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琳是在毕业前夕的一次同学聚餐上听说张百的,那时听了很多张百助人的故事,还以为张百是已成家立室的老校友,虽心中感慨,但过了也就淡了。没想到毕业后没几天,在医院看到张百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脑里一热,心里的天平立即向张百倾去。那天赵男和一帮同学租车从市郊回城,路上遇到了车祸,赵男受了重伤,需要交八千块钱才能入院。因为刚毕业大家都穷,就打电话给张百,没想到张百接了电话,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医院,拿着钱往同学手上一甩,说了一句话:“把钱交了,救人要紧。我还有个业务要谈,我先走了,你们替我照顾好校友。”说完转身走了。谭琳也是接了同学的电话就忽忽赶来,刚刚赶到张百交钱、讲话的那一幕。张百走后,谭琳与同学交谈才清楚,她来是给张百做备份的,万一张百来不了,这个问题就要她想办法解决。张百走时,谭琳的眼睛一直把张百送得很远,很远,虽隔着几栋楼,他的目光好象仍然把张百一直送到医院的大门口。过后张百又来了几次,前前后后,又送了赵男两千块钱,赵男不要,张百说:“赚了钱再还我,总可以吧。”张百常来,谭琳也常往,来来往往和张百接触多了,更是倾心。张百和这个小师妹呆的时间多了,也找到了感觉,于是饭局、牌局都带谭琳去。谭琳看到张百社会上那么多的朋友,敬佩都敬佩不过来,根本就没想到居家过日子一节。和谭琳走到一起之后,张百打牌、赌博也节制了一段时间,有时间还和谭琳到家里看看。三个月不到,谭琳对老爷子说准备和张百结婚。老爷子说:“还看看吧。好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谭琳听到老爷子是这个态度,对老爷子十分的期望熄灭了九分。第二天竟负气不回家,过了三天,老爷子非常担心,就叫谭河去找她。谭河打听到张百的下落,很快就从牌桌上把谭琳捉回来。把个张百气得脸白一阵、青一阵的。进了门,谭琳不哭不闹,但却红口白牙意志坚定,不和张百结婚,自己宁愿死。老爷子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谭琳还是不通,态度强硬起来,警告谭琳,要是你一味地固执已见,不思悔改,就断了父女关系。年轻都火爆,年轻都一味心思只往情字一头奔。谭琳听了,竟象疯了,当着老爷子的面竟叫道:“断就断,没了你还怕日子过不成!”不等老爷子回过神,竟“噔噔噔”地跑了出去。等老爷子稍稍平静,再派谭河去找谭琳的时候,谭琳已闪电式地和张百领了结婚证,偷偷地买了大床结了婚。结婚没几天,谭琳就昏了头,把老爷子骂张百的话当做她意志坚定的铺垫给张百说了,并添盐加醋地说,“老爷子说:‘他找你,是看上我们这个家庭的背景。’”张百会错意,暴跳如雷。于是原先已回头的张百又回到原来的生活里面去,整天在外面疯吃疯喝,打牌赌博,喝醉了,牌输了,回家就拿谭琳出气。害得谭琳一天哭哭啼啼的……
李新梅对谭琳的这段不幸的婚姻是知之甚详的。因此看到谭琳的哭相,就一个劲地劝:“你和郑谐明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就算郑谐明赶不上婚礼,那也是因公,对婚姻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你现在看到个雪,就要自找烦恼,郑谐明回来,看到你这付样子怎么高兴得起来,你不是自己扰了自己的婚礼。”
周围的人也来劝。谢红音、李新梅都不敢外出一步,一直陪着谭琳,劝着劝着,好不容易才把谭琳劝得破啼为笑。
这场雪下得猛,也收得快。三十一日太阳就出来了。太阳一出来,射到雪上,花人的眼。
郑谐明是晚上十二点回到省城的。谭琳看到郑谐明一身水、一身泥,鼻子一酸扑了上去,又抽泣起来。
