我那屋子之所以干净,也是因他年年来住,特地为他收拾而已。哎……我这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们。”
郁景兮苍老的声音平缓沉稳,将往事缓缓道来。尘封许久的秘密被一点点打开,最初无人能料到结局的悲剧,最初的相识,总是那样美好。
郁景兮身为郁家少主,一面读书一面学习经商之道,五年前他将满十八岁,学有小成,父亲命他外出游历积累经验,回来好一同参与家族生意。
他高高兴兴地上路,在年轻人眼中,外面的世界比诗书账本有意思太多。
他亲眼见到了许多书上写得令人神往的风景名胜,吃过各地的美味佳肴,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为生活忙碌奔走,也看遍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他仍觉得不够,仍觉得少了些最重要的东西。
这份缺失,在见到齐江天的时候,瞬间被填满。
那人与他从前见的所有人完全不同,快意潇洒。他也第一次有了一种特别想与之结交亲近的念头。所以他主动搭腔示好,在对方问及原因时,只答了十个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或许,就是这十个字俘虏了齐江天。
他早已习惯了孤独,却在那一刻猛然发觉眼前的少年是特别的。
其后的几个月里,齐江天无数次为当初的决定而满足,两个人,真的比一个人好。那人温和如玉,可高兴时也会拉着你张扬放肆地大笑;那人最知你心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他身上,有你渴望着却恰好没有的东西。
真正的知己只有一个,齐江天想,就是他了。
再到后来,看他睡着了,便怕他着凉想为他添床被子,甚至想将他揽在怀里多给予一些温暖;看到他笑,心中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不由得跟着快乐幸福。
他隐约明白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
一边担心,一边犹豫,但也觉得,身边这人跟他是一样的。
郁景兮从平粱出发,半年后回到平粱,身边已多了一人。
两人心照不宣,要一直这样走下去,你到哪,我便到哪。长久的相处已成了默契,表不表白心意,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郁景兮回家前对齐江天说:“等我拜见父亲,无论结果如何,你我今后都不分离。”
这话是两人的定心丸,却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任何一个父亲都无法接受器重的长子断袖的事实。郁老爷将郁景兮狠狠上了一顿家法,又将他捆在屋里,把与他相熟的仆人调走,命护院日夜看守,坚决不许他踏出屋门半步。
齐江天在客栈久等不见,不由得着急。
这日外出,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郁家探探究竟,回过神来,竟已行至郊外。正欲往回走,突闻旁边林中有女子的叫喊,便赶紧入林查看。
路中停了顶蓝色小轿,四个轿夫已被强盗打倒,两个女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个是丫鬟打扮,一个是小姐打扮。强盗们流里流气,抢了钱财还不够,一点点逼上来,欲对两个姑娘图谋不轨。
齐江天最恨这等没甚本事却爱欺负弱小的下流之辈,隐在林中发了枚袖箭,直射为首那强盗的颈嗓。那人应声而倒,抱着脖子痛苦地挣扎几下便断了气。其他强盗见袖箭从天而降,又见周围空无一人,顿时明白过来,是遇见武林高手了。
不敢再图什么美色,纷纷屁滚尿流逃走。
两个姑娘好容易平静下来,丫鬟去唤轿夫,小姐却是个有见地的,径自朝空空的林中行了个礼,柔声道:“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正要走的齐江天突然停下脚步,这声音太熟悉了!
再往她脸上一看,顿时惊住――这,这不是郁景兮么!
“你等等!”
丫鬟正扶小姐上轿,只听背后一声疾呼,两人扭身,却见一少年侠客持剑而立,英俊潇洒。
真真切切看到她的脸,齐江天愣住了,一模一样……郁景兮,竟然是个女子!
齐江天目光灼灼,直把那小姐看得满面通红,但见救命恩人是这样的青年才俊,心里却十分欢喜。她向齐江天颔首微笑,随即回身上轿,掩上轿帘。
“请问,这位可是郁家小姐?”怕自己认错人,齐江特意向那丫鬟求证。
“正是。”
齐江天心下一喜,微笑道:“在下不日定当上门拜访,请小姐放心。”
此时轿子刚好经过他面前,只听那丫鬟嘟囔起来,“老爷这几日心情不好,不一定见客。”
看着轿子远走,齐江天一时高兴,一时意外,各种情绪不停地翻滚。
同行三个月,他竟没发现郁景兮是个女子!他们还曾睡过一张床,虽是和衣而卧,但是,但是……他实在太迟钝了!
