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鼎”燕小安仔细打量着眼前帅气的少年一字一顿,“我十一岁,你长我三岁,那我就叫你小鼎哥吧。”
“好啊,那我就叫你小安吧。”张小鼎声音有些含糊的道。
他倚坐在一颗枫树下,肩上‘挂着’一只醉醺醺的灰猴。塞满的嘴,嚼着馒头,手里只剩下一小块馒头渣,燕小安知他是饿的厉害。
燕回以前就和他说过‘经历过相同痛苦的人,最容易相互理解。’
对此他表示十分的理解。
“我这虽然是特大的馒头,一个也还是不太够吃吧。”
张小鼎摸了摸肚子,用力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道“这哪里够吃。”
燕小安一笑,好似炫耀的道“嘿嘿,我的包袱里可全是吃的。”
然后伸手一摸,又一摸,面露尴尬之色挠挠头“着急追灰...啊...小灰,落在客店了。”
“又都是这个倒霉猴子,我让他去城里弄点儿吃的,我睡个午觉,结果我都饿醒了他还没回来,回来又醉的一塌糊涂。”
小灰身子一动,好似知道有人在谈论他,睡眼半睁,猴爪无力地挥舞,虚弱地“吱吱”叫了两声,算是有声的抗议,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下,猴爪晃了两晃,没了动静,变成了无声的抗议,睡死了过去。
“那你怎么不自己进城?”
张小鼎脸色忽然一变,“这个么....,说来话长。好了不说了,我去抓点猎物回来,”说着摇了摇头,长身而起“早知道他这么靠不住,中午就应该去山上找的吃的,还省的我为它担心。”
燕小安也站了起来,道“小鼎哥,打猎还是我去吧,我从小...”
话音未落,忽然一只手在他眼前一晃,燕小安一怔,只见张小鼎微微摆手,脸上挂着微笑,道:“既然刚刚你管我叫了‘哥’,那这种是当然要我去。”说着把肩头的小灰抱给燕小安“你看管着点小灰”
燕小安伸双手接过,不料入手颇重,不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张小鼎一笑,又一指北面,道:“北面不远就可以出林子了,在那边找个地方生团火,我天黑回来也好找得到你,也可以快点做饭。”
燕小安已经可以看见他眼睛里饥饿的光芒了,他深知在这种光芒下,人能获得多么奇异而强大的力量,果然,张小鼎话音刚落,就带起一道风,飞也似的走了,激起的红叶飞舞,竟也不失潇洒。
燕小安苦笑一声,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灰,睡得和死猪一样,一股酒气还扑面而来,看了看它的嘴角,心下一惊,赶忙把它脑袋扳正,这么一会儿功夫,燕小安臂弯里就已经湿漉漉的了。
慢慢踱出树林,抱着这么沉的猴子,燕小安心里不禁想:小灰看上去瘦瘦的,居然这么沉,吃的那么多东西没长肉都变成重量了?看它醉成的副模样,哪有个天地灵物的样子?要是现在扔到林子里,说不定被野狗野狼吃了都不知道!
“嘶。”
燕小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也不知是自己想的太恐怖还是天气又冷了几分。至少天色是又暗了一分。
就这样边走边想,已离开了林子。
※※※
唐家堡,地下不知深处。
果如徐怀道所料,唐家堡的确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唐家堡阵法暗器晓彻中原,其地下竟也是交通纵横,暗藏玄机。
一个客厅般的地室,宽敞却不明亮,两排共有八桩火炬,熊熊燃烧,火光照耀却难及边际,似四对鬼目悬于当空,
厅中两人。
两个人分宾主而坐,主座上是一个中年人,却有些发福,头发茂盛,身材中等,从微胖的脸上看得出活的十分滋润,此刻还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当今的唐门之主唐之礼。
唐之礼左手边客座上是一个老道士,身材枯瘦,但即使是坐在椅子上也可以看出他体格的高大,身上的道袍旧的泛着灰白,面容清癯,脸颊瘦削,双眼之中精光四射,如剑锋锐利,隐隐透一股出狠恶凶戾。
唐之礼缓缓开口道:“苍松道长,不知身体调养的如何了?”
清冷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唐门果然厉害,‘愈神合魂丸’果有奇效,早已无大碍,却要多谢先生了。”
此刻,在这千年唐门,不见天日的密室之内,唐门之主会见的,竟是在十万大山失去踪迹苍松道长,却见他此时面容略有苍白,绝不见当初的半边红肿半边苍白的可怖样子。
“要谢还是要秦先生,若不是他...”
