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门而入, 见两个小的惶惶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又心软了。
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她终究还记着身畔之人的感受, 尽力拉下脸来:“你们两个,真是不像话。”
可在裴琳珑看来,这是阿姐胳膊肘往外拐的征兆!她委屈地红了眼睛,双手叉腰,转过身去:“哼!”
裴安的目光在两位姐姐身上来回打量, 慢了好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应该与二姐站在同一阵营,也有样学样地叉腰转身:“哼!”
裴琳琅又好气又好笑,缓步上前, 一手搂着一个, 轻声道:“阿姐很高兴你们能舍不得我。只是这门婚事,乃陛下御赐,是无论如何也要履行的。”
裴琳珑也有十岁了,即使没有正式接触朝政,也明白圣谕的重量, 闻言便落下泪来:“真的没办法了吗?”
或许,妹妹也到了知事的时候。
裴琳琅看着目光清澈如小鹿的弟妹,在心里默默反省。
一味地娇纵与欺哄, 于长远来看, 对他们毫无益处。
毕竟当年, 她也是这么大的时候,开始学着管家,随父亲熟悉朝政的。
她能做到的事, 她的妹妹没道理不行。
裴琳琅打定主意要与她细说前因后果, 也要在出嫁前的这段时间里, 帮助弟妹今早成熟起来。
至少,要为将来裴家即将经历的风浪,做好准备。
这般想着,裴琳琅正要说话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冷肃的声音。
“便是有办法又如何,你们能给你阿姐找到的夫婿,指定都不如我。”
裴琳珑怒目而视:“大言不惭!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的事,我早就打听过了,你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那个最不受宠的!”
裴琳琅暗道不好,连忙伸手捂住妹妹嘴巴的同时,忍不住白了男人一眼:你就不能不说话!
李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顶着姐妹俩一摸一样的眼睛和不满的目光,他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说道:“是吗?那你可知,这门婚事,是你阿姐先点的头,你阿爹亲自寻圣上求的婚?难道你觉得,你一个十岁大的娃娃,想得比他们周全?看得比他们透彻?”
裴琳珑一脸倔强,不吭声了。
李穆又道:“你说的那个封与,是住得近,是与你阿姐不对头。但你可知,他空悬正妻之位,却纳了三房侍妾,个个都长得与你阿姐有几分相似?”
裴琳琅脸色一沉:“李穆!”
饶是她也准备让弟弟和妹妹知晓一些大人世界里现实又冰冷的事,那也要循序渐进,他这样一上来就说最难听的,还连她都牵涉进去,孩子们怎么接受得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妹妹裴琳珑听了这话,只是眼神闪了闪,便露出一丝憎恶之色,还问李穆:“当真?”
李穆说:“我骗你做什么,改日你去封府的时候,可以找个由头闯进他院里看看,那三房侍妾整日在后宅里斗得乌烟瘴气,因为封与对她们宠爱有加,个个都心高气傲,见到你时,一定会忍不住对你出言讽刺。”
“你与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裴琳琅忍无可忍,也顺道看了眼妹妹:“还有你,谁教的你这些东西?什么当真不当真,这些是你该知道的吗?”
“她也十岁了,你这些年习惯性地护犊子,总是将他们当成不懂事的孩子怎么行?有些话你不妨开门见山,他们还能容易听进心里去。一天天的将他们当孩子哄,也不怕真把人哄傻了。”李穆毫不留情地说。
裴琳珑看了他一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顺眼了起来。
“阿姐,他说得对,你不要总拿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有些话,你也就能骗骗安儿这样的小傻子。”裴琳珑奶声奶气地说。
裴琳琅有些傻眼,怎么三言两语,这一大一小就站到同一阵线去了?
裴安不同意了,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二姐,转脸就将自己给嫌弃了。扭着身子道:“二姐,我也懂什么是侍妾的,才不是小傻子。”
裴琳琅彻底黑了脸:“什么侍妾不侍妾,你们到底是从谁那里听说的。”
见她真的动了气,两个小的便知道再也蒙混不过去了,你推我,我推你的,都想让对方顶到前面去。
李穆看得好笑,早知道这两个小家伙心眼多,毕竟长大后的他们,都有裴家人一脉相承的多谋与狠绝,只会对待血亲时,有情有义。
却原来小时候在长姐面前,犯了错时,也会想要对方做自己替死鬼的?
