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满自己被无视,而是不满水寒衣的虚假。或许那不是虚假,但他就是这么觉得。
他也想过是自己小心眼,但……但他就是小心眼怎么了?换了谁能不小心眼啊!
白天袁玖出去,他要留下来保护这一院子人的安全;晚上袁玖回来,便好兴致地跟水寒衣聊聊这聊聊那,场面养眼得很;临睡前,也会适当地安抚下孟散,让谁都不落空。
孟散真的很想说教主啊不如我出去你留下亲自保护你的寒衣不更好吗?
反反复复的心情,时而觉得袁玖对他才是真好,时而觉得对谁都一样。最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他是最笨的那个人;第二,他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教主。
这天孟散终于可以不用留守。
袁玖说感觉齐江天快待不住了,所以带他去密所,一起商量商量擒拿齐江天的办法。
不得不说,袁玖的直觉很准,可也有一些细小的错漏。而就是这么一疏漏,立刻就出了大事。
本以为会对他院中人不利的是凌中南,没想到,偏就是正主齐江天!
和孟散刚到密所就有探子来报,说齐江天本来好好走着,突然往人堆里一扎就不见了,等他们再找到人看清楚,才发现他居然跑到了袁玖下榻的小院,劫持了一个年轻书生。
袁玖没有冲动,而是听探子说明了整个情况,想了一阵,才决定回去。
齐江天居然知道是他,还知道他住的地方,还知道劫持哪个人最有用,实在太奇怪了。
“教主!此次必定一番苦战,属下请求易容成教主的模样,会一会齐江天!”
挡在面前的孟散,语气坚定,面色坦然,袁玖不由得心生温暖。
认真地看着他,随即微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不必,我自有分寸,你跟着就好。”
曹老汉又着急又紧张地站在门口,见他们回来,慌忙说明情况,却很是语无伦次。孟散稍微安抚了一下,两人进院一看,齐江天确实做得绝――
树上插着把匕首,入木极深,可见其内力深厚。匕首柄上挂着根麻绳,绳子另一头横捆着个人,正是水寒衣。麻绳并不是很结实,随时有可能断了,也有可能立刻被人弄断。下方地面上倒竖一把亮铮铮的大刀,刀尖与水寒衣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
齐江天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身黑衣,披着黑色大氅。
“你就是袁玖?”齐江天站起来,上前走了两步。
“不错,”袁玖打开扇子,仍摇得悠闲,目光无意瞥了瞥水寒衣,道:“这是我教与你的事情,搭上不相干的人不太好吧?还是说,你杀人杀上瘾了?”
他笑得温和,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浓烈的敌意和怒意。
“我并不想杀他,这是你逼我的。这样吧,你我打一场,你赢了,要杀要剐我随你便,你若输了,就让你常教永远别来找我麻烦。追追逃逃的把戏,实在没意思。”
“是没意思,还是你逃不过?”
袁玖轻声反驳,齐江天像是被戳中软肋,面色一变,袁玖又道:“如今你手中有人质,也罢,我答应你。毕竟我身为一教之主,若是连我都胜不了你,我教也确实没脸再找你麻烦。”
“你须知道,在我这里,输赢与生死是一个意思。”
袁玖怔了一下,随即合上扇子,“好!够爽快!”
