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一声轻叹,“若想彻底解决此事,一是韩世奇的生意退出宋境,二是遇到大宗购粮的商贾,不要过多调查,该卖就卖即可。”他这番话算得上肺腑之言,这份情谊还是该领。
我再次苦笑,韩世奇的生意退出宋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至于后者,韩世奇本意并非是为了做生意,也并不是与契丹为敌,若遇到大宗购粮的人,他不可能不调查就会售出去。
‘梆梆梆’几声更响,我蓦然回神,现已是深夜,不能再耽搁时间,遂开口道:“我只会把这个讯息说给他,至于他如何做,他自己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总之,你能提醒我,还是谢谢你。”
听到‘你’字,在黑暗之中,他两瞳光亮奕奕,“这才是以前的小蛮。”
我朝他一笑,提气向墙头轻跃,还未及上去,身后的他急道:“所派大臣还没有商定好,不需这么着急深夜赶过去。我还有事相询。”
我身形一转落下站定后他问:“你今晚和我父皇是第一次见面?”
我一愣,自己和赵光义见面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有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吗?赵元侃为何这么问?
默站着等他继续发问,他却静静打量着我不作声。月已西斜,光线也由白亮转为黯淡。
我皱眉不耐地问:“你想问什么,何不痛快些。”
他道:“你不嫁皇兄的原因除了我所知道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而父皇却知道?”恍然憬悟,原来是自己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怀疑,我轻摇了下头笑起来,“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是你多想了,我和你父皇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他随着摇头轻声笑道:“‘陈道长竟然是你师公’,这是父皇的原话。你是第一次见父皇,父皇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遂脚尖轻点径向墙头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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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之上无一行人,两侧酒肆妓楼门楣上虽红灯高悬但门院却紧闭,静寂无一丝声响,我身形轻盈穿行于屋宇之上,向刊家粮铺方向而去。
房中烛光未熄,依稀记得这间是韩世奇的书房,他竟然还没有歇息。
心中一动,赵光义和柴滟接头不可能一、两日内完成,而自己前往嵩山一天即可。此时已是更深夜浓,还是等明天天亮后再说不迟。只要赶在扮做商贾收粮的人之前就行。
主意既定,身形微幌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韩公子,我是买家,你是卖家。在商言商,你的生意既入宋境,为何不放开呢?况且,……。”听声音是赵德芳。
我心头一震,没有想到会这里遇见他。
韩世奇截口道:“这是我做生意的原则,还请您见谅。路途遥远运粮之时折损甚多,所以目前宋境之内我的生意只能针对散户。”
赵德芳声音又起,“路上折损算在我头上,马车车夫我都可以备,你只供应粮食即可。”
韩世奇轻声笑起来,声音依然淡淡,“我韩世奇做生意从不仰仗别人。”
赵德芳似是站起身来开始踱步子,他的身影映在窗子上,我暗中咬紧牙抑着心头愤懑,慢慢朝书房走去。
赵德芳叹口气话锋一转问:“蛮儿现在可好?”韩世奇默一瞬,“她很好,若你从未出现在她们母女的生活圈子,她会更好。”
赵德芳步子似是一幌,声音苦涩道:“是啊,若没有这次相见,她们母女会更好。可是,……。”赵德芳重重一叹,“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做成这笔生意,今日已晚,韩公子先去歇息,我们明日再谈。”
韩世奇的脚步声起,身影向门边走来。我身形微动人已由院子里飘落在檐廊下,顺着廊子一路前行拉开自己房间的门,闪身入内默默站着等着他路过。
韩世奇一脸惊色默看着房内的我,光线虽黯但他脸上神情清晰可见。半晌之后,我身子向后一退,他进房问:“蛮儿,出了什么事?”
我拉上房门,盘腿坐在矮几旁,“我没出什么事,是你有事。”他坐在对面蹙眉不解盯着我,我道:“赵光义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本欲擒你用以威胁你爹爹,后又改为派人扮作商贾前来大宗购粮,若你痛痛快快卖粮就不会有事,若有异议,估量着你会有危险。”
黑暗之中他默着不语,似是想对策。我亦不语,不想打断他的思路。
他却突然道:“你深夜前来,只为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心念急转,明知他看不清自己的神色,但仍撇过头掩饰道:“我还要前往嵩山去见娘亲,不只是这一件事。”
静寂之中,‘咿呀’一声房门轻响分外清晰,听声音应该是书房方向,赵德芳应该不会不告而别,但他此时出去,会去什么地方?莫不是柴滟她们母子也在京城,心念及此,猛地站起身朝韩世奇道别,“世奇,儿女的安危在父母心中是最重的。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走了。”
韩世奇语含担忧道:“他明日还会来,如果找他不要现在跟过去。若是前去嵩山,也等到明日,我……,让韩风陪你前去。”
我已拉开房门,“我不会有事,你勿担心。”语毕,自廊子里飞纵出去,跃上房脊随着前面的赵德芳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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