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显一边走路,一边从许娘子的背后探过脑袋来,“大姐,今日赚得多少银钱?”
卫初音腰间的荷包沉甸甸的心情大好,闻言朝卫显唾了一口,“这算是什么,今日不过第一日开张,备得东西还太少了些。且等以后,看你大姐我非赚个盆满钵满的。”
说完,也不理会心痒难搔的卫显,只扶着许娘子哼着歌朝前走。卫显还有些不依不饶地缠着卫初音,许娘子见卫显一副猴急样都差点没抓耳挠腮了,不由好笑。
唐思源一边小心地扶着担子,一边听身后卫家姐弟的笑闹,心中满是一片从未有过的满足和轻松,忍不住也回过头朝卫初音问道:“大姐,晚上还摆摊吗?”
卫初音只要一想到刚才摆摊时的火热场面,一碗碗卖出去的酸汤羊签,一把把收进来的大钱不由热血沸腾,闻言立刻响亮地回答道:“摆!怎么不摆,难不成还会有人嫌钱多了烧手?”
话说得有趣,问话的唐思源还有许娘子和卫显都“哈哈”笑了。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挑着担子的唐思源,扶着许娘子的卫初音和卫显显得那么普通、那么平凡,可这普通和平凡却又是那么的幸福安稳。
想到晚上反正还要摆摊,看看箩筐里所剩不多的碗筷,那些被客人带走的碗筷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经过的时候卫初音就顺便又在杂货行里买了三十来副碗筷,又往肉案上割了几斤羊肉并几斤猪肉,又到市场上买了些召白藕、茭首、莴苣的菜蔬,又补了些细粉和圆荽。
见卫初音提着那许多的碗筷出来放进箩筐里,许娘子不由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问道:“阿音,你买这许多的碗筷,到时候若是……”
“娘,您就放心吧,中午那场面您也是亲眼看见的,中午还是咱们第一次出来摆摊,碗筷都不够用,更别说晚上了。经过中午这一次,咱们卫氏酸汤羊签的名头都已经打出去了,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您要是实在要不放心,那就干脆操心这新买的碗筷晚上别不够用吧。”卫初音边嘻嘻笑着边往箩筐里放东西。
许娘子见卫初音一脸自信,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骄傲,这是她和德哥的女儿,多么优秀,德哥若是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倒是卫显,看着路边那买干果子的摊子就挪不动脚了,扯扯卫初音的袖子,“姐……”
卫初音抬起头朝卫显看看,见他人虽然站在她身边,但脑袋扭得都快转向了,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干果子摊子上。好笑地拿食指点了点卫显的脑袋,从荷包里摸了十文大钱给卫显。
许娘子见卫初音出手大方,连忙阻止,“阿显,你多大的孩子了,还这般贪嘴?”说完又朝卫初音嗔怪地说道:“阿音你也是的,什么都纵容你弟弟!”
“娘!”卫初音拉长声音软软地叫了一声,“娘,今日阿显跟着帮忙也是辛苦了,这十文钱就当做奖励,您今日就别管了成吗?”
女儿说好话,儿子还在一旁冲她直眨眼睛,一脸哀求,许娘子忍不住笑了。随即又端正了神色朝卫显沉声说道:“阿显,你要知道你大姐那般辛苦赚来银钱不容易,今日且顺你的意一回,日后万万再不可如此了!”
卫显接过卫初音递来的大钱,心里老早乐得冒了泡,哪管许娘子说什么。只是胡乱的点了头应了是,就往那卖干果子的摊子上跑。
等卫显再跑回来的时候,十文大钱已经花得精光,手中捧了几包荷叶包着的零嘴,气喘吁吁地一人发了一包,“娘,您喝的药苦,这是是狮子糖,您喝完药含一颗也好甜甜嘴。大姐,你爱吃酸甜的东西,这樱桃煎给你。还有唐大哥,你晚上有些咳,我给你买了柿膏儿,你吃吃看能不能止咳。”
三人怀里一人一包零嘴,不过几文一包的零嘴,唐思源却有些动容。居然还有人会因为他晚上咳嗽而特意为他买柿膏儿,除了亲娘还是第一次有外人这么想着他。
许娘子又是欣慰又是满足,儿子懂事大方,刚才是她错怪了他。想到这许娘子便一脸柔和地朝卫显说道:“阿显,娘不爱吃零嘴,这个狮子糖还是拿回去给你吃着玩。”
卫初音老早不客气地打开了荷叶包挑了一枚樱桃出来塞进嘴里,见许娘子要把她怀里的狮子糖还给卫显,还不等卫显拒绝,就跳了出来。一边嚼着樱桃一边拍着胸脯道:“娘,阿显,你们两个就别推来推去了,有我阿音在,日后别说是狮子糖了,就是金子糖我也能给你们买回来!娘,这是阿显的一片心意,您就收着吧。”
卫显用卫初音给的十文钱哄得一家子都开开心心的,等回了租屋,卫初音硬是让许娘子回床上躺着歇息。而花钱买了零嘴又到外面“放过风”的卫显则十分识相,老老实实没劳烦卫初音动嘴就乖乖地坐回了桌前开始练字。
卫初音活动了下手腕,捶了捶腰,还有一大堆活计等着她呢。正要搬了东西出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唐思源在门口朝卫初音说道:“大姐,我已经打了水来了,就放在门口。”
“多谢唐大哥了”,卫初音朝唐思源甜甜一笑。唐思源清瘦的脸上划过一抹红痕,走了进来接过卫初音手中的木盆,端着就出了门。
卫初音连忙搬了杌子也跟着往门外走去,就见唐思源已经蹲在地上拿了碱粉开始洗碗筷了。卫初音把小杌子往地上一放,“唐大哥,放着我来吧,你今日也辛苦了,还是去歇歇吧。”
唐思源摇了摇头,“无事,我不累!”