他将扇子收入袖中,从身后腰带里抽出一根银色长笛,双手握住笛身,向两侧一拔,左手较粗的笛筒套在右手较细的笛筒上,手腕一翻银光一闪,分明是一柄杀气肃然的三尺长剑。
剑身细长,薄如蝉翼,幽幽的银光让人不敢直视,好似恍神间便能取人性命。
齐江天眼中露出些惊讶,然后很快镇定,也拔出自己的佩剑“无尘”。
“今日得见袁教主手中兵器,真乃平生一大幸事。”
“过奖。你手上的,也是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无尘,顾名思义,出鞘、入鞘、染血、杀人,不惹一丝尘埃。
突然,周围传来细小而异样的骚动,孟散警惕地左右看看,心道不好。除了常教的人,另有一小撮人正在向这里靠近,渐成包围之势,如果没猜错,就是古门的人。
如今袁玖跟齐江天对峙,常教无法轻动,古门作壁上观。至于他们的目的是想坐收渔人之利还是另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袁玖感觉到了,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他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他这才认认真真地看向水寒衣,水寒衣也看着他,并没有说“不用管我”之类的傻话,而只是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随后闭上眼睛,好像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袁玖沉了沉气息,道:“寒衣放心,我一定保你平安。”
水寒衣仍未睁眼,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双唇轻动,“我信你。”
声音很低,但袁玖听到了,孟散也听到了。
袁玖看向齐江天,目光一凛,足尖点地,提剑上前。
今日是阴天,暗沉的天色里只见两道剑光相交相缠,月白人影对着黑色人影穷追猛打――袁玖没时间耗,必须主动出击,逼出齐江天的绝招。
他用的是常教独门剑法,招式诡谲,偏走死角。齐江天接得不算轻松,但也能应付。他的剑招朴实稳重,不露锋芒,却招招实在,从不浪费。袁玖看出来了,想必当初他与那几个探子过招时也如此,一招不费,专挑对手露出破绽时一击致命。
袁玖越发小心起来,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念之间。
孟散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袁玖和齐江天比试是君子之诺,但万一有个什么,他必须保证袁玖平安。院子周围的两小撮人不动声色,相互之间却虎视眈眈。
过了百来招,袁玖发觉齐江天在速度上不及他,时间一长,更有渐缓之势。他一个腾身,极快的身形向齐江天飞扑过去,长剑猛然刺出。趁着打照面的空当,清楚地看见他额上的汗珠。
看来他确实不适应快战,袁玖心中一喜,脚下步伐走得更快。
不出意外的话,五十招之内,必能拿下他。
突然,古怪的断裂声响起。
袁玖正奇怪着,猛然一惊,看向水寒衣,果然,那绳子眼看就要断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袁玖一招格开齐江天的招式,腾跃而走,翻身将水寒衣捞进怀里,与此同时,麻绳断开,可谓千钧一发。
两人落地,有惊无险。
袁玖刚有些安心,就听耳边传来风声,余光一瞥,竟是齐江天射来一枚袖箭,直刺他后颈。袖箭快如闪电,袁玖未及防备,已无力躲闪。
孟散出剑来挡,尽力而为,却不知能不能赶上。
仓皇间,水寒衣猛地推开袁玖,袖箭刺入他肩头,刹时一片殷红。
齐江天挑人破绽从未失手,因此袖箭先到,他便紧随而至。
谁料袁玖未伤,此时便占了先机。他将水寒衣推给孟散,怒冲脑顶,身形一低,直接用左手抓住齐江天持剑的手腕,将人向身前一拉,又提膝往他腹部一顶。
就这一下,袁玖发现了异样。
他惊异地松开手,只见齐江天面色惨白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埋头不起。他甚是奇怪,虽然那一顶力道十足,但以齐江天的修为,应该不会受不住。
紧跟上前,剑尖挑开他身上的大氅,直指颈嗓。
袁玖这回看清楚了,也确确实实被吓到了――齐江天的腹部极不协调地高高隆起,竟与他前阵子戴上那捉弄人的布包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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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又出来个大蒸笼乃们想到了么??(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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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暧昧升级+调戏蒸笼
袁玖错愕片刻,随即点了齐江天穴道将他拎起来,对已至身前的几个属下道:“此人本座要密审,你等在周围严加看守。”言下之意,就是提防古门进来抢人。
手下人领命下去,心里多少有些失望。毕竟好容易才捉到齐江天,都想尽快出口恶气。
这些袁玖当然明白,只是眼下的情况……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将齐江天扔进间空房,找来曹老汉,道:“务必大小平安。”
曹老汉今天似乎被吓住了,一直浑浑噩噩的。直愣愣把齐江天看了半天才听到袁玖的话,又反应了半天,眼珠一转猛然回神,搓搓双手准备医治。
刚一解开齐江天的穴道,就见他猛然抱住隆起的肚子,身体颤抖,双眼紧闭。些许同情溢上了袁玖的心,兔死狐悲不是吗?如果早知道,他肯定不会手下不留情。
“老人家,他不会有事吧?”
