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安今早正准备吃早餐就接到小米的电话,跟他说薛筱悠切菜时切到了手,具体细节一问三不知,只说看到薛筱悠左手全是血,秦子安给她吓得要死,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听了事情经过薛筱悠默了默,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又有些惶然不安,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觉得自己和秦子安之间有些地方逐渐改变了,如果在这之前薛筱悠还可以毫不心虚的说她和秦子安只是朋友,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秦子安要的并不仅仅是朋友,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确确实实还只是朋友,可现在看着满脸着急的秦子安,薛筱悠心里有个角落柔柔的,如果还坚持说他们只是朋友,连她自己都有些不信了。以前她刻意保持着的距离现在已经很难继续,不知不觉间秦子安以一种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度将她树立起来的屏障一一打破,渗透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就像小米说的,他们这样的关系已经远远不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了
在没有意识到这点之前还好,但当薛筱悠意识到自己对秦子安的定位已经发生了变化之后,那只被秦子安拉着的手就有些发烫。薛筱悠掩饰着低下头去看自己左手,不动声色的将手从秦子安手心里抽出来:“你别听她瞎说,我那是不小心切的又不是故意剁的,能有多严重。也就一道小口子,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还一手的血,也就你信她。”小米不敢进来,站在厨房外面反驳:“本来就是一手的血,我都快吓死了!秦子安你快给她看看怎么样了,严重吗?”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薛筱悠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幸福的。
在秦子安和小米的共同坚持下,薛筱悠重新坐下来,让秦子安给她解开纱布重新包扎,伤口出血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可以看出来刀应该是从食指第二指节的左外侧一直到划到指尖,然后将指尖左侧那部分的指甲皮肉一起切了下来,口子大约两公分那么长,下面还好,指尖部分都快接近骨头了,小米看了一眼就赶紧扭过头去不敢再看,薛筱悠让她先回卧室或坐到另一边她不干,说要陪着薛筱悠,扯着薛筱悠的衣袖坐在旁边,秦子安给薛筱悠包扎的时候她在一边抖得比薛筱悠还严重。
虽然秦子安已经是万分小心,但还是免不了要碰到伤口,包扎结束薛筱悠的脸又白了几分,秦子安看得万分心疼。秦子安包扎手法很熟练,纱布包得整整齐齐,比之前薛筱悠那个和乱裹差不了多少的手法比起来不知道专业了多少,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包扎完秦子安说陪薛筱悠去医院打针破伤风,薛筱悠没同意,她觉得秦子安有点小题大做了,每天被刀切到手指的人不知凡几,也不见得有几个得了破伤风的,加上她已经连续好几天在医院输液,好不容易才摆脱,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
最终秦子安也没能说服薛筱悠,只得无奈作罢。帮着她把厨房给收拾干净,就已经快十一点了,索性也懒得再做早餐,直接准备午饭。
这时候谌杨的电话来了,约小米一起吃饭,两人都没提分手那档子事,小米接着电话瞥瞥薛筱悠包着的手指,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说是要陪薛筱悠,薛筱悠连连向她摆手示意自己不用陪,但小米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虽然在重新包扎的时候已经确定了薛筱悠的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伤口还是有些深,这几天就不好碰水了,不然万一感染发炎就麻烦了。小米觉得自己留下虽然也做不了什么,但至少洗洗涮涮的活儿可以替薛筱悠干了。薛筱悠却只是说不用,一直劝她出去,顺便和谌杨好好谈谈,别再又吵,吵架最忌就是两个人都一直赌气,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可任她费劲唇舌,小米还是不同意,两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秦子安出来说他可以照顾薛筱悠,小米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其实私心里她还是想留下来,只是又想着多给秦子安和薛筱悠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也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小米觉得秦子安再适合薛筱悠不过了,要是这两人能走到一起必定是人人称羡的一对,只是不知道薛筱悠还在犹豫什么,不管是因为什么,只希望千万别是心里还惦记着陈子安,那样的渣男根本就不值得,趁着薛筱悠和陈子安没联系,又是生病的时候,正好可以让秦子安趁虚而入,把薛筱悠冷掉的心给捂暖过来。只希望这次能顺顺利利的,别再又出什么幺蛾子。
薛筱悠看她准备就这么出门赶紧叫住了她,小米才发现自己还披头散发的穿着睡衣,当时给薛筱悠那满手的血弄得心慌,又是担心又是自己难受就忘了自己还没洗漱,被薛筱悠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就以这么一副衣衫不整邋里邋遢的形象在秦子安面前晃荡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丢死人了,不由又是一声尖叫转身冲卧室换衣服去了。
