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些以族亲血缘聚合在一起的世家都喜欢把他们的根据地叫做什么什么家堡。也许是听上去似乎更有坚实的安全感,能让他们在乱世平添一丝安慰。
不过这个唐家堡可不同于龙湖的王家堡,说它是‘堡’更不如说它是‘院’,而且是没有高墙的大院。或许唐门早就明白再高的围墙也挡不住敌人,腐朽的家族早晚也会覆灭,坚强在心,而不再表。所以唐门才能历劫不衰。
悠久的传承留给他们的是文化的底蕴。不似穷人乍富,尽态奢华,而是一种低调内敛的平和尊贵。
平楼矮墙,幽径曼回,梅兰相映,流水叮咚,一派园林风光,占地却也不十分广大。
午后阳光和煦,普照大地。在唐门家主之子唐云海的带领下,一行人正穿梭在园林之中。
唐云海身后约有七八个青衣青年,有男有女,高矮不一,青衣左胸处都纹着一朵白云图案,正是青云门的标准服饰。
唐云海身后一人,走在七人之前,面容俊朗,嘴角含笑,乃是青云门宋大仁长老座下二弟子徐怀道,也正是此次的领队之人。只见他开口道:“我等本是欲去往沧州的,近年来各地魔教份子活动频繁,弄得长老们都是焦头烂额。沧州那里魔教又出,家师派我等前去调查,顺带磨砺磨砺新人。”说着顿了一顿,继续道:“今路过,唐门在世屈指可数,与青云又是相交多年,想是便要前来拜会一番,期间叨扰,还望见谅。”
唐云海回首笑道:“徐兄说的那里话。青云盛名我也是仰慕久矣,青云众弟子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已是我唐门之荣,我高兴还来不及。只可惜家父闭关日久,只好由在下招待各位,万望徐兄莫要责怪。”
徐怀道赶忙摇手“不敢当,不敢当。”
唐云海接道:“唉,只可惜青云试择徒之时我年纪太大无缘青云,嫡系之中当年只有唐阴虎一人合适,我可是羡慕的紧啊。”说着话锋一转,“这次前来一定要多住几日,也让我有机会亲近亲近,圆我一个念想”目光扫过身后众人,众人微笑作以回应,
徐怀道却也轻叹道:“唐兄,非我不愿,只是我等确有要事在身,今日小住一晚,明日即去。”
唐云海似是一惊,道:“那怎么能行?初来唐门怎能说走就走?”抬头却看见徐怀道微笑不语。随即略一沉吟,讪讪笑道“徐兄已大局为重,倒是我太意气用事了。”
午后阳光洒在他们身后的人们身上是懒洋洋的,人们听前面的两个人说了半天的客套话,不知不觉间已泛起了倦意,青云众人中两个女弟子中的一位已经眯起了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身旁的女伴赶紧捅了她一下,冲她直瞪眼。她撅起嘴,哼了一声。转头见前面两个人七拐八拐半天,也到落脚的地方,心里不由一阵不高兴。
便道:“唐师兄,唐门的风景真是不错,有树有鸟的,只是我看道两旁除了假山和树就是流水枯草,弄得我都已经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
唐云海一怔,停步回头,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双眼怒杏,气鼓鼓的,圆圆的脸上布着一层红晕,直看着他,不禁失笑道:“这位师妹莫要着急,唐家堡里就是如此,和迷宫一般,祖辈们按着些奇怪的阵法布制的。小时候我也时常走丢,等到天黑了才有人找我回去。”
不料那少女听了这话竟把头偏了过去,不再看他,喃喃道:“谁要和你小时候比,当谁是小孩子呢。”
唐云海又是一怔,哑然失笑。徐怀道也跟着轻声笑了起来,道:“韩师妹,不得无理。”转头又对唐云海道“唐兄见谅,师妹太过调皮不懂事。”
闻听此言唐云海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她和我妹妹很像。”
韩师妹却对徐怀道瞪了一眼,似很不满他说话的态度和用词。终也不敢再说什么,低头不语了起来。
徐怀道完全当做没看见,继续与唐云海边走边道:“她叫韩越,是齐昊齐长老的亲传弟子,和你弟弟唐阴虎是货真价实的师兄妹。”
唐云海一惊,道:“这么巧,一会儿我可要好好和她赔礼道歉,免得她再不告诉我我弟弟的情况。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徐怀道也跟着笑了起来,完全没把韩越的赌气当做一回事。韩越的脸更圆也更红了起来。
笑声渐止,唐云海道:“虽然都是嫡系,但唐阴虎可不是我亲弟弟,我们几个亲兄弟的名字中间其实都是‘云’字。”
徐怀道道:“哦?愿闻其详。”
前面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后面人才不管他们,
韩越身旁的女伴石莹正在轻声安慰她,却不太管用,便岔开话题道:“谁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你看,那边有阳光撒过来,那边就一定是西了。”
不料一直和徐怀道相谈甚欢的唐云海忽然侧过头来,随口道:“那是北,在阵法里一些常识可是不管用的。”说罢继续带路。