之前他曾想过,断不断袖他不在意,可郁景兮出身大户人家,恐怕会有许多束缚,即便他愿为自己不顾一切,但始终会受到伤害。但她是女子就再好不过,至少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然而冷静一想,又有些忧心。
所谓门当户对,她既是富家千金,必定婚配名门公子,像自己这样居无定所任意飘摇的江湖人,又是私定终身,她父亲一定不允许。
难怪分开前她会说那样的话,难怪这几日她会杳无音讯,也难怪那丫鬟说老爷心情不好……
一通分析后,齐江天打定了主意,他绝不能辜负郁景兮的一番心意,更不能让她一人努力。
若是连心爱之人的幸福都给予不了,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第二日,齐江天备了份礼上郁家提亲。
向郁小姐提亲的几乎天天有,但郁老爷没一个满意的,几位官家公子要么已有家室,要么年龄太小,以致郁小姐十八岁仍未许配人家。
今日听说来的是个江湖人,他本想让管家打发了,可一看拜帖,不想竟是齐江天!
他虽是个生意人,但见多识广,江湖上的事也略知一二。齐江天是这两年江湖青年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据说品貌不凡,一表人才。
郁老爷决定与之一见,又留他吃了午饭,觉得这年轻人确实不错,心生好感。只是他江湖人的身份始终是个疙瘩,身为父亲,到底想让女儿今后有个稳定的生活。
郁小姐很快便知道了这事,父亲向她说起时,她又讲了当日救命的恩情。郁老爷恍然大悟,看女儿也有意思,自己掂量了半天,倒有些松口。
女儿已经十八,婚事再拖不得。
他将最后一道关交给了郁景兮――曾经很多向郁小姐提亲的人都败在郁景兮手下,郁景兮也认为,自己的姐夫,一定要比自己更有本事,更懂得爱护姐姐。
毕竟,那是这世上与他联系最紧密的人,那是他的孪生姐姐。
见面定在三日后,齐江天知道了觉得好笑,没听说过娶妻还要经过小舅子同意的。
趴在屋里养伤养到八成好的郁景兮也不再有从前试炼准姐夫的玩乐心态,但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能趁着见客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然后,便再也不回来。
茶壶里的水已经变凉,孟散换了壶新茶,看看“曹老汉”,人皮面具后的脸,此时会是什么表情?
“故事讲到这里,二位应该清楚了吧。想来,再不会有比那天的碰面更可笑的事了。”
郁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看着杯中细小的波纹,目光里露出苦笑。
仿佛那笑话一般的事实,和之后灭门的惨剧,都只在这一杯茶里。
时间或许真有冲淡的本领,却是把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冲淡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散果然是理智的,房顶瓦震没成功!教主生气喽!
另外小郁是男人,如假包换的!小齐的灭门大手笔和蒸笼之路未完待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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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齐蒸笼的养成(灭门始末)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准备,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将麻烦化解,反而因为不懂克制,把结果越弄越糟。我当时一直在想怎么逃出去,恍惚间只听说那人是个有名的江湖人,连姓甚名谁都没问清楚,结果到了厅里……”
郁景兮突然顿住,起身走向窗边,沉默了一阵,才得以继续。
这是他第一次同人讲起那日的情景,这些年来他不断努力遗忘,如今却发现,就连当时厅里的摆设、齐江天衣裳的颜色款式、和他脸上笑意的深浅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呆呆看着眼前的人,愣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想尽办法出去见他,不想他倒自己来了,还是以姐夫的身份,好,真好。
背上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是了,当初有多快乐,今日就有多痛苦。
“原来是你?”郁景兮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太好了,爹,不用再试,也无需犹豫,就是他了!孩儿保证您再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女婿!”
郁老爷正为儿子突然的癫狂不解,齐江天却彻底傻眼,犹如从崖顶轰然落入深渊。他即便再笨,此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快意而绝望的笑声让他害怕,不想他误会,不想失去他的信任,是那时混沌的思绪中唯一的念头。
“景兮?你才是景兮?!你听我说,我以为你姐姐是你,我以为你是个姑娘!”
