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的气氛看起来非常融洽,这就是皇帝和他的亲族、心腹在心上歌舞,这就是在好好的放松。
要是其他人觉得这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在展示着太子储君的地位稳固等,那也是没什么可说的,因为很多人就是喜欢多想。
这些显贵都已经准备好了,乐工、舞姬等也开始纷纷登场了。
按照现在的规矩自然是分餐制,一人一张小桌子,餐食等等大同小异,这一次看起来也是以‘火锅’为主,这也就是所谓的古董羹了。
其实现在的大汉不太流行火锅,不过霍嬗还是比较喜欢在冬天的时候涮肉。
羊肉、猪肉或者鸡肉也就算了,他前段时间还弄了点牛肉、鹿肉。其实鹿肉反倒是容易弄到,但是牛肉就没有那么好弄,这是重要的生产工具。
吃到嘴巴上火起泡,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是霍嬗管不住嘴,这就算是‘咎由自取’。
不过即使如此,这也是没有什么问题,霍嬗依然会选择大快朵颐,该吃就吃。距离出征的日期越来越近,那就更加不能委屈自己了。
出征之后,再想要保持现在这样的生活水平,那还是有些难的。到了那时候,也没办法整天都是在惦记着吃吃喝喝的事情了。
刘彻仍不住将手里的筷子扔向霍嬗,“才开宴,用得着如此吗?这些天是差了你吃还是少了喝的,就急着吃了?”
霍嬗就回答说道,“吃饱了、喝足了,那才能安心欣赏歌舞。陛下,真要是让我饿急了,我能将琴劈了烧火、逮着鹤就烤了。”
“俗!”刘彻就直接做出总结,“焚琴煮鹤的事情,只怕也就是你能做得出来。”
‘焚琴煮鹤’,这样也算是提前问世了。
霍嬗就笑着说道,“吃饱了才行,我一饿就急、就慌,吃饱了喝足了,我心里就安稳。”
“陛下,依臣妾看来,嬗儿是吃不饱。”卫子夫笑着说道,“他吃饱了,手里也得有几个干果,岁数小吃了不长肉,这也是好事。”
刘彻忍不住打量着霍嬗,担心说道,“你这体格还是差了点,不够魁梧。”
霍嬗也没办法啊,他不是一些大将类型的脂包肉,不是那种看着就孔武有力的。长不了肉,那也怪不了其他人,这也不是少了吃喝或者锻炼。
“我在外头打仗的时候也不怕饿着,我这趟还要带点面粉。”霍嬗就笑着说道,“陛下,我最近弄的炊饼不错,在军中能用。”
刘彻也笑了起来,“我看不只是炊饼,还有那些胡饼,也都是有用。”
面条这类东西在如今比较少见,基本被称为‘汤饼’,很多人是直接将小麦煮饭,这也就是麦饭了。
不过霍嬗算是‘另辟蹊径’,将小麦磨粉,弄出来了不少新鲜的吃食。
馒头、包子这些,也算是他对大汉饮食的一个贡献了,虽然为此也做了不少的实验,也确实消耗了一些粮食,似乎也坐实了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名声。
至于是不是进一步巩固了‘长安第一美食家’的地位,那反倒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而面粉虽然不至于一下子解决大汉军粮的一系列问题,但是对于军粮的运输等等,也确实起到了一些便利的作用。
在打完西域之后,关于‘胡饼’,这也是一些引进了,炊饼、烤馕这些也是在大力发展的,这些对于汉军的后勤补给也非常重要。
毕竟真的到了打仗的时候,想要有充足的时间埋锅做饭也不容易,对于后勤会是一种挑战。
卫青看向刘彻,有些羡慕的说道,“陛下,嬗儿是有福之人。他虽然贪吃、好吃,只是这孩子也因此得了庇护,总能弄出些好东西。”
刘彻闻言哈哈大笑,“常说他天生富贵,本就是觉得只是富贵罢了。现如今再看看,这孩子是真的天生富贵,做事总能做成!”
大家对此似乎也都不觉得是在夸张,不觉得这是刘彻在‘自夸’,而是事实。
好吃的霍嬗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居然还能间接的解决一部份大军的后勤问题,还可以在军粮的事情上进行改进。
这事情上哪说理去,这么个贪吃的德行,居然还能立功?
