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照空天自碧,道心持正走游龙。前番书中提及,马万里被法相率众围困,生死攸关之际,道士及时出现,杀入乱军之中,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此展开。
法相双掌合十、二字马步老树盘根,一对铜铃怪眼鹰瞵鹗视,恶狠狠地将道士打量了一番。道士头戴葛洪巾、身着青素袍、凤目疏眉、神态怡然,颔下雪霜银须随风飘摆。道骨仙风,超脱尘俗。众人见之,无不心下骇然。
独有法相撇嘴弯眉、摇唇鼓舌,满脸的不屑一顾。只见他左腿屈蹲、脚尖内扣、右腿独擎全身,弓字大步拉开架式,
道士脚踏天罡、乾坤立位、手中真武剑星辉潾熠。
二人互相对视一番,法相抢先出手发难。他箭步走位、猛虎啸林、双掌向前横推而出,一招太祖拍案,照着道士的胸口拍去。道士左脚外展、右脚内敛、屈膝沉身,双掌平托,顺势还了一招平山移海。二人掌掌相对,真气互抵、地动山摇,各自退后几步。这边龙争虎斗、神鬼惊泣,彼时马万里亦与锦衣卫杀得难分难解,令人闻见心惊肉跳。
法相圆眼恶目、双脚横开、沉肩松胯、两臂自肋间兜转回拢,继而平推而出。又使了一招力按千斤。他出掌刚猛凌厉,强劲的掌风秋风扫叶。道士见招拆招,虎步龙形、灵蟒转身,避开法相的大力金刚掌。接着他双掌反扣、蝴蝶翻飞,以一招攀星拿月,擒住法相的胳膊。
法相撩动袍袖,双臂反扭、又以一招乌龙绞柱,意图挣脱道士的擒拿手。道士凝神敛气、意守丹气,铁指钢爪死死扣住法相的手腕,不给他泥鳅脱手的机会。
二人拳来掌往、彼进我退,势均力敌、难分伯仲。众人只见掌影飘忽、拳风啸啸,乱花溅玉、细辩不及之下,转眼之间已经十余招过去。
法相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临行之际又夸下海口。如今被一道士死缠烂打阻挠在此,他心中一股无名业火上涌,必欲置其于死地。法相脚下蛇形龙盘,双臂横开、金鹏展翅,他的身体在半空回旋翻转,铁钳利爪快如闪电,又使了一招青龙入海,直取道士面门。道士退后两步,屈弓弯腰,使了一招樵夫背柴。法相十指抓空,劲力碎石斩铁,令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道士身似灵狐、动若脱兔,趁着法相收招蓄力之际,他脚踏七星、步步生莲,双足运劲向上一蹬,身悬半空,犹如箭离弓弦、蛟龙出海。旋即他拔剑回身,使了一招犀牛望月。
寒光一点白蛇游走,剑气骤升幻化万境。道士手擎真武剑,陡然向着法相的咽喉刺来。
法相大喝一声狮吼雷啸,掌上翻花、云收风聚,使出空手夺白刃,一对铁掌牢牢掣住剑身。道士手上摘叶飞花、虚合并用,拂穴手在法相犀利的鹞子眼前游移飘摆。
法相狮子甩头,四平八字马坚稳下盘,随即屈臂弯肘,使了一招金牛撞山,向道士的小腹顶去。道士铁桥翻身向退躲避,法相蹿步上前,双腿绷劲横扫千军。二人又是一番酣战,却是胜负难分。
这时马万里胸口伤势迸裂,鲜血如柱喷出。他双腿一屈,重心不稳,几欲摔倒在地。锦衣卫见他已然是强弩之末,手中绣春刀缠头裹脑、削肩劈颈,齐向马万里砍来。这一阵卷风朔雪的乱刀下去,马万里必然魂飞魄散,立毙当场。
道士心惊之余,八步赶蝉,施展轻功闪到重围之中。他拳脚并用、左冲右突,顷刻之间,将围攻过来的锦衣卫杀得人仰马翻、丢盔弃甲。马万里双目紧闭,脸上惨白如纸,道士神思牵动,惆怅不已。
临阵对敌、分心劳神,乃是习武者的大忌。法相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脚踩五行、鹞子翻身,大力金刚掌拢聚全力,
照着道士的后心,打出一记海底搜山。
躲在一旁暗暗窥视的茅小三,见法相出手偷袭道士,他不顾危险,大喊一声:“道长小心,你身后的秃驴暗下毒手了。”他的话音未落,法相掌力已至。道士后背实实受了一掌。“哇”的一口鲜血喷出,道士只感到眼前天旋地转,胸中翻江倒海。
道士倚剑伫立,深邃的眼窝透出两道寒光。显然法相的无耻行径,令仙长动了真怒。他剑尖一点、望穿秋水,迈着太乙离位生死步,鸟翅清轻、势斜形飞,“唰唰唰”追魂夺命剑,照着法相的心窝刺去。
困兽之斗、犹令惊心,法相捻步转身、移步换形,连连躲避。道士掣剑在手,穷追不舍。这时锦衣卫蜂拥而上,又朝着马万里围杀过来。险象环生,道士虽然神勇,奈何负伤在身,以致顾此失彼。他横下一条心,呼喊茅小三带着马万里先走,自己拼着一死,力保他二人脱险出困。