抱住那狂笑不止伤心欲绝的人,却已忘记厅里还坐着郁老爷,更有一群下人站在周围。
郁老爷正要发怒,齐江天已施展轻功带着郁景兮出了郁家,一路畅通无阻。
身后传来桌椅板凳被踢翻和茶盏破碎的声音,郁景兮一阵恍惚,终于紧紧抓住了喜欢的人,可心中已隐约明白,真正的幸福,恐怕再也不会到来。
一路上他皱眉忍痛,齐江天知道他身上有伤,回到客栈便剥了他衣服查看。
满背狰狞的伤痕让他心痛不已,郁老爷不懂鞭法不识轻重,这一顿鞭子,有些只伤到皮肉,有些却伤了筋骨。重新上了一遍药,齐江天看着自出郁家就沉默黯然的人,终于忍不住吻了他。
始终料不到,他们的第一次,竟这样不完美。
郁景兮像是失了魂魄,面对期盼已久的吻,无半点回应。空洞的双眼让齐江天慌了神,害怕他再也好不了,害怕自己会被拒于千里,便不停地解释,只希望能得到原谅。
那一晚,他们把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即使郁景兮并没有太多兴致,可他们确实极其渴望着对方的身体。
而让他又意外又感动的是,齐江天竟然主动将自己给了他。
讨好也罢,乞求也罢,郁景兮知道他是真心的,也知道,唯他一人会为自己付出至此。
那是相爱之人的仪式,仪式之后,两人骨血相溶,最亲密不过。
那郁景兮第一次看到齐江天疲倦的样子。下意识抬手拭去他额上的汗珠,却被抓住手腕,那人目光里有希冀,更有祈求。
“景兮,是我错了。我那天看到与你长得一摸一样的姑娘,便以为你是女子,以为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就高兴地昏了头,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有多少不合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也说过,这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与我分开。”
郁景兮将手抽了回来,他是那么说过,可事到如今,这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人的事了。
他们成全了自己,谁来成全他姐姐。
一个未嫁的姑娘发生这种事,要怎么办?
然而事实,远比他想的更严重。
郁老爷的正妻早逝,仅育有一女,已出嫁好几年了。郁景兮和姐姐的母亲是二夫人,当年产后落下病根,也过世得早。郁老爷如今有四房妾室,其中有两个生了儿子,都是十几岁大小。
郁家的家业无疑要交给郁景兮,底下也没人敢反对。可如今倒好,郁景兮一走,便给那两个有心为儿子谋划的小妾钻了空子。
不知是哪个姨娘火上浇油趁空给郁老爷吹风,说一定是郁小姐和郁景兮串通好演了一场戏。郁老爷觉得有理,气急败坏,口口声声怒骂他没有这对败坏门风的子女,扬言要将那两人赶出门去。
郁小姐最是无辜,准夫婿竟是断袖,还与她的亲弟弟相好。
她不仅丢了脸面名声,更伤悲自己命苦福薄。
只是未及伤心就听到了父亲的震怒之言。知道父亲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她便将一切苦楚径自吞下,想等父亲消气再慢慢解释。
谁料不过半天的时间,府中竟议论纷纷,言语不堪至极。说她和弟弟表面知书识礼规规矩矩,实则仗着好面皮好家业便胡作非为。
说弟弟好龙阳,她也不守妇德,常和弟弟一起跟男人厮混,否则也不会十八岁还嫁不出去。这次勾搭上江湖侠客,无奈事败,便又装起可怜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她躲在屋里避了一晚上,伤心了一晚上,第二日决定向父亲解释清楚,可一出门,就见周围人指指点点,相互间窃窃私语,鄙夷地斜眼看她。
偏偏不当着她面,而是在她身后,指着她的脊背,那看瘟疫一般的神情,最让人难以忍受。
来到父亲门前,管家却说老爷吩咐不见任何人,她没办法,只好转身回去,继续迎接一路上几乎将她刺透的议论和眼神。
人言可畏……
她是个性子柔弱的姑娘,可柔弱中也有自己的一份高傲。她知道即使她是清白的,可只要人们那样说了,就是一世的污点,无论如何都抹不掉。
背负无数骂名,不如一死明志。她大哭一场,吞金自尽。
长子跟男人跑了,掌上明珠自尽身亡,郁老爷难以承受,一病不起,情况危急。
而这一切,郁景兮并不知道。
等他知道的时候,却是家中一个老仆前来找他,说老爷和小姐都死了。
小姐畏于人言羞愤自尽,老爷看似是病故,其实是三姨太趁他病重用药给毒害了。如今家中大权都在三姨太手中,她儿子,也就是二少爷不久后就会成为郁家当家。
郁景兮如遭五雷轰顶。
他明明在想办法挽救,可不过几天时间,怎么就,怎么就会……
当夜,齐江天发现郁景兮不见了。
郁景兮回了家,半夜偷入三姨太房间,将人手脚绑好嘴巴封住,一把匕首架上脖子。
三姨太惊恐地仿佛看到地狱勾魂的恶鬼,努力挣扎,即使说不出话也不断求饶。
郁景兮的脸色却比那匕首更冷,直盯着对方的眼几乎渗出鲜血。
“是你害得我姐姐自尽,又毒害了我爹,是不是?”
