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金口玉言,崔廷尉被罢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凤扶此时面色铁青,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是一场对他极为有利的婚事,最后竟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尽管他再怎么想保住崔廷尉,都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皇室最看重的莫过于脸面,崔广宣的行为无疑就是在扇月落公主的脸,在扇整个凤氏皇室的脸。
一家愁自有一家欢喜。当皇帝那番话落下后,这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崔廷尉下马,太子失去了一条胳膊,那么接下来空出的位置,就关系着下一条胳膊会长在谁的身上了。又是一场角逐,凤曦斗志满满。目光透过人群朝女眷当中看去,寻视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韩婧凰的身上,凤曦无比的坚信,有这样一个玲珑女子助他,扳倒太子的日子指日可待。
见凤曦目光灼热的看来,韩婧凰注视着莞尔一笑,不为别的,只为另一道似乎啐了毒的眼睛正看着她。收回目光时,余菲菲小声的提醒道:“庄婉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吃了你似的。”
“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呢。”韩婧凰转眸与庄婉的目光对上,果然如余菲菲所言,她低声回着余菲菲,眼睛却似炫耀一般的朝庄婉看去,那一脸的得意,仿佛再说:“你爱慕的锦王眼中好像只有我呢。”
不可否认的,与凤曦那一眼极尽柔情的对视,就是装给庄婉看的,谁让她现在看见庄婉生气愤怒就觉得爽的不行呢。
凤南像是个事不关己的无事人,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屋子坐在一边,斟着酒品着菜。凤曦与韩婧凰短暂的眼神碰撞被他这个局外人全然看在眼中,疑惑一层层叠在一起,他想,他或许应该提醒告诫下王栖桐,这个女人未必是他能掌控的住的。
“皇上,罪臣自知不可饶恕,但仍有一事要禀明圣上!”崔廷尉眼中发了狠的决然,他总要背水一战,日后就算离了绫下,也会有太子的照拂,否则按照他这么多年来的做的事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上门来,即使不能在朝中为太子效力,也要与锦王闹个鱼死网破,让太子承了他的最后一份情。
好好的寿宴演变成这样,皇上已是很不耐烦,身子前前后后的晃了数下,才皱着眉头应允:“说,你说,朕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罪臣并不是为了自己辩驳,而是要参庄御使,这事本是想等太后的寿宴过了再像陛下启奏,可如今罪臣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只能在最后尽一次为人臣子的本分。”崔廷尉跪在地上,言毕恭恭敬敬的扣了一头,抬起头后接着道:“去年南方赈灾的银子共计五十万两,可最后拿到灾民手中的只有区区五万两,其余的四十五万两白银不知所终,罪臣经过一番查探,终于找到了庄御使贪污这笔赈灾银子的证据,请陛下圣裁!”
“你血口喷人!”
庄璧仁急了,立刻跳出来伸手指着崔廷尉大声否认,转身跪下,“臣冤枉,请陛下明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面色越来越暗,忽的从高坐上起身,俯首在皇后耳边说了两句话后,一甩衣袖,兀自的离席而去。身后的太监立刻上前一步,扯开了嗓子尖锐的开口:“皇上口谕,众位大臣移步偏殿,太子殿下等众位王爷留下陪太后娘娘祝寿。”
最后的尾音拉的很长,直接叫停了已经抬步准备跟上去的凤扶和凤曦二人。
一众大臣片刻不敢耽搁的起身陆续离开,前往不远处的偏殿。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些大臣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看凤扶和凤曦,这两位主子都被留下了,有些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凤曦脸上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消失了,转而替代的,是深深的担忧以及一抹了然的醒悟之色,他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庄璧仁要为崔廷尉说话了,因为崔廷尉的手里捏住了他的小辫子,可想明白了,他反而更为恼怒,如此一笔巨款,庄璧仁竟然能私吞了,都没有上报给他,否则有他的安排和掩护,也不至于会被太子的人抓到把柄,又气又恼的情绪纠缠着他,烦忧不已。
而他的好兄弟,凤扶此时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他走到凤曦的面前,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情绪,“三弟,这就叫报应,没想到会这么快吧。”