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洗碗。卫初音见唐思源不甚熟练的样子,沾了油的碗在他手里直打滑,生怕碗没洗干净都被唐思源打碎了,连忙抢过唐思源手中的碗,“唐大哥,你若是不累,那就帮忙去看看阿显的课业,这些粗活,不是你们大男人该干的,我来就成了。”
说完,卫初音就“稀里哗啦”动作飞快地洗起碗来。唐思源举着两只沾了水的手,有些脸红,他实在是太没用了,连碗也不会洗。
卫初音瞥了眼站在原地发呆的唐思源,奇怪他怎么还不进去。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手中的碗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二十文大钱递向唐思源。
“唐大哥,今日我虽然赚了些银钱可毕竟还是第一次出摊,日后到底如何还不好说,今日辛苦你了,这里有二十文钱你莫嫌少,先拿着吧。”
被卫初音突然伸到他面前的手惊醒,随后又听见卫初音的话,唐思源就像是卫初音手上的那二十枚大钱是什么毒蛇猛兽似的,慌忙退了几步,摇着手道:“我本来就是签了契的,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怎么还能收大姐你的钱呢。”
一个存心要给,一个铁了心不要。两人闹出的动静惹得几个原本在路边玩的孩子都围了过来,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看都“吃吃”地笑着,其中一个头上用红头绳扎了小编的女娃娃还拿手指再脸上刮了刮,“羞!羞!”
唐思源脸有些红,卫初音瞥了一眼围在他们身边的小孩子,知道唐思源脸皮薄,今日这钱他是不会接了。没法子只好收起了钱,“唐大哥,既然你不肯收,那我就给你存起来,先按每日二十文算作你的工钱,日后若是生意好再给你涨,等什么时候存满了一贯我再给你!”
唐思源又要推辞,卫初音却是不理。从怀里掏出卫显之前买给她的樱桃煎来,散给了那些孩子们,孩子们舔着指头吮着樱桃,这才笑眯眯地都散了开来。
卫初音又坐了下来开始洗碗,卫初音执拗唐思源拿她没办法。洗碗他帮不上忙干脆又去打了两桶水来放在了卫初音身边,这才回屋教导卫显功课去了。
洗完了碗又开始择菜,等又一次熬好了骨头汤,卫初音只觉得自己这具还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每根骨头都又酸又痛。见唐思源和卫显正坐在桌前一个教一个学,都十分认真,卫初音也不打扰捶着酸痛的腰悄悄进了里屋。
虽然动作很轻,但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是惊到了许娘子。许娘子也没有歇,靠在床板上正忙着做针线,卫初音走过去啰嗦了几句,只觉得眼皮子发沉。看看日头时间还早,便和许娘子说了让她待会儿叫她起床做饭,便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许娘子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针线,伸手拍了拍靠在她身边挤在床角睡得香甜的女儿。
这般聪慧优秀的小娘子定是她上辈子修来的,若不是阿音,她又无脸再回去认亲,他们一家子只怕在这东京连一日也待不下去吧。
只是辛苦委屈女儿了,许娘子叹了一会儿气,又捡起了之前的那做了一半的绣活,飞针走线起来。她这个做娘的没用,只能多做些活计,贴补贴补家用,也好让阿音少辛苦些。
心中存着事,还没等许娘子叫呢卫初音就自个醒了,许娘子心疼她,“怎么就醒了,再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