“没事,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哪有长到十岁还懵懂无知的呢?”就在裴琳琅耐心尽失,想要点名让其中一个小的回话时,李穆慢悠悠地开腔了:
“你们府中干净,不代表别人家里也干净。他们虽小,却也长了眼睛,生了耳朵,只要你带他们出门,他们自然会听会看。嫡庶有别得如此明显,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会注意不到。”
裴琳珑和裴安点头如捣蒜。
李穆在他们眼里,又顺眼了许多。
裴琳琅怎会看不出来,登时明白,这男人又在耍手段了。
却不得不承认,他这一回也做得极好。
托他的福,她竟然重新认识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妹。
送男人出门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道了声谢。
“谢我什么?”李穆挑眉,一副她不说明白,他就不罢休的无赖样。
看得裴琳琅既牙痒,又想笑,可最终,还是乖乖回答:“谢你捅破这层窗户纸,让我正视了我那双弟弟妹妹的本事。”
母亲走得太早了,当时的琳珑还不满三岁,安儿更是瘦弱,她虽扛起了许多责任,也自诩能耐十足地将他们带大了,还总对父亲说,放心去忙政务便是,家里的弟弟妹妹,她一定能教得好。
“是我狂妄了,虽说长姐如母,可我总归不是母亲。有些事情,我压根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从未想过要与他们细说。可我忘记了,他们生在这钟鸣鼎食之家,有些事,反倒是他们最先该学会的。”
人心险恶,各有所求。
明白了这些,他们才算有了立足于世之能。
不论将来他们成就如何,总要成家,自立的。
李穆听了很高兴,轻柔地拂过她的鬓发,低声道:“你我之间,不必说如此生分的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只要你愿意,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裴琳琅呆呆地看着他,心里头明明是感动的,却也有一丝困惑与荒诞感。
这个男人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不过几面之缘,怎就能情深至此?
【哇宿主,他真的好会啊!情话buff点满了吧,积分+1!】
不甘寂寞的恋爱脑系统又跳了出来,将暧昧的气氛破坏殆尽的同时,也打断了裴琳琅的思绪。
她点点头,看着李穆道:“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罢。”
没有得到理想中的回应,李穆有些失望,却不气馁。“我明日再来,我在城西的一处庄子上,有个梅园,这些天开了一半,我带你去看看?”
裴琳琅本想拒绝,他又加上了一句:“带上琳珑和安儿,我这个未来姐夫还没讨得他们两人的欢心呢。”
她心想也是,婚事已成定局,她与李穆婚后去西北也是定数,弟弟妹妹早些认同李穆这个姐夫,等将来分别时,才不会过于难受。
“那好,明日,我等你来接我。”她柔声说。
二人依依惜别的场景,落入一人眼中,异常刺痛。
又说了会儿话,李穆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裴琳琅才转身回府。
正要踏入大门之际,身后响起一道熟悉非常的阴阳怪气:
“我还当你裴琳琅此生只懂舍取,不知情爱呢。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你这颗顽石开窍,我也算不枉此生呐。”
裴琳琅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回过身来,只见十尺开外,在大路中央站着的,可不就是被长安城的闺秀追捧,却与她自小就不对付,每每见面,定要闹得不欢而散的封与么。
想到李穆先前所说,他连纳了三房宠妾,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话,她胃里便有些翻涌。
这人也同李泽一般无二。
竟敢拿她裴琳琅同娘、侍妾这等女子相提并论。
她心中不快,面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轻蔑地看了一眼封与,一个字都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就走。
朱漆大门缓缓合上,魂牵梦萦的那抹倩影就这样消失不见,封与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气急败坏地冲到门前,大喊:“裴琳琅!你,你好样的,你给小爷等着!”
可不管是相府的下人,还是二十丈外封府的下人,都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位爷呐,就是不记打。
哪回找裴家女麻烦,不是自个儿先气得跳脚。
偏偏越战越勇,第二回见面,嘴上还要更欠一些。
要是能抱得美人归才怪呢!
这下可好了,圣上赐婚,人家姑娘有了归宿,他便是连捻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又能怪谁呢?
裴琳琅进门后不久封与便嚷开了,她自然也听到了那句老生常谈的狠话。
都这么些年了,还是一样的句式,连个字眼都不带换的。
嫌弃地轻哼一声,她径自回了交芳苑。
进院之时,她突然福至心灵,示意下人们噤声,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想再听听两个小家伙还有什么惊人之语。
“阿姐,你都与那人学坏了!”