今日的曹老汉异常严肃,伸手往齐江天腹上探了探,沉声道:“难说。”
袁玖心里一紧,看向齐江天苍白的脸,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淌着。那人拼命地咬紧牙关,想必因在外人面前,死也不肯张口叫痛。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是他始料未及。
“你先出去吧,我尽力而为便是。”
袁玖有些犹豫,曹老汉又道:“他已经这样了,周围都是你的人,肯定跑不了。下面的事,我劝你最好别看,还有,你也该去休息一下了。”
“那……就拜托您了。”
袁玖向曹老汉一拱手,转身出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好似无数阴霾压在胸口,沉得难受。
他将手搭上小腹,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那里确实隐隐作痛。可相比齐江天,却是小巫见大巫。
深吸一口气,又将胸中那口浊气缓缓吐出,拍拍身上的灰尘,摇起扇子,往水寒衣房里去。
进屋时孟散正在帮他缠绷带,看来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怎么样?”袁玖坐在床边,问道。
“好在为伤及要害,已经止了血,用了我教最好的伤药,但是伤口极深,恐怕得养好一阵子。”
“也好在齐江天不使毒,这已是万幸了。”
水寒衣本来头冲床里面趴着,看袁玖进来,便想把头扭过来。这个动作用力的部位正好是肩,是以他不过轻轻动了一下,就疼得满头冒汗。
袁玖立刻抬头固定住他的肩,借力给他,温柔地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痛昏过去。”
水寒衣艰难地将头转过来,挤出个惨淡的笑容,“我也没想到我还能醒着。”
孟散一看不好,这俩人又开始发酸,便道:“教主,你们聊,属下先行告退。”
不等回应就急急跑掉,袁玖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我今日才知道,你竟然是一教之主。”
袁玖被水寒衣的话拉了回来,看他嘴唇干裂,便倒了杯水,边给他喂边说:“而且,是所谓的邪教教主,你怕吗?”
水寒衣微笑着摇头,“与你相比,还是这袖箭更可怕。”
袁玖也笑起来,水寒衣却像想起了什么大事,敛住笑容,“你是教主,那孟公子是什么?”
“他是我的侍卫。”
水寒衣眼皮垂下,细细想了一阵,喃喃自语:“只是侍卫……”
“什么?”袁玖眼眉一挑,他听到了,却仍想问一问。
“……没有,没什么。”
声音渐渐低下,水寒衣闭起眼睛,看样子是累了。袁玖将手掌放在他脑后,一下下轻抚安慰,心里不禁赞道:这头发,真是好。
淡淡的药香在室内流走,此时两人的情态,只暧昧二字可说得。
出了外厅门,袁玖意外地发现孟散竟然还在。那家伙双手抱剑靠在门边,微偏着头,正闭目养神。脸上一贯冷硬的线条此时显得柔和,倒别有一番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今日解决了困扰心头的大事,此时终于有些静谧和安心,看着眼前这个人,越发觉得美好
孟散突然睁开眼睛,看到袁玖,连忙站直身子,“教主。”
“累了怎么不回房?”袁玖伸手拢了拢他额边略显凌乱的头发,心道,这头发也不赖啊!
孟散受宠若惊地瞪大眼睛,这温柔的袁玖,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属下在等教主出来。”
“等我?”袁玖眼眉一挑,“你就不怕我一晚上都不出来?”
……
刚有些感动的孟散立刻黑了脸。
袁玖哈哈笑起来,“好了,你等我何事?”
孟散无语地鼻孔出气,难道没事就不能等你?
“与齐江天一战,属下担心教主的身体,故而一直等着。不如属下请曹前辈来给您把把脉?”
袁玖扇子一甩,“曹老儿?现在他忙得要命,顾不上我。”
孟散不解,袁玖便将齐江天身怀有孕的事告诉了他,孟散大惊。两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一同来到齐江天房里,曹老汉还在,床上的齐江天已经睡了。
他侧躺着,袁玖探头过去,那人脸上尽是疲倦,被子底下的隆起甚是明显。
“方才我还以为他要生了呢……”袁玖喃喃自语。
“他怀胎七月有余,但胎体不稳,营养不足,方才受了撞击,大动胎气。我已用银针之术保胎,又用药让他睡下,以减少消耗。”
“胎体不稳营养不足?”袁玖口中念叨,“我看他肚子挺大啊!”
“那是胎水过多所致,”曹老汉一脸严肃,“胎水过多会导致呼吸困难,以后还可能会引起胎位异常、早产、产后出血等症,都很棘手。他怀这一胎,确实辛苦啊。”
曹老汉额头的褶子紧挨在一起,袁玖和孟散对望一眼,更添惋惜同情。再看齐江天,外人眼中他杀人如麻叱咤风云,此时却因怀胎而饱受折磨,有些事……说不得。
然而孟散的想法更多,怀胎如此辛苦,等过一阵子,袁玖又会怎样呢?
