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想应下的。
可剥皮剜骨似的疼痛骤消,身子放松,丁点神知骤然要被黑暗狂潮卷走。
昏迷前,玉衡唇上一温,柔软缠绵,轻温软甜。
那人道:菩萨相,豺狐心,便是你了。
玉衡做了一个昏梦,是件数百年前的小事。
那日早起,玉衡仙君才刚睁眼,便听得外头有人大叫不好。
玉衡仙君还未来得及寻思,仙藤林中还能怎么个不好,要人能惊乍成这样。
门哐当一声,闸板断成两截,房门被人撞得大开,红菱便飞也似的进来。
红菱一脸扭曲,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仙君!
玉衡仙君赶忙拢好内裳,道:红菱,再怎么你也是个女子,一不该如此横冲直撞,二也要懂得避讳
哎呀,仙君,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说这些!
红菱沁了一脑门子汗:你知不知道,那三个小畜生,惹出大事了!
玉衡仙君打个哈气,玉竹般的手指绑住衣带,勒出细韧腰身,不慌不忙道:他们终日待在仙藤林中,能出什么大祸
还有,说话有些分寸,什么小畜生,那也算是你的师弟。
玉衡仙君今日心情不错,说话十分体贴。
昨夜是他生辰,他本以为无人惦记,是要一锅烂面条草草了事。
不成想,非但吃了三个师弟动手的一顿丰宴,还收着份大礼,一颗三千年的火兽灵丹。
师弟们送的。
也不知是他们从何处弄来的。
红菱力极跺脚:他们若是在林中倒也好了!他们跑出去啦!这跑出去一趟,惹了这么大祸来,简直要命!
玉衡仙君一怔,直了身子,眼睫一眨,大惑道:什么?跑出去一趟?
你同我说清楚,他们怎么跑出去的?!
红菱眼神躲避,话也吞吐,好歹把话说明白了。
原来是前些日子,开元仙尊闭关,仙藤林中结界松散,本是该玉衡固它,奈何这些日子请愿琐事繁多,玉衡仙君每日东奔西走,忙着除祟,也就忘了。
仙藤林中这三个本该闷头修炼的,个个不务正业,只记得最近是玉衡仙君的生辰,心思十分活络,又恰逢颇有漏洞,九婴带头求了红菱两句。
九婴向来嘴甜,最好讨巧,笑眯眯跟红菱撒娇耍赖。
红菱毕竟是个女子,心思一软,便把破结令借出去了,三人就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出去了。
听到这里,玉衡仙君还未意识到有多严重,心道:三个孩子,也就出去一趟,能有什么大事。
红菱哭道:谁知道他们怎么就招惹了祸斗这种煞兽!
那东西太凶,不但祸害周边村落,已快要冲破结界了!
玉衡仙君心梗道:招惹了谁?
红菱重复一遍:上古十灾,祸斗
玉衡仙君气疯了。
好家伙,这出去一趟,可当真是不大麻烦的不惹。
玉衡仙君这世,只遇着两次妖邪,叫他觉得甚是棘手。
一是南水蛊雕,二便是这妖火祸斗。
玉衡仙君从床上滚下,忙的捏诀,用本体灵力固界,喝道:那三个小王八蛋,让他们给我滚出来!自己闯来的祸,叫他们自己去扛
红菱少见玉衡如此大怒,心下一跳,正要去叫人。
玉衡刚披好衣袍,只听外头一声野兽嘶吟,外头灵光崩溅,是那妖兽在撞结界了。
玉衡仙君忽然一抖,半跪于地,口中一甜,竟被结界反噬到吐血。
玉衡眉心一跳,心道:这东西,如此厉害。
红菱慌慌过来扶他,玉衡摆手起身,蹭了嘴角血痕,微忖道:罢了,也不必叫他们出来送死,师尊闭关,若我也降不住外头这疯兽
你护好这三个小王八蛋,从后山跑便是了
那日,玉衡出去,同祸斗打了个昏天黑地,第一次显了真身。
奈何他这千年修为当真难抵这藏匿数万年的神兽,被祸斗一掌拍在地上,血吐了一地,五脏六腑都堪堪移位。
玉衡被按在利爪之下,那灾兽在玉衡仙君身上左右乱嗅,微微一顿,随即,巨口一张,玉衡仙君闭上眼睛,本以为就要命丧当场,正满心不甘,却被根舌头劈头盖脸的舔了。
那兽不知所云道:我说下境中哪还来的金翅凤凰,原来是神君又下来渡劫了!
玉衡啊?了一声。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祸天灾兽,在玉衡身边乖巧趴下,摇着尾巴道:光明神
轰隆!
话未说完,一道青色惊雷晴天而降,直将祸斗劈得头冒青烟,满脸焦黑。
诶玉衡仙君手伸出去又收回来,犹豫道: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那兽才又摇起尾巴,大着舌头道:无无事。
玉衡仙君看他不大聪明的模样,斟酌道:不知阁下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祸斗道:我亦想问,神咳咳,您要我儿内丹是有何用?
