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鲜红的墨汁,涂抹在暗金的天空边缘。凌河武馆也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当教头下达解散的指令后,所有的学员都像奔流的洪水一样从校场四散开去,于是塔林内、宿舍区、试练场、凌河书库等等地方开始出现川流不息的人群,每天这个时候也是凌河武馆最热闹的时候。
武莹莹打算回家沐浴一下,便去书库钻研秘典。凌河武馆的书库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必须是武馆的天才学员才可以进入,每年就筛选出那么几个名额。武莹莹是得益于老爹的悉心培养才在不久前的筛选中进入了天才学员的行列,当然就算是没被选上天才榜,她也能进书库阅读。谁让武痕老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呢。
凌河武馆的的宿舍分为几大区:学员区、教员区、长老区。武痕的住处就是长老区中间一个较大的院落。院子内有两重建筑,前一重大殿类建筑为厅堂,用于待客或是小憩的地方,两边的靠院厢房为客房。后一重建筑是三层小楼,便是自己和女儿的卧室,两边靠院的厢房为库房、书房,小楼后面的靠院厢房为柴房、马厩等。武莹莹刚进院门,便发现旁边一间客房里有几道人影。一时好奇心起,便朝客房走去。
只见老爹和几个长老都在这里,床上躺着一个浑身包裹的像粽子一样的男孩。其中一个长老正坐在床边给他号脉。武莹莹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而且几年前就开始习武,经常与之切磋的也都是师兄师弟们,所以养成了不拘小节的习惯,平常训练比较刻苦,经常不是这伤了就是那破了的,因此看到床上雁翟的模样,不但不觉得担心,反而他那黑黑的脸颊和被绷带包裹的滑稽样子咯咯笑了起来。
武痕看到女儿便走了过来示意她安静。过了一会号脉的长老转身起来恭敬的道:“副馆主大人,此子脉象已微弱到极致,平常情况下脉搏微弱至此断无生还可能,不知因何能坚持到现在。属下惭愧,属下也探不出原因。接下来还是浅草长老回来我们再一起探究一下吧。”
“穆长老不用愧疚,就是连我也查不出原因啊。看来只能等浅草了,她几时能回?”
“从慎城到此,以浅草长老的速度,该是快到了”旁边的一个白胡子长老回答道。
武莹莹疑惑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已经将去书库阅读的事情忘得干净,拉着武痕轻声道:“老爹,怎么回事嘛?”
“爹早上在后山温泉潭发现了这个男孩昏死在那里,便救了回来。可是无论怎么救治,他的脉搏都是如游丝一般。我将武馆里几个修为较高的长老和懂得医疗及草药的长老都叫了过来,却都查不出原因来。”
“连爹爹都查不出来的伤,那该是多厉害的伤啊!”武莹莹惊讶于这个少年所受的伤连自己的父亲都查不出来,自己父亲的实力她可是知道的。更惊讶于受了这么重的伤少年居然还没死。
“好了莹莹,这没小孩子的事了。你这一身臭汗快回去洗一下……”
武莹莹向父亲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才悻悻的离开。
这时门口急速的走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裳的女子。武痕连忙招呼道:“浅草,这孩子能不能治就看你了”,此人正是凌河武馆走炼药和治疗这一派的最强长老——浅草长老。
浅草长老跟屋内众人了解了雁翟的伤情后,便来到床边俯身检查。许久过后,她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站了起来。脸上有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表情,刚想说什么,便见到武痕暗示的眼神。浅草转向众人摇了摇头道:“我也查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屋内众位长老有惋惜有唏嘘的,此时武痕说道:“孩子的外伤经过处理已经控制住了,但是他一直不苏醒,我们也查不出原因来,下面就看这孩子的造化吧。现在时候不早了,为了这孩子大家也折腾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明天看看情况再说”。长老们一个个与武痕打了招呼离去,浅草却道:“我再看看这孩子吧”。武痕点了点头。
重新将雁翟伤势检查一遍的浅草眉头拧了一个疙瘩,抬头看向武痕:“师兄,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他体内的两股能量?”