“教主,现在我们怎么做?”出门后,孟散问道。
“怎么做?难不成一剑下去一尸两命?你告诉洛阳分舵的人,说齐江天此前已身受重伤,我教不能胜之不武,便先将人扣着,等他伤好了再做打算。再命令他们好好守着这个院子,凌中南那边,估计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齐江天知道袁玖暂时不杀他,也知道原因,但他从没想过用腹中这孩子做保命符。
他自小就冷僻孤傲,除了某个人外,他讨厌别人打扰他的生活。当初被常教和古门的探子跟踪,甚是烦躁厌恶,但最后决定下杀手,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些人知道了他身怀六甲的事。
如今仍是被人知道了,但无奈,他已无能为力。
再后来又被盯上,他一时半会儿解决不掉,腹中胎儿的负担又越来越重,被逼得没办法,才决定铤而走险挑战袁玖。
明知胜算不大,却仍是这么做了。他就是这样,常常因为一时之气做出不顾后果的极端之事,比如当年灭郁家满门。可这次,却是存了被袁玖杀死求个解脱的心思。
他罪孽太重,能活到如今,自觉是白捡来的日子。半年多前竟怀上个孩子,他原本排斥,天天想法子弄掉腹中这块肉,却不知怎么的,竟一直拖到现在。
江湖上有不少人对他虎视眈眈,比如一直围在这院子周围的那些。可既然袁玖让他多活一阵子,他就随遇而安吧。如今也想通了,若真能将这孩子生下来,也算功德一件。
为避免被更多人看到,他基本不出屋,每日除了吃药,就是打坐、调息、睡觉。
后来也开始跟曹老汉下下棋,但仍是不甚说话。
这日袁玖来房里,一进门就猛盯着他肚子看。他实在被看得难受,不由得弯下腰拉了拉衣服。
“你精神好了许多嘛,身体也圆润了不少。”
齐江天面露尴尬,顿了顿,道:“莫非袁教主想杀在下了?”
“本座无时无刻不想杀你,只是你肚里那娃儿,让人舍不得。”
齐江天一怔,搁在桌子底下的手不经意地往腹底摸了摸,又怕袁玖发现,连忙放了下去。
袁玖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看他,让齐江天颇不适应。这位教主性情风流性格古怪的名声他听过,如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受不住袁玖那莫名其妙却偏偏看得人心慌的笑,齐江天掩饰道:“袁教主还有事吗?”
“没有,只是本座看到你的肚子,就总会联想到些其他的事情。”
齐江天一开始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立刻黑了脸,一拍桌子要站起来。
袁玖连忙安抚,“莫急莫急,你现在可动不得气,本座一时失言,确实不对。”
他正要离开,齐江天却叫住他,面上有些犹豫。
“……我想去郁家住几日,望你行个方便。”
袁玖这才想起来,明日是七月十三。
“你想住多久?”
齐江天想了想,还没来得及说,就见袁玖将扇子在手上转了转,“也罢,反正你也跑不了,本座便答应你,想住多久住多久吧。”
当日黄昏,袁玖让孟散雇了辆马车,避过凌中南的耳目,将齐江天秘密地塞了进去,又带上曹老汉,四人一同前往郁家宅子。院子周围护卫不动,毕竟水寒衣还在。临行前,见他心情低落,袁玖又少不得说些安慰的话。而准备布置在郁宅周围的护卫则随后就到。
郁宅的后门在一条背巷里,人烟稀少,马车从这里进去,并没有引起注意。
四人下车,由齐江天领路。
一路上袁玖都盯着他看,他肚子很大,有大氅罩着似乎不显,但走起路来明明很吃力,却仍撑着剑客的面子,挺胸抬头两手甩得生风。只是于袁玖看来,总觉得别扭。
齐江天对郁宅很熟悉,直接将他们领进东厢的一间屋子,进卧室道:“我住这间。”
孟散一进门就开始细细查看这屋子,对袁玖道:“这里宽敞明亮,家居摆设都是上品,看来是主子的卧房。有字画、有文房四宝,却没有珠花首饰梳妆镜台,想必住的是个公子,只是……明明已经五年没人住,却光洁如新,好像时常有人打扫,太奇怪了。”
这时曹老汉刚点上灯,手猛地一抖,烛光摇晃起来。
袁玖笑道:“小散,你吓到老人家了。”
孟散颔首,“属下只是就事论事,而且方才一路走来,房屋都很破败,只有这间与众不同……”
袁玖故作无意地看了看齐江天的神色,发现他也一脸疑惑。
“小散,你先在这儿。”随即转向曹老汉,“老人家,你我出去看看,还有哪间屋子能住。”
曹老汉点点头,跟袁玖一起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说是找了一间主屋,够宽大,袁玖和孟散同住。又说齐江天这间是里外两间,曹老汉可以住外面那间,方便照顾。
齐江天起先犹豫了一下,似乎想拒绝,但张张嘴,却又同意了。
当晚,袁玖和孟散躺在床上,均无睡意。
“这是郁老爷的卧房,他一家死于非命,这里怨气最重,小散,你怕不怕?”
