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荣梓怡自然是哭过闹过的。
陆擎恒并未喝止她,他开了一半落地窗,鹅毛大的白雪一片片地飘进屋。他在一片彻骨的寒冷里感觉到难能可贵的自由。
心痒难忍。因为荣扶桑刚才离开前的两句话。身体里像长久豢养着一头兽,欲望撕磨着理智,但他竭力克制着。
成年男人的世界里不该仅仅只是渴望女人,否则他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
他转身,将自己置身事外,隔着光影湿氲的玻璃,冷冷望着依旧在委屈痛哭的荣梓怡。
“别哭了。”
荣梓怡啜泣着看他一眼,忽然情绪激动地抓起桌上的水果刀,飞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她死死地凝着陆擎恒:“我死了,你这辈子就再无任何机会去肖想那个贱人!”
白腕上的血开始缓缓往外流,渐渐染红了陆擎恒一向清润黑亮的双眸。
他镇定地命令管家备车,自己走近荣梓怡,右掌抬起,看似温柔地伸向她流血不止的手:“不疼?”
荣梓怡看愤怒的眸光中却依旧蕴藏着对男人的爱意:“你还在乎吗?”
陆擎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掌间的力道越来越大,男人粗粝的手指几乎快要戳进她的血肉之中。荣梓怡因为剧痛而骤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但没过多久开始觉得视线模糊,然后便痛得失去了意识。
管家匆匆进来的时候,陆擎恒正在用餐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面容清隽从容,神色镇定自若。
“陆先生,车备好了。”
陆擎恒淡淡颔首,这才抱起晕过去的荣梓怡,往外走去。
*
傅先生来荣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荣扶桑还没有睡,她在客厅看一部获奖的奥斯卡影片。
那个修长如玉的影子顺着深浓的夜缓缓走进来,荣扶桑舒服地半躺在柔软沙发上,浑然不察屋子里有人闯入。
一直到男人脱去外套走到她身旁坐下,她才吃了一惊,随即快速地坐了起来。
大片的阴影遮住了她眼中所有的微弱光线,扶桑抬起头,看到一张夜色中五官俊曳慵雅的男人脸庞。
身上的雪白的羊绒毯子滑落在地,她弯腰去捡:“几点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亚麻的宽松衬衣,领口前的纽扣不经意地解开着。傅先生的双眸不由自主地顺着她曲线优美的玉颈往下,隐隐约约看到两团美丽的雪白。
“凌晨4:40。”傅先生坐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双腿伸直,闲散优雅地交叠起来,右手插在裤袋中。
荣扶桑透过极微弱的夜光看向他。
凌晨4:40分,他如一个贼人似地潜进她的家,却如此衣冠楚楚,绰约生姿。
也许是眼前的男色实在惑人,也或许是扶桑此时恰好需要有人陪伴,她让出了自己身旁的空间,轻轻地拍了拍。
傅先生没有动,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荣扶桑失笑,走到他身旁坐下,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从来不肯听女人的话?”
傅先生说:“为了以后只听太太一个人的话。”
“每个女人都会愿意嫁给你。”
“未必。”
扶桑耸耸肩:“男人都喜欢挑战高难度,喜欢求而不得的。物以稀为贵。”
傅先生凝着她,挑起眉梢:“你喜欢这样婉转迂回的夸赞自己?”
“……”扶桑站起身,换了话题:“咖啡,还是酒?”
“就这样坐着与我说说话。”
他伸手拉住她瘦细的腕子,两人的衣衫难免产生摩擦,并不是肌肤相贴,但身体仍能感觉得到那抹神奇电流。
荣扶桑没有阻止他总是突如其来的亲密,她其实也没有能力阻止。眼前这个男人总有办法能令她臣服。
他甚至不需要她心甘情愿。
她调侃他:“傅先生喜欢深更半夜与女人聊心事?”
“深更半夜与你聊心事。”他凝视她,温声说。
“为什么?”
傅洐轻轻勾了唇,幽邃目光凝着她溶溶月色下的侧脸,说:“夜色下的你比较能讨我欢心。”
“所以我是只漂亮的女鬼?”她说着,突然把头发全部披散在脸上,五官拧成一团,做出一个狰狞的表情,咧着嘴瞪他。
傅洐眼中染有笑意,眉头却抽搐了一下,伸出手推开她古灵精怪的小鬼脸。
扶桑也笑。没有原因的,在他身旁的时候,她会莫名觉得生活周遭的一切麻烦都不再是麻烦。
这个男人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傅先生用手指替她梳理着满头青丝。
荣扶桑心中忽然滑过一阵奇妙又陌生的感觉,她走到他面前,凝视他琥珀般的眸子:“负心先生,你喜欢我什么?”
“头发?嘴唇?胸脯?还是腿?”
傅先生微笑,为了她可爱的坦白直接:“这些有什么特别?是个女人都有。”
“……”荣扶桑身为女人的魅力被他一概否定,感觉自己瞬间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不过,”下一秒,却又听到他在她耳边说:“今晚的你倒是有些漂亮。”
怦然间的刹那心动,她抬头凝注他。这一刻如果他选择低下头来亲吻她,荣扶桑不会拒绝。
傅先生将她眼中的心绪看得一清二楚。
可这个男人多懂得算计人心啊。他成功地撩拨了女孩天真纯净的少女心事,却又不肯令她如愿。
他要她永远铭记这一刻。这一个静谧的夜。这一年下着雪的深冬。
天不知何时亮起来,除夕了,寒岁交更的日子。
岁华借由沾着雪花的第一缕晨光来袭,傅先生望着面前的年轻女子。彻夜未眠的她,依然这般神采奕奕,美好纯净得仿佛透明又金光闪闪的璀璨钻石。
他站起身,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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