唐之礼刚刚开口,苍松忽地一扬手,截道:“这个人情我自然会还。”
唐之礼住语微笑,拿起手边的热茶,轻轻嘬了一小口,不再搭话。
苍松直直地看着前方,紧握扶手,恨恨地道:“只可恨那个‘青龙’,一个后起小辈,也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直接伤我神魂。”好像燕回就在他的前方,苍松的眼神仿佛能直接把他刺死。
唐之礼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一眼被苍松握得凹陷进一寸的梨木扶手,缓缓道:“鬼王宗虽然声名狼藉,屠戮过无数百姓,但其百年累积,实力之强,恐怕天下难有当者,不过...”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近百年来都没有趁正道衰微之机统一中原,想必其内部定是有了动荡。呵呵,不过也是,鬼王宗可是修罗之乱的始作俑者,所受余毒怕也最深。诶...只可惜”
唐之礼一声轻叹,又再次端起茶杯,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地向苍松看了一眼,接着道:“只可惜,魔教虽共同供奉圣母明王,但其派系杂乱,难成一统,不然秦先生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苍松嘿嘿干笑了两声,面色古怪,似讥讽,似嘲弄,一手缓缓捋过颌下胡须,神态傲慢至极。
唐之礼面上仍不动声色。苍松却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冷冷道:“说吧,叫我出来究竟何事?是不是秦无炎要我替他出手了?”
“唐门在此日久,难免引得一些宵小之徒,未免节外生枝,秦先生吩咐今夜就动手。”目光斜睇,悄悄瞧着苍松的神情,接着道:“不出几****处理完其他事物也要亲自前来。”
苍松两眼微眯,两道缝隙中如电芒闪过,骇人心魄,语气却仍不放缓半分,冷冷道:“到时只需告诉我该干什么就可以了,我对你们的计划毫不知情,也毫无兴趣。”
唐之礼笑了笑,道:“秦先生可是对您看重的很呢,秦先生雄才大略,深谋远虑,日后一统中原也未尝不可,您也曾是魔教客卿...”
“哼!”苍松哼了一声,冷冷截道:“看来你是铁了心的投给了魔教,甘心做那秦无炎的走狗了?”
唐之礼眉头一皱,面上隐现一丝怒色,瞬即便一闪不见,低头摆弄了一会茶杯,再抬头,苍松却已经起身,向大门外走去,竟是不愿多留片刻。
唐之礼望着苍松孤高颀长的背影,微笑道:“道长留步,”苍松放缓了步伐,渐渐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说一句话,苍苍的白发,高大的身躯,默默伫立,就像是个孤独的丰碑。
“不久前小儿与我说今日有一群青云门的弟子造访,已经被他用唐门的阵法困在‘听风楼’了。不知道长你怎么看?”
唐之礼向苍松看去,火光闪动,忽明忽暗,那挺拔而倔强的身影似乎随光暗闪烁微微地一颤,唐之礼的笑意更浓了,只听过了半晌,才传来苍松冷冷的一声冷哼,冷寒彻骨“一些个小崽子,又有何惧?”
唐之礼道:“道长有所不知,此代的青云掌门萧逸才,着实是个狠绝色,在城里无不有他的暗线,我也无从得知。敌明我暗。所以一旦日落前动手,斗起法来,难免惹人耳目,于计划大是不利。”
“哼,那些个小崽子”苍松又骂了一声,也不知道究竟骂的是谁,却又沉默了起来,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移动脚步。
唐之礼又道:“我唐门今夜就要行动,他们来的突然,我们人手不够,所以....”语生顿处,又再次望向了苍松的背膀“我想请道长于入夜时分出手,杀了他们。”他把杀字说得极重,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阵砭人肌骨的杀气。
“嘿嘿”默然了半晌,苍松才冷冷地干笑了两声,正待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苍松道一声惊疑,道袍无风自动,一股凛然的杀气瞬间爆发而出,背后仙剑如知主人心意,清光大放,锵的一声,剑已出鞘,光芒席卷,整间暗室登时已亮起一半。
唐之礼猛然大惊,手指微微颤抖一下,似欲动手,仙剑已腾空而起,携带惊人杀气,唐之礼嘴角牵动一下,便在这一息,这一瞬,仙剑清光之下难以看清他此刻面容,但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座位。
只听苍松大喝一声:“谁在那里?”仙剑携声而去,势若奔雷,剑锋所指竟是一处火光所不能耀及的一处墙角!
只是一刹,黑暗中隐有黄芒一现,剑锋已插入青石墙壁,仙剑清光流转,墙角处,空无一物!
苍松微微一怔,唐之礼暗吐口气,目光再转向墙角时,眉头也不禁深深皱起,冷冷地望向苍松,道:“道长,此是何意?”
苍松心中惊疑不定,伸手一招,又是一声龙吟脆响,仙剑脱墙而出,一个盘旋回到了身后剑鞘之中,道:“入夜时,我自会前去。”音犹未绝,人已大步离开。
唐之礼久久不语,端坐在主座上纹丝不动,过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恨声道:“丧家之犬,还如此傲狂。”
语声顿挫间将双手背过到身后挺直了腰“倚老卖老,自持辈分,救你一命,竟以为耻,亏得秦先生对你如此器重,与我唐家疗养。”望着苍松已经离去的方向,又轻叹了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明白这个道理,迟早是要吃亏的啊。”说罢,目光转动间又再次望向了那处墙角。火光闪烁却难以照亮,明暗摇曳间仍可见剑痕犹在,而且剑痕四周没有一丝裂缝。
唐之礼目光再闪,忽地大步流星般的,也离开了这间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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