“就算要索命,正主就在东厢,他找我们干嘛?”
“或许他嫌东厢远,便先来自己的屋子,看床上睡着两个外人,一时气愤就先拿我们开刀。”
“教主的意思是,东厢远,所以发生什么事我们也无法知道是吗?”
“你觉得,我能不知道吗?”
袁玖突然坐起,衣着整齐。月光照进来,映着他浅笑的脸,凄凄惨惨的白。
“若我料得不错,你现在过去,一定有好戏看。”
“属下遵命。”孟散也坐起来,足尖一点,飞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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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下xo,上也xo
月光下,一袭黑影轻盈迅速,从主屋掠过东厢。
里面漆黑一片,孟散深厚的内力探得齐江天已然睡熟,但他仍将气息和身形藏得完美――即使那人身怀六甲,毕竟是个顶尖的高手,不得不小心谨慎。
外间床上的人翻来覆去一直没睡。
孟散勾勾嘴角,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
很快便听到曹老汉起身到里屋,在齐江天床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又打开柜子取了件东西,最后背上包袱出东厢,绕到后院去。孟散赶紧跟上,这么大动静齐江天居然没醒,估计是被下了药。
曹老汉对郁家宅子十分熟悉,在后院快步弯弯绕绕,便至一个小花园深处。
花园早已失去当年修整的痕迹,长了不少野花野草,枝叶茂密,香气浓郁。
曹老汉躲在几株高大繁乱的花草后,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孟散一看,除了他随身的包袱,还有一套衣服,面料和款式十分讲究,应该是方才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两人之间不到三步之遥,只因花草遮蔽得好,孟散藏得更好,是以他能将曹老汉看得一清二楚,对方却根本看不到他。
曹老汉从包袱里拿出个瓷瓶,塞子一打开,孟散便闻到一股十分熟悉且异常浓烈的香气。再看他使用那液体时熟练的动作,袁玖的猜测,似乎已经坐实。
“前辈,这么晚不睡,反而在这里赏花,真是好兴致。”
此时曹老汉刚刚摘掉帽子,将粘稠的液体涂在手背、脸上和头上,脑后突然有人说话,吓得他一个激灵。辨认出声音后,他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站着――袁玖和孟散都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
“前辈,这院子太过阴森,晚辈送你回房如何?”
孟散不急不缓地说着,等待着对方穿帮后的第一句话,似乎心情很好。
良久,只听花丛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孟公子,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取笑在下。在下让你叫了这么久的前辈,实在惭愧得紧。”
孟散好整以暇的心情在听到这声音时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这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的人,居然有如此好听的嗓音!
仿佛叮呤当啷的银饰,清亮悦耳,又有些沙哑低沉,扫尽一切轻浮。每一个音调都恰如其分地打在你心坎上,仿佛你是那春日水面上的一片杨柳叶,飘飘荡荡、摇摇曳曳,再没有更舒服的了。
弃掉做曹老汉时那苍老的嗓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孟散的好奇更重了。
那人又道:“孟公子稍等片刻,在下这就换做本来面目。”
粘稠的液体在手上涂抹,醉人的香气越来越重,正好有月光到此,孟散见他那如老树皮般皱皱巴巴的皮肤逐渐褪掉,现出光洁白皙的双手。
他又将药液往脸上涂了些,从脸颊开始向周围推开。只见他在发髻线一周抹了数次,那头干枯灰白的头发落下去,紧接着,乌黑的及腰长发倾斜如瀑。
拿出另一个瓶子,倒出清澈的液体将手和脸洗了洗,然后用帕子擦干。
这一切孟散都再熟悉不过――常教易容卸装的配方很多,这是其中最方便快捷的一种。
他居然会常教的秘技,究竟是谁?
