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荣御诚从公司下班回到家,亲自将一张机票送进了扶桑房中:“是傅洐的意思,让你从苏黎世转机,他希望在那里见上你一面。”
扶桑原本正躺在床上翻着一本小说,听了老头的话,很乖地点点头:“知道了。”
荣御诚宠溺地揉了揉爱女的头发,转身准备回房。
“爸爸,能坐着陪我聊会儿天么?”
荣御诚有些意外地看向荣扶桑,然后微笑着走到她身旁:“怎么了?小囡你可是很久没主动跟我这个老头聊过天了。”
扶桑笑挽着父亲的臂弯,与他东聊西扯,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地瞟向荣御诚花白的头发。
这一年,荣御诚才不过47岁,壮年白头,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段太过糟糕的婚姻。
窗外夜色浓如墨。
扶桑问父亲:“您还怪她吗?”
荣御诚沉默半搂着爱女,良久,站起身:“早点睡吧。”
那扇通往内心深处的大门被他轻轻关闭,疼爱女儿如荣御诚,他竟拒绝回答这样一个看似很简单问题。
荣扶桑看着他离开,翻身下床,从一旁的床头柜中取出一个首饰盒大小的蓝色铁皮罐。
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录音笔,那是荣扶桑在2月14日情人节那天收到的一份快递。
发件人那一栏没有署名,但荣扶桑很快便知道这个录音笔来自陆擎恒。
“荣家这两对姐妹是运城有名的名媛双姝,只不过荣扶桑名声不佳,年龄又太小,荣梓怡更适合你。”那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录音笔里似传来隐隐约约的风声,然后,是陆擎恒的一声长长叹息:“那是因为你未亲眼见过荣扶桑的惊人之貌。”
“你这几年总是频繁往来美国,为什么?”
陆擎恒淡声地答:“总是失眠,夜夜都睡不好。可是每次坐完长途飞机,在异国的校园里见到她娇美容颜,一切身体的病痛就会不药而愈。”
“那就索性与荣梓怡分手,专注追求她。”
陆擎恒又是叹息:“不,我不希望让她知道我是一个如此无耻的混蛋。”
后面大概还有很多这样的私密录音,但荣扶桑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她不明白,陆擎恒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只希望陆擎恒从此能彻底淡出她的生活周边,大家老死不相来往。
开学在即,她每天忙着整理行装,很快便将这个录音笔和陆擎恒抛在了脑后。
一日,她接到杜天娜的电话,邀请扶桑到自己的工作室挑选最新一季的春夏新装。
傅洐已经离开运城两周有余,两人从来没有互换过联系方式,那个男人像突然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杜天娜此刻竟变成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关系纽带。
扶桑其实完全可以拒绝杜天娜的好意,但她内心又很想要知道傅洐的近况。
杜天娜的工作室开在运城最繁华的滨江之畔。
她将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悉数整理包装好,然后泡了茶请扶桑喝:“傅先生不久前在电话里交待的,亲自提了许多要求,说你偏爱黑白两色,款式要以简单舒适为主,又说波士顿春夏紫外线重,让我给你设计了几副太阳眼镜。”
“我日夜赶工,只做了这一部分,后面的不如快递给你?”
荣扶桑轻轻吹开浮在浅碧色茶盏的螺旋状茶叶:“他是否对每个人都这样大方?”
杜天娜看了她一眼,微笑地答:“傅先生一向慷慨,但能令他如此大方又这般上心的人,我到目前为止也只认得您一个。”
荣扶桑朝着杜天娜扬唇浅笑,极难得地在她面前吐露心事:“其实我有时候很自卑,除了会念书之外一无所长,脾气又差,易冲动,常常会惹祸。”
杜天娜耐心听着,然后笑凝着扶桑,说:“这些话为什么不当面说给傅先生听?”
荣扶桑精致的小脸上有着很浅的疑惑:“他有这个耐心来听一个平凡小女子的心事吗?”
杜天娜很认真地正视眼前这个年轻美丽的同性女子:“能被傅先生如此细心地放在心上,你又怎会是平庸之人。”
荣扶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她桌上忽闪忽闪的电脑屏幕,说:“杜小姐,与你聊天真愉快。”
“我的荣幸。”
扶桑又轻声开口,说:“2月14日,就是情人节那天,我收到一份极特别的礼物,有个男人用一个小小的录音笔向我告白,我很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天娜眼中划过一抹奇异的光芒,然后问扶桑:“那个男人是谁?陆擎恒?”
荣扶桑无声凝视她,然后笑了笑:“连你也知道陆擎恒?”
杜天娜唇边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抱歉,之前关于你堂姐的新闻我也有所耳闻,陆擎恒是她生前的未婚夫。”
荣扶桑没过多久便起身告辞了。
杜天娜亲自将她送出门,然后返身锁门,走到桌前电脑处,坐下,声音恭谦地称呼屏幕里的男人:“傅先生。”
傅洐似是刚刚才起床,整个人拿着电脑慵懒坐在窗边摇椅上,手执着半根雪茄:“嗯,我都听到了。”
“倒没想到荣小姐会愿意主动开口与我说心事。”
傅洐唇边勾起一抹极性感的笑意:“不,你错了。她不是在跟你说心事,她刚刚一直都是在与我说着心事。”
傅先生关了电脑,眯眸静坐,心思已经被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小女人撩拨得轻痒又很快乐。
对着他的时候倔强又不乖,如今两个人隔了千山万水,她却又如此惹人怜爱。
她究竟是故意还是真心?
漆黑一片之中,傅先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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