刘据也趁机夸赞说道,“也都亏了父皇从来都不框束嬗儿,他才能如此敢想、敢做。我们到底是有些约束不敢打破常规,以至于连蹄铁这些事情都不敢想!”
刘彻顿时更加得意了,战马马蹄磨损的事情可谓是困扰了无数人数百年了,可是谁能想到看似想要宰了战马吃肉的霍嬗弄几片铁给解决了。
这就是天生富贵、这就是从不受框束的好处,天马行空、有太多的奇思妙想,不只是敢想,更敢做,所以总能取得其他人不敢想的成绩。
看了一眼大快朵颐的霍嬗,刘彻说道,“就是心思不用在正道上,要不然以他的聪慧,必然能做出更大的功绩。可惜啊,不框束他是有些好处,只是也养出来个纨绔跋扈的性子,胸无大志只知道做些眼前的事情。”
霍嬗将鹿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点头,“奏乐啊,别只顾着聊天!”
“咽下去再说话!”卫子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陛下恕罪,这孩子教了多少次了,就是学不会食不言寝不语,嘴里吃着东西还要说话。”
刘彻也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不说这个,说了也没用。不给他顺嘴的吃食就行,他就该闷坐在一边生气不言语了。”
其他人也都是笑了起来,遇到了喜欢吃的,霍嬗就兴致高,说不定会一边吃喝一边说话。遇到了不爱吃的,他真的就是筷子都不愿意拿,板着脸坐在一边生闷气。
卫子夫拍了拍霍无忧,说道,“这个也是,好热闹。哺乳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都要瞧一瞧,这也不会说话,总要咿咿呀呀几句。”
“这么说来都是一样。”刘彻兴致更好了,“嬗儿从小就喜欢热闹,喜欢到处传话。朕记得去病入宫的那会儿也是如此,朕这边有点事情,马上去和皇后说了。”
卫子夫笑着说道,“不止如此,去病和嬗儿一样,今天陛下教了骑马、教了如何清点人马,他们转头就在臣妾跟前说。臣妾哪懂这些,偏偏非要说,不听他们也说的起劲。”
刘彻这一下更是找到了共同话题,“倒也是如此,我记得嬗儿此前还说皇后在椒房殿织布。嬗儿在那和朕说如何如何,朕听不懂就罢了,他自己估计也不懂。”
“陛下、殿下,别说这些了。”霍嬗愁眉苦脸,“楚舞呢,今天是看歌舞!”
其他人恨不得是希望看到皇帝和皇后说更多的话,毕竟这近二十年来,卫子夫几乎是‘打入冷宫’,已经是不受宠的待遇了。
现在好不容易才和皇帝聊的融洽,本该是霍嬗这样一直希望帝后和睦的人最乐意看到的事情,但是他偏偏现在在‘阻止’。
卫子夫也不生气,卫青、刘据等人也不着急,倒是皇孙刘进觉得他的表兄有些没有看清局势了。
刘彻笑着开口,“好,看看歌舞。”
正式开始奏乐、开始舞了,忙着大吃大喝的霍嬗一双眼也在盯着舞姬。
忽然霍嬗起身,轻手轻脚的跑到卫子夫跟前,“姨婆,刚才那人扬袖的时候晚了点吧?”
“没晚,你说的可是左三?”卫子夫就笑着说道,“就是手稍微低了点,以至于看着不够飘动。”
霍嬗就点头,盘腿坐在卫子夫身边,“我看刚才也没对准鼓点,应该是女官那边的问题。”
女官,这是在指挥乐工的。
卫子夫笑着摇头说道,“鼓点是对的,这是文舞,鼓只是正音。嬗儿,你不该不懂这些啊?”
霍嬗站了起来,轻手轻脚的起身,一边扭头看着歌舞,一边径直走到刘彻的案前坐下。
“陛下,姨婆说刚才那人扬袖没晚,只是伸手低了些,还说鼓点是对的。”霍嬗开始搬弄是非了,“陛下,你觉得是我说的准,还是姨婆说的准?”