那人又旁若无人地换上浅黄色硬布暗纹长袍,配上米色薄纱和镶着玉石的腰带,简单束了头发,一直佝偻的身体顿时挺拔起来,单看背影,就知是个翩翩公子哥。
他转过身来,向孟散拱手行礼,“孟公子,久等了。”
抬起头,一双略带忧郁的眼直视过来,孟散惊叹地微微张开嘴,不由得后退半步,太漂亮了……长时间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脸此时越显白皙,甚至少了血色,可五官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人的生气。
像精心砌成的美玉,精致优雅,稍带忧愁。
有多漂亮呢?
孟散形容不出,但他知道,如若袁玖也在,肯定会动那不良之心!
“你是……”
“在下郁景兮,正是郁家少主。”
孟散顿觉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由地提了提剑鞘,“你,郁家不是已经……”
“孟公子莫怕,在下是人,是郁家唯一的活口。”
孟散一阵郁闷,心道我只是惊讶,不是害怕好不好……虽然袁玖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但其后连连浮出的真相,让他瞠目结舌。
“在下易容之术班门弄斧,实在贻笑大方。但在下仍想知道,孟公子是如何发现的?”
“实话说,只是看,我们断然看不出你是易容。但你经常给我家教主诊脉,即使技巧再高,时间一长,他也能感觉得到,你手上的触感与我教秘制的人皮一模一样。”
郁景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而且,自从齐江天出现,你就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即使努力掩饰,但内心的波动仍会时不时流露出来。易容,只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声音体态,却改不了心。”
郁景兮默默垂下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不仅如此,我们一到平粱,你就天天到郁家门口的酒摊上买酒,一去就是很久。可我记得你曾说过,你爱喝茶,不爱饮酒。更巧的是,齐江天出现后,你就再也不去买酒了。若我没料错,那些日子你是在郁家附近等他吧?”
闻声,孟散和郁景兮同时看向旁边,却见袁玖一袭白衣,摇着扇子踩着轻步从花丛中微笑而来。
活脱脱一个月下美人。
“你对郁家了如指掌。今日你我去找房子,你若是头回来,怎么可能一点儿弯路不走就找到最合适的房间?打西边过时,我说要住西厢,你坚决不同意,说那是小姐住的。我问你怎么知道,你支吾了半天,才敷衍说小姐一般都住西厢。我倒奇怪,我是派人查过才知道郁家原有个小姐,怎么你个不出山林的医者,竟比我知道得还多还清楚?”
袁玖走到孟散身边,讲故事般语气轻快,“还有今夜专门跑到这花园里,也是因为药液味道浓,怕我们明日闻出来,想做掩饰吧。”
郁景兮愣了愣,随即颔首笑道:“袁教主聪明过人,细致过人,在下佩服。”
“彼此彼此。”
袁玖说着,突然用扇子遮住嘴巴,往孟散那边靠了靠,悄声道:“长得真好,身段也漂亮。你说他与寒衣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孟散一脸黑线,“教主,办正事要紧。”
“好,办正事。”袁玖将扇子合上,清清嗓子。
“郁公子,据我所知,郁家乃北方第一富商,同官府交往甚密,同江湖人并无来往,何以会与齐江天结下灭门之仇?你身为郁家少主,又为何懂得如此高明的医术?我教秘传的易容术又是如何习得?还有,”袁玖顿了顿,语气一变,“你与齐江天究竟是何关系?”
郁景兮神色一紧,沉默不语。
“袁某大胆一猜,齐江天腹中的孩子,恐怕与你有莫大的关系吧?”
又是一阵沉默,郁景兮的目光往东厢看了许久,突然一声叹息,抬起头,却是一脸疲倦的苦笑。
“袁教主猜得不错,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猜,与猜中,到底是两码事。
这个事实,要让孟散好一阵消化。齐江天在他眼中是个怪异乖戾冷血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