结婚当天太阳出奇的大,见了太阳,人人都觉得十分温暖。婚礼也就格外和谐、格外喜庆。喜宴摆在一个叫“万家春”的小饭馆里,之所以选万家春,一是隔新房近,二是万家春的老板和谭河从小长到大,关系不错,有什么事不会象风过蒲公英花树一样一下子传到外面去。再说,关系好,酒店各方面的照顾自然要周到一些。喜宴按预订的席面一点也不铺张,大厅里只安排二十个桌面,包房安排了十二间。这样的家庭,三十几桌是没有请什么外客的。大厅里坐的,中间四桌是谭河一家的亲戚,这些亲戚在省城的不多,大多是从乡间赶来的,刚来时,谭河还认不全,要老爷子一个个介绍,才公公叔叔婶婶、姑姑、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地喊过去。过后也记不了几个。这些人员的招呼,全交给在刚到省城发展的两个堂弟,一个叫做谭永浩,一个叫做谭永结。清仁认识了谭永浩、谭永结以后才知道谭河他们家族一脉也算是一个大家族,家族成员占星火市红木乡半个乡的人口,老爷子走上领导岗位以后,家族里与谭河同辈――“永”字辈的年轻人都出来发展,涉及的行业很多,好的象在省城发展的谭永浩已执省城洗浴业的牛耳,谭永结虽然在药品市场上只是受雇于人的销售经理,但一年下来也有四五万的收入。混得一般的,有中、小包工头,有帮人生意牵线搭桥的,捞取转手费、中介费,这些人多在市一级活动,混得差的在各市、各县都有,以开的士的为多。这些族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没有伸手触到泥块、砖块的。在谭河一家亲戚的两边各还有两张桌子,是分给郑谐明的亲戚坐的。郑谐明的亲戚来的不多,也就两桌不到,这些位置郑谐明就安排在省城的同学坐了,并分咐所有的同学一定要主动陪好谭琳那边的舅亲。剩下桌数都是好友、同事,有谭琳的、谭河的、也有郑谐明的。老爷子多年前在工厂的老同事、老朋友年纪都大,前一天早早地就到家里祝贺,来吃饭的却不多。即使个别人来,也被小宋安排到包房里面去。各市的主要领导来不来清仁不大清楚,因为这帮人都由谭河接待,清仁也认识不了几个。相比之下大义市和天远市的头头脑脑清仁比较熟悉,也就格外关注。大义市和天远市的头头脑脑们来时都象是约好了似的,一点也不忌讳,一色的小车,一溜儿开进“万家春”对面的宾馆,然后一溜儿人西服革履、红领带从宾馆的大门出来,穿过马路,秩序井然地进了万家春的店面,成了一道难得一见的风景,惹得街面上很多人驻足。清仁是认得大义市的各级干部的,难免放下了手头的活,和他们一一握手。老马是大义市最后一位进入万家春的,清仁当时没有细想,和老马只寒喧了两句,老马就随着谭河、小宋的指引进包间去了。
老马说:“辛苦了,老弟。”
清仁说:“这有什么的,倒是你们风尘扑扑的赶来,才叫真辛苦。”
老马说:“我们来,嘴一张,嘴一抹,走人。你还得收拾。还是你辛苦。”
清仁说:“你们一路水、一路泥赶来,还是你们更辛苦。”
清仁刚和老马辩完,小宋刚好从包间折回来喊老马。清仁只好作罢,说道:“多喝两杯。”
“好咧,我也沾沾郑市长和谭妹子的喜气。”说完,老马跟在小宋的后面精神十足的进包间去了。
这天,党校的同学到得很晚,他们到时酒席已接近尾声,清仁把天远市和大义市的领导送走,就把全部精力放在随郑谐明陪同学上,见郑谐明来,负责召集的同学诙谐地向郑谐明报告道:“报告班长,全班应到48人,时到46人,杜鹏程和木清有事请假,请指示。”郑谐明也诙谐地回答道:“请坐下。”清仁想对于木清不到,大家都能理解,而杜鹏程不到,怎么都说不过去。婚礼结束后,清仁问郑谐明,郑谐明道:“杜鹏程上个月已乔迁到外国去了,天遥地远,不能亲来,能送来贺电,寄来两千美元贺礼已是相当难得。”
这天,老爷子哪里都不去,甚至婚礼现场他都不到,一整天只缩在他的房子里。这在外人看来,反常是肯定的,私底下都窃窃私语,只是不便明说。略知内情但又不明白究里的族里人自以为比外人聪明,见到外人对老爷子指手划脚,忙解到是老爷子还在和谭琳赌着气呢,完全没考虑到老爷子与郑谐明这一节。张凡、侯总、文清明都知道老爷子爱女心切,这种做法完全是出于避祸的无奈,事先就约好,陪老爷子打一天牌。这天,老爷子手气特别好,胡了三十几个大胡。晚上老马、小宋、谭河又接着陪,还是他一个人猛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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