等小米整理好出门,秦子安这边饭也做好了,小米瞥眼一看,呵,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病号餐,有够素的!她严重怀疑除了盐味里面什么味道都没了,指不定咬下去还能感受到满口的青草香,这真是太可怕了,嗜辣如命的小米当即决定自己在外面吃过晚饭再回来陪她亲爱的筱悠,她觉得自己还是很爱薛筱悠的,不过她也得承认,她还是不能为了薛筱悠天天去吃这种清汤寡水的玩意儿,也不知道秦子安怎么受得了,一个大男人为了追薛筱悠都把自己变成兔子了,小米觉得秦子安对薛筱悠肯定是真爱,觉得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临走前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秦子安给她看得莫名其妙。国庆的最后两天,薛筱悠白天由秦子安负责,晚上小米接手,愣生生被两人当成了残疾人——还是至少二级残废以上那种来对待,继续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
好在等节后上了班大家就没那么空了,不过小米和秦子安还是每天例行打电话问薛筱悠恢复情况,以及将她千万不要碰水之类的注意事项再叮嘱一遍。薛筱悠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只是晚上回到家却觉得有些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吃饭,手又还伤着就懒得煮饭,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了几口觉得什么味道都没有,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吃饭,但是今天却觉得人少了吃饭感觉特别没意思,胃口都没有。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勉强吞了几口,混个半饱薛筱悠就不想再吃了,碗里还剩了大半碗。薛筱悠端去倒掉,发现垃圾也该丢了,就又把垃圾打包下楼丢垃圾去了,每个单元一楼楼梯间都有垃圾桶,走得也不远。薛筱悠等电梯的时候想着秦子安在的时候这些事情都是他顺手做了,哪还用自己楼上楼下的跑,不由感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才一个星期原本勤劳的小蜜蜂就变成了好吃懒做的米虫,连丢个垃圾都不愿意了,心里暗暗的骂自己要认清现实,要继续保持之前艰苦朴素的良好作风,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奢侈腐败坐享其成是要不得的,况且她一个小职员,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更别说请保姆,保姆工资比她还高好么,至于像秦子安那种免费的劳动力,那注定是不长久的,别人也有自己的事,总不能一直给自己当免费帮佣,想到今后秦子安可能不会再来这个事实,薛筱悠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过她的不舒服没持续多久,第二天下班后秦子安就过来了,说是自己家煤气灶坏掉了,加上一个人吃饭没胃口,就过来和薛筱悠组个饭搭子,薛筱悠心里想着煤气灶坏了不会修啊,什么破借口,但还是欣然接受。
两个星期之后,秦子安的煤气灶一直没修好,就一直在薛筱悠这边一起吃。薛筱悠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现在也开始做些家务,她和秦子安的饭搭子分工合作得很愉快,两人一人煮饭另一人就负责打扫倒垃圾,如果不是秦子安还是每晚回去,两人倒真像是小两口。
十月下旬的时候薛筱悠接到小米的电话,问她还记不记得黄悦悦,薛筱悠回忆了一下,印象里有这么个人,依稀记得是小米隔壁寝室的,就回答说记得,又问小米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又接到别人的结婚请柬羡慕嫉妒恨了,小米说不是,薛筱悠才知道黄悦悦病了,病得很严重,胃癌晚期,之前已经动手术切除过一次,但不太成功,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了。小米也是才知道,准备周末去看看她,问薛筱悠要不要一起,薛筱悠应下来,说好周末再联系就结束了通话。
挂了电话之后薛筱悠开始回忆黄悦悦的事情,发现关于她的记忆实在是太少。黄悦悦和薛筱悠、小米、陈子安都是大学校友,薛筱悠和小米是一个班的,黄悦悦和她们一个学院,但是专业不同,偶尔上大课的时候会在一起,不过一来总会有人翘课,大家不一定同一时间出现在课堂上,二来人确实多,几个专业的人一起,大家都是和自己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几乎不会刻意去看谁来了谁没来,谁谁谁又坐在哪,更不要说挨个上去打招呼,所以一年课上下来除了交游特别广的那几个,相互之间从没说过话的大有人在。薛筱悠认识黄悦悦是因为她就住小米隔壁寝室,而且和小米关系不错,薛筱悠去找小米的时候碰到过几次,上大课的时候只碰到过一次,校园里偶尔遇到也只是匆匆一面没有深交,印象里是个很有气质的姑娘,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间,长相似乎偏柔弱,但具体长什么样,薛筱悠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毕竟当时来往就不多,大学毕业之后又四年多没联系过,记不清楚也是正常。
周六下午,薛筱悠和小米提着营养品一起去医院看黄悦悦。两人本来是想先在护士站问清楚床位位置的,结果她们到的时候正好新进来两个病人,值班护士又要安排床位,又要回应此起彼伏的呼叫铃,还得抽空应付围在一旁问东问西的病人家属,忙得团团转,两人就自己找去了。肿瘤科应该是医院里最沉闷的科室了,一路上几乎不会听到普通病房那种探病人时会传出来的喧哗和欢笑,倒是不时能看到从病房里转出一个眼眶红红的人,估计是病人家属。两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才看到74床,里面没有一点声息,薛筱悠和小米对视一眼,还是小米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