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晓琦这次要见的这个人叫于文,在一家外企上班。据说于文相貌堂堂,年轻有为,二十八岁时就当了车间书记。年轻人理想比较远大,现在不愿在企业上干了,请了长假在家专门复习,打算考文学方面的研究生。
约莫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汇园大厦家属住宅小区,七拐八拐,总算到了姑姑所说得十八栋楼三单元301室,也就是于文家。
父亲上前叩门,一位瘦脸披发的女人开了门,旁边站着一位领导模样的老干部。父亲悄声对雪晓琦说这二位就是于文的双亲,听姑姑介绍过她家的情况。
于母迅速地从头到脚把雪晓琦打量了一翻,显然十二分满意,喜得眉开眼笑,不住地夸赞:“这孩子模样周正,行为举止象个坐办公室的。”
简短的寒暄之后,于父于母就热情地把雪晓琦一家往屋里让,好象老朋友久别重逢一样。
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这时,从里屋出来了一个稍稍发胖、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的年轻人。
于母欢喜地招唤:“文,快来见见你的岳父岳母!”
“岳父岳母”几个字让雪晓琦心生别扭,那年轻男子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赶紧过来一边问好一边把雪晓琦母亲手里的东西接了。
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于文的女儿)好奇地望着雪晓琦和她怀中抱着的孩子,高兴地喊着:“我家来客人啦,我家来客人啦!”
母亲使劲朝雪晓琦使眼色,雪晓琦心下明白,赶忙从包里掏出二百元钱往小女孩手里塞,大人们推让一翻也就代孩子收了。
刚刚坐定,雪晓琦不到六个月的女儿毛毛,小嘴里哼叽哼叽叫了几声。雪晓琦还未领会她要干什么,突然“扑哧”一声毛毛将稀屎拉到了地板上,一股难闻的气味立时在空中弥漫开来。
父亲忙命母亲取纸,母亲慌慌张张地在自己提的那个大黑包里掏了半天,也没找到卫生纸。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于文已拿手纸蹲在地上把孩子拉的屎擦了,雪晓琦红着脸窘迫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啊,实在对不起。孩子可能肚子不舒服了。”
于母有些厌恶地皱着眉头,用手扇着鼾子,面上却做出大度的样子说:“没事,没事。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乖啊,这是给我家带来的喜气啊。”
于父在一旁连声附合:“是啊,是啊。”
在于文家的第一顿饭雪晓琦吃得很尴尬,她不清楚自己是来相亲的还是有求于别人帮忙的?当于文九十岁的奶奶叫她去休息的时候,她没有推辞,感激地朝老人报以微笑。
由于坐车疲劳,不一会儿功夫雪晓琦抱着孩子沉沉地睡去了,顾不得母亲教诲的在人家须处处谨慎,时时留意。两家的父母却谈得热火,隐约中好象提到了明天结婚什么的。
大约吃晚饭的时候,雪晓琦被女儿的哭声惊醒,她赶紧拿奶瓶给孩子热牛奶。于文殷勤地请她去书房里看他考研的复习书,父亲敏感地瞪了一眼雪晓琦。雪晓琦知道父亲是提醒她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姑姑说于文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叫她说话注意分寸。
在于文书房里,于文叫雪晓琦看他前妻的照片。雪晓琦看着相片上影影绰绰美丽的女子,忍不住问:“你认为你婚姻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于文想了想说:“她比较懒惰、脾气不好。总之我们性格上存在很大的问题,合不来。所以分手是双方最好的选择。”
“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为了幸福。你说对吗?”