“皇兄也不必得意,我们走着瞧。”凤曦眯着眼睛不甘示弱,他们的战争已经数年之久,这一朝一夕的成败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输的也并不是他。
事情突然牵扯到了庄璧仁,庄婉整个人就懵了,她慌慌张张的跑到凤曦的身边,见凤扶就在一旁,欲言又止。
凤扶瞥了一眼庄婉,“一点小事就惊慌失措,三弟的眼光真是有待提高啊。”一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人该听见的都听见了,说完,凤扶迈着步子,与凤曦擦肩而过。
凤曦本已心中恼火,听到凤扶的话,回身看向庄婉的目光更加冰冷万分,“下去,本王自有办法。”话落,转身随着凤扶的步伐离去。
庄婉本想求凤曦无论如何都要救他的父亲,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被凤曦打发了,而且还是如此冷淡的声音,从他烦躁的目光里,庄婉第一次感觉到耻辱,凤曦,毕竟是她爱的男子,可是在对方的眼中,却丝毫没有自己的位置。凤扶的话更像是一把刀,令她自卑到极点。
皇帝带领一群大臣离席后,皇后便开始主揽大局,在她的命令下,歌舞依旧,只是在座的人,却都没了最开始的那份心思,美味佳肴也已食不知味。凤曦似乎在找寻一点安慰,他远远的看着韩婧凰,可这一次,他颇为失望。韩婧凰的身影淹没在一群千金当中,只能看到半边的侧身,顿觉心中不安,不过转瞬想,这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就算韩婧凰再怎么聪慧,也要等皇上那边出了结果后,才能想对策吧,现在究竟是何情况他们都不知晓。
然而,事实上,韩婧凰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因为这就是她一手推动的。
没能亲眼看到庄璧仁潦倒恐惧的模样,她多少是有些遗憾的,不过庄婉倒是满足了她的恶趣味。皇帝将大臣全部带去了偏殿,却将太子和锦王留了下来,这令人不得不感叹一声,果然是老狐狸。
崔廷尉的事情她只需要告知凤曦后,凤曦定会动用所有力量,真真假假掺和着将他废去。而韩婧凰要做的,就是将庄璧仁这个吸附了大将军府数年的米虫借此机会一并除去。
还记得腊梅吗?庄婉的贴身丫鬟,曾被韩婧凰下令打了板子的那位。早在大将军府的时候,韩婧凰便一步步不着痕迹的收了腊梅的心,所以在她受封的那天,腊梅明明见到是她将庄婉推到,却闭口不言。在那之后,庄婉被赶回庄府后,腊梅便成为了韩婧凰安在大将军府的眼睛。
庄璧仁围观多年,连亲家大将军府的财都不放过,可见,他手上定是不干净的,只要她随随便便那么一查,便发现了他贪墨赈灾银子的事情,这其中腊梅的作用必不可少,她只需要拿到一点线索后,透漏给崔廷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崔廷尉去证实。寿宴之上,当崔廷尉自身难保之时,不管他有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正庄璧仁,都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所以,发生在这寿宴上的一切,全然是按照她的计划在推进着。没有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庄璧仁的下场就会比崔廷尉更惨,毕竟贪墨赈灾银子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得罪了皇上最爱的公主那么简单,这是原则性不可饶恕的罪。
当然,如果凤曦来找她出主意的话,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没错,她绝不会给他的敌人喘息的机会。
“母后,母后?”
常茉长公主虽很有个性,却也谨记分寸,寿宴上突然出现的这么大的事情,她一直安心侍奉着太后,只字未言。但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这些事情怎么就不早不晚的赶到一起了?斜眸看了看已经擦干了泪痕的月落公主,再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太后已经闭上了眼睛,轻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
“母后许是累了,抬回去休息吧。”听到呼唤,皇后转身发现太后已经坐在那睡着了,便立刻开口吩咐。常茉长公主,月落公主陪着太后散去后,寿宴虽少了很多人,但反而令人觉得轻松了很多。
发生再大的事情,都有些人漠不关心,比如那些个并没有参与争储的皇子公主们,还有很多抱着求偶的心愿来的公子和千金们,很快,寿宴的气愤再次热络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出现在凤曦的身后。
“按计划行事,别露出马脚,另外,注意她身边的余大小姐,她懂医。”凤曦压低了声音吩咐着,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女子身上,像是虎豹看准了猎物一样,带着幽幽绿光,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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