霍嬗是欣赏楚舞的‘大家’,大有长安第一楚舞鉴别师的风采。
可是有些人也知道,这未必就是他自身的鉴赏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尊贵,由他来品评一些人的歌舞,似乎这样才有含金量。
这类事情实在是太正常了,一些大人物品评过,似乎这才是权威,哪怕不懂的人说不定也会跟着叫好。
不过刘彻这才是真正的艺术造诣很高,而卫子夫更是舞姬出身,他们对于一些事情的研究,那是霍嬗拍马不及的。
“皇后说的对。”刘彻就说道,“这是文舞,你不是要看腰、看袖吗?难道看不明白?”
“看的明白啊,刚不是说了吗,扬袖晚了。”霍嬗死鸭子嘴硬一般的说道,“我说晚了,姨婆也说不够飘动。”
刘彻就笑着对身边的小黄门说道,“让皇后过来,好好的指点一下他。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都说你擅鉴楚舞,你能看出来什么?”
卫青、刘据等人笑着在偶尔吃菜,津津有味的在欣赏着歌舞。
至于刘彻,惬意的依靠在软垫上,同样是在欣赏着歌舞。
在他旁边就是卫子夫,时不时对坐没坐相的霍嬗指点一下,提醒一下楚舞的精妙。
“嬗儿看不明白。”刘彻笑着开口,打趣说道,“就盯着腰了,今天这些舞姬如此打扮,也就是给他准备的。”
卫子夫也有些抱怨的说道,“陛下,嬗儿在长安也是有些名声,真要是让人知道他看楚舞只看表象,这不太好。”
“楚王好细腰。”刘彻就戏谑说道,“嬗儿也差不多,早些年还说他不好女色,我看未必。他看楚舞,能看明白才是怪事。”
霍嬗不高兴的反驳,“我怎么看不明白?无非就是在看楚舞的时候,偶尔多看几眼腰。”
“那你说说,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刘彻直接说道,“你要是说准了,你凯旋之时,朕就命人在你入长安的时候以楚舞迎你。”
霍嬗抓耳挠腮,语气不确定的说道,“时仰时俯、修袖飞扬,绰约多姿。”
卫子夫小声说道,“你说的是偃蹇,和连蜷看着相似。只是连蜷,曲的更厉害。”
刘彻笑着敲了敲桌案,“朕是在考校嬗儿,你递话算什么?这不算,既然是楚舞,那换一曲桑林舞。皇后不许提醒嬗儿,看他如何评三道弯。”
“那我会。”霍嬗一下子来了自信,随即站起身,“听一下,换一首桑林舞。”
卫子夫就笑着对刘彻说道,“陛下可能要失算了,其他的倒也不敢说,桑林舞是嬗儿最擅长的。”
桑林舞也算是传统舞蹈了,这种舞蹈据传是在商代的时候就有,这也是一种大型的祭祀舞蹈。
强调的是强而有力、又轻捷灵巧,而且音乐震撼人心,对动作、节奏、音响要求极高。
只不过也是有着不断的演化和变迁,楚舞之中现在也有桑林舞,有些舞蹈现在也不是专门用作祭祀。
刘彻微微坐起身,小声说道,“真要是找不到他能点评的,一会儿又要不高兴了。从小到大都是一样,骨子里太好强了。”
卫子夫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臣妾就不说了,他闹是不会闹,就是和自个儿生气。”
刘彻无奈的说道,“他们父子都一个样,真要是认真了,估计憋着劲的回头去研习,想着要正名。朕虽然好强,只是也不像他们父子那样,大事小事都好强。”
卫子夫就说道,“去病和嬗儿能战无不胜,还是因为好胜。胜负心一起,谁吃的多一点,他都能跟人比。”
“朕的冠军侯就是如此,太过好胜啊。”刘彻不无担忧的说道,“回头多和他说说话,这孩子只怕是起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
卫子夫听的心惊肉跳,可是仔细想一想,这还真的就是霍嬗的性格。
不要说这一次和匈奴的决战了,每一次战役,霍嬗都是抱着这类心思,他有些时候就是输不起,太好胜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