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白摇摇头,“不必了,朕能忍。”
“陛下还是咬着吧。”
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老宦官忽然泪目,哽咽着求道。
陈述白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必担忧,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轻声道:“丽丽,你先出去。”
他不想让殊丽瞧见自己痛苦狰狞的一面。
哪知,殊丽径自走了过来,接过冯连宽手里的木条,“我要陪着你。”
“太丑,你还是出去吧。”
殊丽附身,用细细的指尖描摹他的眉宇,附耳小声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像是身份对调,此刻的女子,坚韧而淡然,无畏而洒脱。
陈述白失笑,不再纠结,是啊,连春意漫开在面庞的样子她都见过,丑一点儿又何妨,这不就是最亲密的人该有的亲近感么。
“开始吧。”
没有拖泥带水,陈述白用左手握住了殊丽的右手。
谢绍辰开始炙烤九针和刀片,又让冯连宽取来一个银盆,开始施针。
清毒与针灸不同,手法不能温和,还要配合放血,场面令人颤栗。
殊丽紧紧扣住陈述白的手,眼看着他的面色越来越白,额角凸起青筋,右手抠坏了塌被,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殊丽面上毫无波动,看上去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并不关心陈述白是否痛苦,可就在陈述白微启唇齿溢出低吟时,她快速递出右手,抵在了男人嘴里。
咬吧,只要能为你减轻一些痛苦。
陈述白疼到几近晕厥,可还保有一丝理智,纵使牙齿颤得不能自控,还是没有伤及殊丽,只在那纤纤素手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疼到视线模糊时,他凝着殊丽,忽然觉得所承的痛苦都值了。
彻底昏睡前,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陈述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事,我都陪着你。”
她是孤女殊丽,锁情冷心,却被他两次撬开心门,一次次喜欢上他。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姻缘所牵,既已选择接受,她就会用余生与他厮守,直至桑榆暮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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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华灯初上, 殊丽遣退宫侍,趴在塌前,盯着陈述白苍白的脸,为他一点点擦拭额头的细汗。
“睡吧, 我陪着你。”
陈述白眼皮沉重, 握了握她的手, “大宝儿睡着了吗?我想看看她。”
忍了那么久的疼,出了那么多血, 心里还惦记着女儿,殊丽无奈地摇摇头, 起身走向对面的西卧, 甫一打帘就听见哇哇的哭声。
寻常这个时辰, 小家伙喝完奶,会先睡一觉, 不哭不闹的, 今儿是怎么了?
抱起哭肿眼睛的女儿, 殊丽走向对面的东卧, 轻声细哄,可无论怎么哄,大宝儿一直在哭, 直到见到撑起身的爹爹才停罢,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
这便是血浓于水么, 那么小,也能感受到爹爹刚刚经历了一场病痛的折磨?
殊丽将大宝儿放在塌上, 朝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 拿出绢帕为她擦拭泪花, “大宝儿在担心爹爹呀, 爹爹没事。”
小家伙扁起嘴,上唇陷入下唇里,露出粉粉的软肉,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惹人怜,却因不会讲话,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的情绪。
陈述白心软的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的脑袋,“爹爹没事,你瞧。”
大宝儿像是听懂了这句话,两条小胳膊往前一扑,作势要爬过去,被殊丽拦下,“爹爹身上有伤,咱们明儿再跟爹爹亲近,嗯?”
大宝儿抱住娘亲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盯着爹爹,可下一息,瞌睡虫上头,打个哈欠啪叽倒在了塌上。
殿内陷入静默,殊丽和陈述白对视一眼,惊奇又好笑,他们的女儿还真是能吃能睡。
将大宝儿抱回给乳娘和木桃,殊丽分析道:“大宝儿也许不是因为担心你才一直哭,而是睡前没瞧见我不习惯。”
陈述白缓缓挪动,躺回塌上,语气透着纵容,“嗯,闺女更亲近你。”
殊丽下意识扬起下颔,略带几分为母的傲娇,那是,她的女儿肯定最亲近她呀,当然,元栩是个例外。
倏然,耳边传来一道询问:“涨奶吗?”
“嗯?”殊丽没懂他的意思,待反应过来时,俏脸泛红,快步走向屏折,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虚弱成这样还想着逗她。
看她羞赧,陈述白单手搭在发烫的额头上,疲惫地笑了。
换好寝裙,殊丽坐回塌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据谢绍辰说,清毒后体会升高是正常现象,她没过多在意,“要回床上吗?”
陈述白摇摇头,“夜里不折腾你了,你好好睡一晚。”
还知道见外了,殊丽没接话,卷起他中衣的下摆,看向腹部的伤口。
离伤口不远的侧腰,已经受过一次伤,还是被她亲手捅的,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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