裴琳珑一脸嫌弃地站在紫藤架下,幽怨地出声。
……偷听不成还被抓个正着的裴琳琅僵硬地回过身来,尴尬一笑。
裴安点着肉嘟嘟的脸颊道:“学坏了,羞羞。”
饶是左丹、言姿等人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捂嘴,偷笑不已。
裴琳琅只好将她们都遣了下去,强端着长姐的架子道:“谁叫我先前听到的,那么叫人意外呢?”
“阿姐,非礼勿听。”裴琳珑郑重其事地说。
“非礼勿听!”裴安跟着道。裴琳琅无奈:“好好好,以后阿姐再也不偷听了。你们也不可瞒着我和阿爹擅作主张。”
她顺势落座,对着两个小家伙道:“李穆是我自愿选的郎君,爹爹也是同意的。其中缘由,我现在仔仔细细说与你们听,你们若有不懂的,尽管发问。”
她难得这般认真,还是一副将他们当成大人一般的平等姿态,裴琳珑受宠若惊地与弟弟裴安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既然要说,裴琳琅便干脆从头开始说。
裴家与王家的旧怨、与太子的不睦、本来看中李泽,却得知他真面目;
李穆如何救她,胆大心细地与李泽交锋;
她与父亲裴承商议之后,如何决定未来十年,裴家的位置;
以及眼下,裴家又将以如何姿态去应对一切;
两个小家伙都听得入神,尤其是裴琳珑,双目炯炯有神,不时地发问,甚至迫不及待地顺着裴琳琅的话,去猜测父亲下一步的行动。
裴琳琅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初听父亲讲论、分析朝中局势的自己。
她有些错愕,也有些惊喜,忽然就明白,为何父亲听完自己的见解以后,总是那般骄傲又自豪的模样了。
看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有着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天性,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不愧是她裴家的人。
“既然如此,那好吧。”
等一切都说开,天色都昏暗了,裴琳珑伸着懒腰道:“那我就姑且认下李穆这个姐夫好了,不过眼下他只有三分。他要是真有本事,越早一年能带你送西北回来,我就多承认他一分。”
不论是裴承还是裴琳琅,虽然没有明说,但都认为,这天下最快七年、最慢十年,必定易主。
裴琳珑也准确无误地领会到了这个只能被隐晦表达出来的信息。
只是她这样给分数的评估方式着实好笑,裴琳琅忍俊不禁,故意问:“若他明日请你们一并到庄子上赏梅,能不能多上一分?”
裴安最先眼睛一亮:“要是他能教我骑马射箭,就加一分!”
裴琳珑吼他:“这是我想出来的分数,你有什么好加的!”转头就对裴琳琅说:“除非也教我!”
“你有你的分数,我自也有我的。姐夫在我这,也是三分呢。”裴安说道。
话虽如此,却早已改了口,直呼‘姐夫’。
裴琳琅哭笑不得,终于放心了。
其实弟弟妹妹与她一样,最是敬重父亲了。
既然父亲从前就多次夸赞李穆,他们自然也会对他刮目相看。
——
翌日清晨,李穆依约而来时,两个小家伙对他果然没有了昨日的敌视,而是笑脸相迎,虽有裴琳琅几番叮嘱,没有乱叫姐夫,依旧围着李穆‘大哥哥’长、‘大哥哥’短。
李穆也很上道。
哪怕他真正想亲近的从始至终就那么一个人。
看在裴琳琅的面上,还是爱屋及乌,对他们的要求来者不拒。
想骑马的,都给安排了最温顺的小马,有他在旁亲自看着,任凭他们是想慢骑还是快跑,都可以。
裴琳琅亲眼见到一次小马跑得快了,裴安圆滚滚的小身子没抓稳,滚落下来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旁闪过,眨眼的功夫,李穆已经稳稳当当地抱着裴安立在一旁了。
那傻孩子自己都没回过神来,以为自己还在马背上,正笑着呢。
后怕不已的裴琳琅拍着胸脯,白了他一眼,却也放下了心,将两个小家伙正式托付给他们未来的姐夫照顾,自己进了梅园的亭子,左丹沏了茶,言姿生了火盆,她躺在铺了上等兽皮的躺椅上,闻着扑鼻的梅香,悠哉悠哉地看书品茶。
看得正入迷,忽觉耳上多了一样异物,她后知后觉地抬头,撞上男人沉沉的黑眸。
耳边取下的,是一支半开的梅。
她笑着放在鼻尖闻了闻,看的却是男人身后:“琳珑和安儿呢?”