徐怀道忽然感觉背后不对,唐云海说完话似乎突然安静了一下,然后就听见有人忍不住笑,要憋出内伤的轻咳声。
徐怀道倏然回头,只见石莹一片红霞飞扑到脸上,低头踏着小碎步,和韩越并肩。韩越则恶狠狠地瞪着一个好似吃饭噎到直抚胸口的男弟子。
唐云海尴尬的笑了两声,也发现自己好像哪里说的有点不对。闭上了嘴巴,老实的带路。
“咳”一声轻咳,立刻所以人面色都是一肃,徐怀道面色清冷,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目光所至一个个都老实了起来,而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又跟上了唐云海。
这批青云弟子一路上都以徐怀道马首是瞻,虽然他无论谈笑还是发号施令都十分随和但威严却是不减半分,而且修为深厚,深为新弟子崇拜,毕竟上届青云会武第四的实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天空依然看不见太阳,只有阳光从林中穿过,照在人们身侧,可是转过一个弯温煦的阳光却也仍在身侧,人们早就迷失了方向,走过无数个院落,周围假山木石好像一成都没有变过,半天了就像在原地打转,实实在在考验着青云诸弟子的耐心。
诸弟子也都是心有不忿却不敢言明,至于领队的徐怀道,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每一个亭子,每一处假山,每一条小溪,仿佛它们都是十分有趣的东西,毫无厌倦地不停看,偶尔眯起眼睛,似在思索。
唐云海带大家走了许久,或许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指着一条小溪,打破沉默“唐家堡这些小溪里的水都来自涓河,很久以前有一场大旱,所有的井都枯竭了”说着又向一个方向一指,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北面不足百里就是乾眛山,食水就从那里流出,在乾昧城附近分出一条支流,就是涓河,那时的大旱使庄稼基本都快枯死了,我的先祖就在涓河分流开挖沟渠,救活了秧苗,救了一城的百姓,从此城内的人无论是种田还是食用用的都是渭河的河水。”
他声音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徐怀道收回目光,微笑道“唐门义举,恩泽万载,仁心仁义,也是我辈要牢记和奉行的呀。”
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左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唐兄,其实我还有一件要紧事要拜托唐门。”
唐云海一怔,笑道:“何必客气,青云的事就是我唐门的事。”
徐怀道轻叹一声,看样子颇为愁苦,道:“我们青云的陆雪琪陆长老有一个儿子,天性活泼,不拘管教,以往虽有玩闹却无妨大事。”
听到这个,身后的青云诸弟子大有感触颇深的模样,互相交换眼神。
唐云海眉头一挑,讶道:“陆长老的亲子?”
徐怀道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只是此次群魔并起,我青云弟子大批的下山,他...他也自己偷偷的下了山,实不相瞒,我们的任务有一项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擒他回山。”
唐云海愕然无语,过了半晌才:道“这..这我们当然是义不容辞的了,只是不知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在这乾昧城附近的呢?”
徐怀道竟又叹了一口气,道:“诶,我是他的二师兄,我前脚下山,他后脚就跟下来了,由于我走的急,等快出了中州才有人报给我。不过我想他应该是一直跟着我的足迹的。”他顿了顿又道“他从来没下过几回山,很多东西都没有见过,又一心想找魔教的麻烦,所以一定走不快,而且一定会追着我而来。”说着即刻作揖,深鞠一躬。“万望唐门能够相助,青云定感激不尽。”
唐云海赶忙扶住,忙道“快起来,不必多礼,不都说了么,青云的事,就是我唐门的事,等你们安顿下来,我立刻就安排下去。”
徐怀道面露微笑,道“那真是多谢”
唐云海却面露难色,道“只是不知,他的年龄相貌如何。我该如何分辨。”
徐怀道一拍头,笑道“哦,倒是我忘了说了,他今年十四,个子比较高,特点么...”
徐怀道仰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
“他带了只灰毛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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