幸福是个遥远的词,雪晓琦一时语塞,不知怎样答对。
于文踌躇满志地说:“我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闭门在家一心复习考研。婚姻的事就让父母做主好了。”
“去年考研时,离重点院校线仅差了5分,今年一定没问题。如果是普通院校去年也就走了,但我想一定要进重点院校,其它都不在考虑之例。”
东拉西扯胡谈了一通,看到天色已晚,雪晓琦和父母抱着孩子回小客店去了。
第二天一早,雪晓琦一家应于文父母的邀请到他家吃早餐。雪晓琦发现不知何故,在这样一个场合,于文竟然不在。
大家刚刚坐定还未动筷子,于母铁青着脸发话了:“你家雪晓琦太不懂事,不停地询问于文的隐私,严重伤害了我们家于文的自尊。”
“看来小雪这个人并非如她姑说得那样厚道善良。”
闻听此言,雪晓琦父母惊得目瞪口呆,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当从于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得知昨晚两个年轻人聊天提到于文的前妻,赶忙解释说雪晓琦处事比较愚笨,有口无心,说话原本不是那个意思。
一边的雪晓琦正要分辨几句,却被母亲哀求的目光阻止,她只好一言不发地低头听着。
于母气势汹汹地发完牢骚,便切入主题:“你家小雪年龄虽然不大,可如今也是离过婚的。我家于文的婚事一刻也不能再缓,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好了就结婚,不行就不要再谈了。”
“我觉得小雪和于文的婚事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开枪就打,那我就直接说了。”
“我们是这样想的:如果小雪同意结婚,我们明天就摆几桌酒席,请请周围几个亲朋好友,就算把婚结了。”
雪晓琦的父母一开始以为于母给女儿挑刺儿,这桩婚事要砸了,现在一看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一个主题,结婚,又都眉开眼笑了,他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送女再嫁的吗?
雪晓琦没有同意立刻结婚。她认真地说:“于伯伯,于阿姨,我和于文才第一见面,彼此根本不了解,更谈不上感情基础。我希望给双方一段时间来了解,如果合得来,再谈结婚的事。况且我孩子太小,一刻都离不开我,我能抱着孩子参加婚礼吗?这样会让亲朋好友看笑话的。”
于母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好象雪晓琦欺骗了他儿子似的,毫不客气地责怪道:“老雪啊,你们没把女儿的思想工作做好,就直接上我家来了,不是给我家难堪吗?”
于母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将空气炸得尴尬无比。雪晓琦父亲曾经是一个小部门的领导,在几万人面前讲过话,发过言,现在却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应答,母亲更是恨不得抽女儿一巴掌,叫她立即应承下来才好。
于母絮絮唠唠地继续发威:“哦,我们不嫌你们是深山大漠里来的,不嫌你们没见过世面,现在你们的女儿却端着架子,传出去叫我们老于的脸往哪儿放啊?我们老于好歹也是个领导呢。”
于母声泪俱下,搞得雪晓琦母亲手足无措。雪晓琦父亲一看事情没安预期的发展,识趣地提上自己的包,叫雪晓琦抱上孩子,赶紧离开。
这时,于文推门进来了,他佯装对前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假意挽留了几句,就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临出门时,父亲满怀歉疚地掏出200元钱塞到于文的奶奶手里,感谢她两天来对他们生活的照顾。
老奶奶很善良,坚决推让着说不要。于文在一边劝奶奶道:“奶奶,你就拿着,拿着雪爷爷才安心,这是人家雪爷爷一点心意嘛。”
回到那个脏乱的小客店,母亲咧着嘴哭开了,象和尚念经似的咒骂雪晓琦:“雪晓琦,你这个不孝的,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要活活把我们气死吗。你要再不答应,我去跳黄河算了!”
父亲急得捂住母亲的嘴说:“老婆子啊,小声点,免得给人听见,我们跑到省城丢人来了,哎!”
雪晓琦低声抽泣着,不知怎样劝慰母亲才好。这时,雪晓琦省城的姑姑来了,见一家人正在闹别扭,就告诉雪晓琦母亲说:“孩他舅母,于文其实失业在家,你们想好了再做决定。当今这个社会上生活,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不行。”
母亲惊呆了,睁着一双胡椒似的小眼睛,不甘心的追问着:“不是说有工作吗?不是说请假复习考研的吗?”
父亲抽烟着慢慢地抬走头说:“于文的一切情况我都知道,我没说就是想促成这门婚事。如果晓琦结婚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就是这想法,所以才没和你们详细说。”
“老头子,你好湖涂啊!人家看中是的你女儿每月还能挣那几个钱啊!”母亲擦着眼角抽泣又埋怨自己道:“我老了也活湖涂了,分不清人的好坏了,人家这是给我们的女儿摔包袱啊!呜呜呜。”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垂头丧气地坐车返回了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