法相怪叫连连,喝令锦衣卫对三人群起而攻之,斩草除根、不留活口。道士三花聚顶、气运小周天。手中真武剑漫雪压枝,立化万道剑光,挡在锦衣卫的面前。
剑光闪过、中者立毙,锦衣卫兵败如山倒,像潮水一般向后退却。法相气得哇哇大叫,连拉带拽,喝阻众军,然而却是于事无补。
茅小三背着马万里,慌不择路地向前跑。法相大怒,扭转回身,欲擒拿茅小三。道士魅影随身、横剑侍立,挡在法相的面前。
法相双睛爆裂、咬牙切齿,他恶狠狠地骂道:“妖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既然一心求死,待老衲超度于你。”
道士冷笑数声、揩拭嘴角血迹,立剑扬指法相,对其骂道:“你这为虎作伥的秃驴,道爷斩妖除魔,誓要诛了你这驴头。”
法相气郁结胸、更不答话,抡动袈裟来战道士。道士剑尖一拄,双脚踏云,腾空而起后,使出一招白鹤驾云。凌厉的剑气照着法相的秃头横扫过来。法相缩头藏尾,俯身躲过道士这一剑。接着续招如江水,大力金刚掌推窗邀月,狠命向道士前心打来。
道士立定乾坤,十指向下一压,扣住法相的双手,反步扭身,穿心腿使了一招回头探星。法相只顾与其力争上盘,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小腹中了一脚。立时他亦口喷鲜血、五脏六腑犹如火焚。
法相手捂小腹,跌跌撞撞地趋步来战道士。两三步之下,锥心彻骨的疼痛游走全身,他心衰力竭瘫坐在地。道士大笑数声,亦俯身摔倒在地。
茅小三带着马万里穿林跃溪,眼见日色西沉、黑黢长夜拉下帷幕。他又惊又怕,六神无主。说来也巧,马万里在颠簸之中,虽然是意疲神乏、伤势沉重,但是总算恢复神志、苏醒过来。茅小三喜不自胜,对他说道:“马大哥,您没事吧。”
马万里强作欢颜,拍了拍茅小三的肩膀,他询问道士的情况如何?一语言罢,茅小三声泪俱下,他将道士救困受缚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向马万里讲述了一遍。马万里听了之后,也不禁潸然泪下。他扬起手掌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次耳光。
一边打,一边大骂自己愚蠢。
茅小三抓住他的胳膊,痛哭流涕地劝阻道:“马大哥,事已至此,您这样过于自责,又是何必。倘若您黯然神伤,损及身体,岂不是辜负了道长的一番苦心?”
马万里嗟叹连连,暂时止住悲切。他询问茅小三,可否带着止血草药。茅小三点了点头,他告诉马万里,闻听有人敲门之际,他就留了个心眼,将草药收入怀中,又备不时之需。
马万里点了点头,对茅小三报之一笑。他这是对茅小三心思缜密的赞扬。茅小三咧着嘴,笑个不停。他告诉马万里,养好了伤,再去找那个秃驴算账。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说罢,茅小三起身,就要离开。马万里询问他去作什么?茅小三告诉马万里,去寻些破罐,以便为他煎服草药。马万里忍着疼痛慢慢起身,他告诉茅小三,千万不可乱走。一则夜色黑沉,山中多毒虫猛兽。二则生火煎药,烟气四起,恐惹人注意,万一法相带人前来,他们便是插翅难逃了。
茅小三闻听马万里之言,俯身凑到他的面前说道:“马大哥,可是不能熬药,你的伤势怎么治愈?”马万里也不答话,
扯过草药包,将莪术、田七等药,一股脑的放入口中,草梗药渣、苦水连连,茅小三在一旁看得皱眉咂舌。马万里哈哈大笑,苦中作乐。将可以吞咽的草梗药沫悉数吞下。
然后他舌抵上颚、五心向天、按照道士传授的心法,开始运功疗伤。雾气氤氲,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马万里全身汗流浃背,痛楚减轻了许多。
敛气收功之后,马万里对茅小三说道:“兄弟,你去寻些柔软的松草,待我养好了伤之后,咱们再下山探听消息,寻找机会救出道长。”
马万里困龙脱险,令法相气恼不已,他初战失利,一切都要归罪于道士的多管闲事。他命锦衣卫将道士双手反绑,打入囚车,气急败坏的回到了郧县衙门。静坐疗伤之际,法相仔细端详道士手中真武剑,此时他才得见武当镇派之宝。他恶眼上翻,奸笑连连,一个李代桃僵的毒计,在他的心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