“嗯,早上我给他止血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发现他伤口处血液都凝结成冰块。我就觉得蹊跷,谁知下午苏长老他们来的时候这孩子却又是变得浑身发烫,甚至几处处理好的伤口大量渗血。后来探查他筋脉时感觉他筋脉内似乎蕴含着若有若无的抗力。我虽武力方面稍胜于你,但是医理治疗方面相差你太多,所以我还是想听听你的判断。”
浅草长老莞尔一笑:“师兄过谦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他筋脉内有一热一寒两股庞大的能量。外人内力进入经脉越深遭遇的阻力越大,所以其他长老都无法探查。”过了良久浅草长老又补充道:“只是,这两股力量似乎异常庞大,我刚才由于想寻找这两股能量的盘踞处而探查太深,竟被反噬受了轻伤”
听着浅草长老的叙述,武痕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沉思了许久“看来只有这样了”
浅草有点惊讶:“难道……就为了这个不认识的孩子,你要去打扰师叔闭关?”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孩子有些特殊,若就此死了,不免有些可惜。再者,慎城地界出了如此恐怖的神秘高手,且手段这般歹毒,对孱弱幼童都下此狠手,百姓危险啊。对只好叨扰他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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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武馆后山是藏剑山脉的边缘地带,即便是边缘地带,这里经常会发现魔兽的行踪,加上到处晃荡的普通野兽,导致这里鲜有人迹。在这片山脉中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曾长条形状,如被天神用巨斧直接劈削而成,名曰剑崖。在剑崖陡峰的半腰处,一块突兀的大石,大石向里是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不知有多深多大,导致即便是将近中午,阳光依然照不清山洞里的样子。就是这样人迹罕见的山野、飞鸟难至的绝峰,然而此时正有两道身影立在山洞外面的石台上,毕恭毕敬的站着。两人已经上来半晌了,只是他们不敢有丝毫不耐烦,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你们这两个小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明知道我在闭关还敢来打扰我。”随即一个银发麻衣老者从山洞中走出来,从须发和衣着看来他是个老者,但是观其相貌却一点也无法判断其年龄。
等候着的两人其中一个开口道:“师叔,千万请不要怪罪小侄,实在是那孩子的伤势危急才不得叨扰您老人家的精修。”说话的正是凌河武馆的副馆主无痕。瞧他此刻的谦恭,哪还有平时半点一代大家的摸样。
“病人呢?什么时候请老夫给人看病,还要老夫亲自跑过去的?”老者的眼直直的盯着武痕,即便是修为如他高深,也禁不住脊背发凉。
这时候一旁的浅草长老抢先说话了:“师叔息怒,不是师兄敢忤逆您老人家,实在是那孩子所受之伤太过严峻,经不得半点颠簸,我们担心带他攀爬此崖只怕半路就送了他的小名,所以只好斗胆恳请师叔移驾……”
麻衣老者这才难得的显了一丝笑容:“恩,还是草儿说话中听,老夫就破例下去一趟吧。不像你小子,永远说不出个深浅,一直这么没出息!”
武痕被这么奚落着,简直是哭笑不得,但他在这位师叔面前只能维维是诺。
而此时在离剑崖十几里远的黑焰山上,正有一群人在聚集在此处。这不是雁家一家和慎城镖局过来帮忙寻找雁翟的三位大汉还会是谁?雁家人也是听到了周围村寨里进过黑焰山的猎人或是强者的描述才知道雁翟丢失前一段时间一直往黑焰山跑,这才邀上一些好手寻了上来,正碰上准备离开此处的雁青木等人。
听了雁青木的描述,一家人猜测雁翟就是从此地失踪的。李兰芝脸色煞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任由翟儿天天出来玩的,小孩子哪知道轻重,谁想竟是来这种凶地玩耍……”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雁青木走到近前安慰道:“兰芝,也不要责怪自己,翟儿天性贪玩,又岂是你能看得住的。男孩子多出来跑跑总不是坏事,再说此处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血迹,只要没见到尸首,就有希望。我们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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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武馆长老院落的中央,武痕小院的客房里,雁翟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实则他的体内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翻天复都的斗争,阴煞血凰精血和火柳心能量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缠斗,谁都想吞噬掉对方来壮大自己,谁都想占领这整个躯体。而雁翟虽处昏迷,体内却无时无刻不在运用所学的静脉、内识等心法控制着冰火两种能量的平衡,抵挡着逸散而出的能量对身体的损害。
麻衣老者的手从他做到雁翟身边就没离开过雁翟的脉搏,而随着查探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师叔,我们没乱说吧,这手法不是慎城境内的强者能做到的吧?”浅草长老试探性的问道。
“……”麻衣老者沉浸在探查中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武痕也忍不住小心的询问道:“师叔?这,依你看徽山郡内有哪些高手能做到如此手法?”
麻衣老者的肩膀抖了一下,半晌转过身来:“慎城?徽山郡?哼!怕是放眼我们整个文轩国也没有能做到如此手法”
“啊?什么!”“敌国?”浅草和武痕两人不免同时失态低声惊呼。
“小武子,做得对,次子牵涉甚大,是该及早通知我。这事还有谁知道?”麻衣老者的语言一下疾速起来。
“昨天有几个长老过来会诊,但是查出端倪的只有师妹一人,而且她也并在众人面前说出。”
“即便如此,也要告诫这些长老封闭消息,任何人都不得透露,且封闭武馆,两月内如无要事,禁止出去。另外次子的来历有无调查?”
武痕连忙说道:“师叔,昨天就派人查探了。今天一早查探的弟子回来报告,根据年龄、相貌、特征推断十有八九是十几里外大王庄雁家的孩子,也就是雁文山的孙子。”
麻衣老者突然一怔:“是他?!”,过了好久恍惚回过神来,缓缓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里面一颗紫色晶莹的丹丸,自言自语道:“那一定要救活!”。
武痕和浅草长老此时可是傻了眼,他们知道麻衣老者这丹丸是什么宝物。这是他们的师尊也就是凌河武馆的创始人“剑宗”的宝物。剑宗门下两位弟子——武痕和浅草的师傅、麻衣老者。因为麻衣当年入门较晚,修为稍低,剑宗担心遇到什么危险他抵挡不住,便在临终时将这颗“紫晶补天丹”留给了麻衣。此丹服用后再重的伤都能保住性命,且能瞬间提升修为两个层次以上。麻衣老者的修为如今已经离那层门槛很近了,如果服用了这颗紫晶补天丹,很有可能直接突破到另一层次,更何况这东西再重的伤都能保下一命呢。
武痕怔怔的道:“师叔,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
麻衣老者转过身来,眼中有一种吓人的坚定。“可是什么?雁义士当年为了我们文轩国不惜牺牲性命、不怕祸及妻儿。据说他就这么一个孙子,难道为了挽救义士香火我连一个丹丸都舍不得吗?相信就是你师尊在天有知也会赞许我这样做的。”说罢便将那可晶莹剔透的紫色丹丸送到雁翟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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