玉衡这才知道,这三个小王八蛋,胆大包天,竟寻到这上古十灾之一祸斗的藏处,将人家儿子治住,开腹剖丹。
玉衡仙君那个年纪,还难如此神通,能挡这上古十灾,加之确实理亏。
人挨了打,又道了歉,将那颗兽丹还回去了。
等祸消事平,玉衡仙君在地上仍躺了半个时辰。
他刚现了真身,消耗了大量灵力,又要维持结界,怕这祸斗又去而复返。
等玉衡仙君精疲力尽爬起来,红菱正好探头探脑出来,道:仙君,你无事吧
玉衡仙君咬牙,忍着胸腹翻腾血腥,勉强道:你把那三个小王八蛋叫出来,看我不抽死他
话未说完,三个师弟都已跑来,站在玉衡身前。
玉衡这辈子,第一次吃此大亏。
那狠话堵在喉口,太想抽人,手痒得心口作痛。
好在眼前三人都满眼情真意切,亦是当真后悔担忧,玉衡忍了又忍,本想就此作罢,偏偏九婴来了一句:快扶师兄起来!
师兄怎么能躺在满地鸡毛里!!!
玉衡仙君:
玉衡仙君未能忍住,将三人一顿教训,尤其九婴,满屁股红手印,被抽的最狠。
最后,玉衡磨牙道:今后,不必寻如此险恶的东西,留好你们性命,比什么奇珍异宝都重要。
何为无心?
无知罢了。
第一百零一十章
玉衡伤了底子,发了高热,一躺竟然月余。
这些天里,玉衡睁过一次眼睛。
身下锦缎云罗,顶好的料子将他裹着,躺在承华从不肯让他碰的床上。
腹中疼的厉害,全身烫得难受,却发着冷汗。
喉间干涩至极,他想要起身,手腕刚刚用力,一阵钻心剧痛,让他跌回去,低头瞧见腕上乌金钉环。
高热病痛之中,玉衡倒不似往日逞强,如此一疼,便十分委屈。双目如噙秋水,淮雨绵绵,哭起来声娇音软,和平日千差万别。
旁边有人听着声响,回头时一声惊呼,扑到床边,边摸他额头边探他脉象,关切道:玉衡!
玉衡!你醒了,觉得如何?
玉衡昏昏抬头,瞧了又瞧,才认清楚。
啊,是逍遥
满腹怨气有了发泄口,玉衡刚要抱紧他说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却又见他红衫华服,髻正冠豪。
玉衡微微发愣,人缩了缩,脸埋进褥缎之中,又咬紧云罗,不做声响。
他不是逍遥。
逍遥还在药王谷等他回去,他见了逍遥不会如同当下,好似撕心裂肺,这样难受。
衣冠楚楚的人又要碰他,还要去撩玉衡身上被褥。
玉衡用尽力气滚了两遭,到床角他摸不到的地方去了。
逍遥上仙急道:玉衡不要闹了
话未说完,殿门开了,有人进来。
玉衡脑袋并不清醒,他看了眼来人,人愣了愣,眼睛发直。
这世间真有人如此好看
眸如皎月,唇若敷砂,长发漆黑,廓若神邸,一分一寸,都如此帖和他的喜好。
世间绝色,不过如此。
玉衡痴痴多看他几眼,混混沌沌,身子却骤然一抖,如害疟疾,骨头都轻声咯响。
他
玉衡忽而觳觫,如见了恶鬼,喉咙咕哝,死死贴着墙壁,竭尽全力想离他远些。
承华面无表情,坐到榻边。
逍遥上仙生怕承华天君一个不顺心,把人杀了,急道:天君,他人虽睁眼,却不清醒
承华俯身,搂住玉衡腰肢,将人捞出,不顾玉衡踢打挣扎,把人按在怀里。
逍遥上仙眼睁睁瞧见玉衡惊怖欲绝,发丝都要竖着,竟然抬手便在天帝脸上毫不留情甩了个大嘴巴。
逍遥上仙目眦欲裂,当即便跪在地上,道:天君,玉衡病了,并非有意放肆!