话音刚落,眼前黑影落下,她的唇已被人狠狠含住,辗转吸允。
带着一丝怒气。
傻系统又提醒她有积分到账,裴琳琅却觉得莫名其妙,用力地将人推开,不满地嘟囔:“疼。”
李穆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拇指轻抚着略微肿胀的红唇,猛地将她抱起,自己坐在躺椅上,而裴琳琅则半躺在了他身上。
这姿势过于亲密和暧昧了,裴琳琅回过神来就开始挣扎。
“我费了这么大力气讨你家那对小祖宗欢心,你倒好,自己跑来躲清闲。”
语气里竟还带了一丝委屈。
裴琳琅不信地抬头,见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也是无比的认真,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讨赏来了?”
“我不值当?”李穆反问。
裴琳琅环顾四周,只见人都叫他提前赶走了,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她附身对男人道:“值当,自然值当。”
话落,灿然一笑,俯首送上一枚香吻。
正合他意。
李穆觉得满腔委屈,霎时都被抚平。
他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放肆地索取着自己应得的报酬。
梅园中芳香扑鼻,情意正绵长。
……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李穆还是成功地俘虏了裴琳珑和裴安的心。
不过一个月,便黏起人来了。
一月二十三日,梅开得最盛的时节,裴琳琅盛装打扮,在父亲裴承的陪同下,在弟弟妹妹不舍的祝福下,带着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李穆。
新婚之夜,看着熟睡的裴琳琅,李穆餍足地吻上她左肩的那朵梅胎记。
“总算是把你娶到手了,裴琳琅。”
……
成婚第二天,他们要循例进宫谢恩,也为请安。
李穆单手撑着下巴,好心情地看着裴琳琅慢慢描眉梳妆。
“西北那边,有异族来的眉笔,画出来的眉特别好看。等你跟我回去,我让人给你买上一摞来。”
裴琳琅从镜里看他,莞尔:“好啊。”
夫妻二人亲昵地用了早膳,让裴琳琅惊讶的是,他似乎对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一顿早膳下来,左丹都快成摆设了。
【滴——对象完美地记住了宿主你的饮食习惯,他也太爱你了吧!积分+1!】
这也算一等亲密行为?
裴琳琅有些惊讶又无奈。
“宫里那些人的嘴脸,你比我熟,我也不用多嘱咐什么。”等她用得差不多了,李穆才拉着她的手,缓缓道:“眼下还要你受些委屈,但是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
她轻笑地应了一声:“我相信你。”
也相信阿爹和她自己。
到了宫中,宫人便领着他们到了苏贵妃殿中。
“陛下昨夜是在苏贵妃处歇的呢。”领路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裴琳琅跟在李穆身旁,低垂着头,扮演好一个新嫁娘该有的模样,心中却对王皇后报以同情之心。
一国皇后,堂堂原配,不但失了丈夫的宠爱,甚至连该她的体面也挣不到,真是可悲。
进了殿,二人先后按例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建宁帝冷漠地说道,随意地看了二人一眼:“以后你们俩就好好过日子,为朕多添几个皇孙就好。”
二人应是。
苏贵妃笑道:“陛下,瞧瞧这两个孩子,一个俊俏一个明媚,怪般配的。还是陛下的眼光好,会做媒。”
建宁帝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却是对着苏贵妃的:“爱妃说的是。”
苏贵妃巧笑倩兮,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颜色极好。她又问:“听说,你们回西北的日子定下了?”
回话的是李穆:“是的,娘娘,就定在十日后。”
苏贵妃微微蹙眉:“这般着急做什么?你们好歹新婚,众所周知,琳琅又是裴相的心头肉,这一去千里之外,没有三年五载怕是难再见了,不如多待些时日?”
来了!
裴琳琅暗道。
她柔柔一笑,正要回话之时,李穆毫不犹豫地回答:“臣不才,怎么说也是一军主将。离开军中太久,终归不好。大义当前,只能委屈裴相了。不过好在,裴相也是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之人,会理解的。”
裴琳琅悄悄拿余光看他。
这番话在她听来,过于大胆了。
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顺了苏贵妃的话头,失了孝道。
李穆转头又拿家国大义出来说事,看似搬回了一城,可若仔细解读,还多加了一层反击之意:
谁敢有异议,谁不能理解,便是心中无家无国之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