女人拼命地摇头,拼命抓住一切可能让他回心转意的机会。
郁景兮毫不理会,用刀尖抵住她的喉咙,“杀人偿命,你早该想到的。”
右手举起,正要狠狠落下时,身子突然被大力一拉,再看时,他已被齐江天挡在身后。
“浑身都在发抖,这样的你,能杀的了她吗?”齐江天面冷如霜,缓缓从剑鞘中拔出寒光冷冽的“无尘”。郁景兮不由一震――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齐江天出剑。
“真正害死你姐姐和你爹的人,是我。我明白你的心意,那些中伤,那些污言秽语,我会让它们在今日停止。你的双手不该沾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所有的罪孽,就让我一人承担。杀人偿命,你说得再对不过了……”
剑光一闪,就见那女人瞪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一脸狰狞,样貌恐怖。
似乎有血一滴滴从床上淌下的声音,再看齐江天的剑锋,一尘不染。
其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整个郁家在深夜中彻底睡了过去。
郁景兮终于知道,那句“我会让它们在今日停止”是什么意思。
灭门二字,听来惨烈,看来血腥,可事实不过是几盏灯笼熄灭。没有叫喊,没有挣扎,只是第二日,再不会有人醒来。
齐江天将那柄光洁如新的“无尘”交于郁景兮手上。
“以前我太天真,现在明白了,相爱又如何,依之前的状况,我们根本无法在一起。如今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样的话,你今生都不会忘了我。我的命也交与你,何时想要就来取吧。”
齐江天似乎在笑,郁景兮看看手里的“无尘”――对于剑客来说,剑就是生命。
“我们从今后就是仇人了?”
郁景兮自然自语,将剑交还给他,默默离开郁家。齐江天跟身后,两人就这么走着,沉默着,从这一夜到第二夜,最后走至郊外山上的断崖边。
郁景兮已经没力气了,靠着颗老树站着,直到天边微亮,红色若隐若现。
齐江天在十步之外看着他,等着自己这条命的归宿。
正是日出,郁景兮转过身来,那张脸沐浴在一片暖红里,甚是好看。
“我看过许多美景,如今才发现,最美的,竟就在身边。”
然后,齐江天以为自己花了眼,郁景兮竟急退几步,纵身跳下断崖。
崖下是湍流的江水。
“然后你没有死,还被高人所救,教你医术和易容术,是不是?”
郁景兮顿了顿,转过身来,笑道:“袁教主果然聪明。”
好像刚才那一切,都未曾发生在他身上。
“那位高人就是姓曹的,他说他年轻时也是常教中人,但很早便与爱人一同退隐,醉心于医术,男子怀胎的绝技也是他苦心钻研而成。”
“这么说他的爱人也是个男子?”
“想必是吧,但我遇到他时,他只孤单一人。他说不想一身本领后继无人,便传授于我。本来也要传我功夫,只可惜我不是练武的材料,起步又太晚,学了一个月没任何进展,便作罢了。”
袁玖皱起眉,“常教的,姓曹,还懂易容术,一定不是无名之辈……”
孟散适时插话道:“教主,那位前辈退隐甚早,恐怕要问问教中元老才知道。”
“也对,”袁玖点点头,复又看向郁景兮,“后来呢?我是说,齐江天怎么会……怀上孩子?”
“那位前辈想是心愿已了,一年多前便去世了。他知道我的事,临终前说我若不想惹麻烦,可以用他的模样继续在村里做个安分守己的大夫。一开始我过着平淡的生活,但有次突然听说齐江天每年都会去郁家小住,便忍不住想去见见他。”
“这一去,就给他带了个娃儿?”袁玖调侃道。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