天君缓声道:拿药。
逍遥上仙一愣,马上传令,从屋外将药端上来。
玉衡先扑腾得厉害,他烧的混沌,人又虚弱,很快就没力道,窝在承华怀里,如同只垂死的病猫。
承华接了药碗,白玉勺带了灵药,正温不烫,放在玉衡唇边。
不苦。
玉衡掀翻了汤碗,又张了嘴,死死咬住勺子。
药汁泼了承华一身,逍遥上仙抬头,见承华面无表情,一手朝玉衡脸上过去。
逍遥上仙生怕他要给玉衡一个巴掌,头重磕了三个,求情道:天君,他是病了,又用了这糊涂药,并非有意放肆!他这身子,当真
承华道:乖些
这话落得平和。
逍遥上仙小心翼翼抬头,看到这位阴晴不定的无情天君,擦干净玉衡的眼泪,道闹痛快了,该好生喝药了。
玉衡早就烧得发昏,他拼命咬了一会儿,又嫌牙疼,慢慢松了嘴。
玉衡哭了不知多久,好似屋中只剩身边这人,眼睛痛的睁不开,人又要昏过去。
恍惚间,唇间温热,甘汁灵渗,顺着唇齿淌入腹中,缓了些难受。
玉衡做了场大梦,梦中似是有高床暖枕,灵汤妙药,还有温唇暖语,解人梦魇。
他本不愿醒的。
可有一日,寒风飒飒,玉衡冷透了,抖着抓紧身上布料,却越缩越冷,他吐出口寒气,睁开眼睛,迷糊中瞧见头顶灰墙,摸到身上破毡,门是开的,正往身上灌风。
太冷了。
玉衡头痛欲裂,他爬起来,瞧见链条松开了些,长度能到屋中,玉衡边扯着破毡,边拖着重链,爬进殿中,掩了房门。
玉衡扶额,他不知自己怎么回了凌云殿,不知在这里趴了多久。
玉衡嫌门缝处太冷,拖着破毡往墙边挪蹭,觉得哪里不对,低头瞧自己腰腹肥肿平了,内衫里头空空荡荡。
玉衡还未来得及想怎么回事,屋中忽有人娇笑道:玉衡仙君还真是放肆,我觉得屋中太闷,还是寻了天君同意,才通通风,没想到玉衡仙君这刚一醒,随手便安排了
玉衡一怔,寻声抬头,这才知道屋中有人。
殿中一张圆桌,上头瓜果糕点摆满,后面头坐着二人。
其中一个一身素袍,云纹冗绣,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连脖颈处的饰扣都系得严实,眉眼锋利,俊极冷极,不怒自威。
是天帝承华。
另一个坐在承华身边,口中吐着刻薄话,咧着张嘴笑
玉衡眼睛缓缓睁大。
铃兰???
他怎么会在这里?
铃兰道:玉衡仙君,果真才是凌云殿的主子吧
虽然很不想剧透,但是先说明一下,攻绝对不是帮受渡劫才心狠手辣的。
还有,玉衡昏迷了一个月多,已经到了日子了,大家看仔细一点吧。
第一百一十章
一声连讽带嘲的仙君,震得玉衡出神。他都快忘了,已经有多久没人这样叫他。
铃兰在桌边拄头,居高临下的看他,道:仙君见了我,倒也不觉惊奇。
玉衡心道:挺惊奇的,真的是挺惊奇,若不是承华还在旁边,他怎么也得啊?出一声。
哈。玉衡不知该说什么,淡淡笑了一下。
殿中碎光斑驳,缀在玉衡身上,他双手被黑色圈环箍着,抓不紧裹着的那条破毡,松散了些,脖颈修长白皙,又露出一点雪白的肩膀和胸膛。
十分好看的人,如同只狗一样拴在门口,大眼睛藏不住情绪,十分生动,极撩、极贱。
好似谁都能过去,踩着那副身子,把阴茎塞进他的嘴里。
铃兰眼神一暗,道:许久不见,玉衡仙君落魄到当只看门狗了?
玉衡抬起眼睛,从铃兰身上扫过,眼神慢慢冷下来。
经了逍遥那遭,玉衡多少有些成长,在承华身边,多光怪离奇的事,似乎也都是平常了。
更何况,无关紧要之人,向来难牵他心神。
玉衡开口,他睡了这些日子,难免声腔哑涩,道:倒也是,许久不见。
这话落得还算从容,铃兰微微一怔,随即,脸色却越发难看。
铃兰早习惯了这幅身子,习惯了冠顶艳绝的容貌,习惯了滔滔不绝的灵力。
他似乎已能取代原本的玉衡仙君。
可如今,这九霄凌云殿中,已经落魄如此的人,分明同样的容貌,二人放在一起,仍衬得他土俗薄浅,黯然失色。
铃兰不甘心。
自打他受了天君青睐,便竭尽所能的要像他,却又无论如何,也不像他!
铃兰心里不爽,手上端着方青釉白瓷盏,茶香缭绕,热水晕腾,他饮了一口,却不知味,只觉得苦极湿涩,道:还真是闷。
玉衡动了动,毡子敞得更开,白玉似的胸口露着,隐约看见一点艳红色的乳尖儿。
承华双目微眯,眼神舔过玉衡裸露的皮肤,一手解开颈边第一枚纽扣。这身金纹广袖袍繁冗复杂,襟口紧了些,确实灼热闷沉。
承华声似无波,十分冷淡,道:开门。
铃兰皮笑肉不笑道:人家可是玉衡仙君,哪这般听
话未说完,铃兰眉心一跳,他看到人动了。
沉重铁链坠着四肢,又放得短,人直不起身,拖得极是费力。
哗哗闷响中,铃兰双目圆睁,瞧着原本那高不可攀,霁月风清的仙君,狗一样爬到门前。一双曾持神器,撕祟斩妖的手,如今,却无力到门都难开。
一股难言的糜欲,混着践踏施虐的肮脏心思,乍然涌起,洪涛汹涌,连气息都夹了几分猛狠湿热。
将高岭之花碾进烂泥里,看他瓣污蕊浊,碾转哭泣,无法抵抗的被人肆意揉弄,如同狎妓,确实能够满足人心里最隐秘难言的那点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