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不离得知沈绵绵,沈呦呦过来退学的,又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莫非你们父亲让你们回家嫁人?”殷不离狐疑的猜测道。
犹记当初,沈万九把两个女儿送来时,信誓旦旦的说,俩孩子不学出个子丑寅卯来, 就不让她们归家。一载未至,这么快就变卦了?
“要真是那样就好办了。”叶嘉禾心疼的看着两个学生道:“她们二人想参加明年春季的武举,被其父得知,这才勒令她姐妹退学。沈义士大抵觉得不好意思,不敢直面诸位老师,故而只遣两个学生自请退学,还放出话来,何时退学,何时归家。”
莫说沈万九, 绕是思想最是活泛的殷不离都被姐妹二人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到,要参加武举?想干什么?
殷不离觉得,若她二人提出参加两年后的秋闱,自己或许还能接受些。
面对殷不离的疑问,沈绵绵认真道:“自然是想考取功名,想投身军营,将来驰骋沙场,做个女将军。”
殷不离:“……”
“哟呵!”秦食马半认真,半玩笑道:“口气不小,志向也高,只是本官从未听过战场上有女将军的存在。”
沈绵绵不敢反驳秦小公爷,只小声嘀咕:“当初,圣祖不也是马上打天下,一举开创咱大梁国。”
说的好有道理,一时间,殷不离, 秦食马不知如何反驳。
不过, 他们就此看出沈绵绵立志从军的决心。
不过,沈万九那个人,向来胆小甚微,定然是被两个女儿的“雄心壮志”给吓到,未免将来陷入麻烦的漩涡,这才放出狠话,逼迫女儿退学吧?
这个学可上的真有意思,可谓一波三折。殷不离暗自想,随后又问燕国公主的意思。
姬骊没说同意,也没反对,只笑道:“想当年,本宫刚出降到吴地不久,恰逢南蛮作乱,本宫不忍与侯爷长时间分离,便随他入军营。战况激烈时,本宫也是上过马,杀过敌的。”
这一点叶嘉禾深以为然,燕国公主的骑射功夫, 堪称一绝。只不过公主为人低调,功夫从不外露, 若非那天学生们嚷着要看,她也不知,她们这位看起来娇弱的山长,一旦上马,竟也那般彪悍惊人。
殷不离若有所思。
不多时,她便提出,要进宫一趟。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面临告长假,马驹要出远门,陛下看在他们夫妇二人的面子上,怎么也不会直接驳回。
二人走后,姬骊对沈家姐妹道:“瞧见没有,机遇就要来了,千万别再提退学的话,旁人不说,器重你们的老师最是伤心的。”
沈家姐妹再绷不住,泪流满面的向叶嘉禾行大礼,叶嘉禾拦住姐妹二人,心底也是惆怅一片。
纵然身为她们的先生,使出浑身的解数去传授她们骑射本领,纵然她们百般努力,大腿、掌心磨出血泡出来,也没叫一声苦……那又如何?
身为女子的她们,只能在温室中悄然绽放,有人赏之,赞叹两声,无人赏之,再美的花都要慢慢凋零。
叶嘉禾怎么也忘不了那日沈绵绵发出的心声:“老师,既然女子不能参加武举,不能入伍参军,不能上阵杀敌,不能为国效力,那我等练再好的功夫,有什么用呢?难道只是用来在人前表演,博得阵阵欢呼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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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她们的老师,她无法回答,并且深深感到羞耻!
……
姬羌怎么也没料到进宫的人会是殷不离,她想过,纵然秦国公府对她的决意有异议,至少该派秦国公夫人出面的。妇道人家,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且她又是马驹的母亲,母亲惦念即将远行的儿子,再合情合理不过。
届时,她稍加安抚一番,再摆出为国为民之大义,想必那秦国公夫人也不会多加纠缠。
谁知……姬羌一时没想好如何应对殷不离。
且,殷不离落座后,她的眼光便若有若无的扫视对方的肚子,如马驹所言,果然圆滚滚的。往日不显,只因官袍宽大,二人也不曾这样近距离相对,如今,人刚一坐下,那圆滚滚的肚子显露无疑。
姬羌暂且放下所有心事,问起对方一些孕事,君臣相谈甚欢。
不一会儿,殷不离便提起前往学馆告假一事,顺着把沈家姐妹立志投身行伍的愿望道出。姬羌稍稍一品,终于明白,殷不离这个时候进宫,只是为沈家姐妹寻出路来着,并非为了马驹出行乌夜之事。
事实上,自打进养元殿,殷不离只字未提自己的丈夫。
“陛下,臣厚着脸皮向您求个恩典,给那俩丫头一条道儿,让她们能继续在学馆读下去,否则,一旦辍学归家,便只有嫁人一条路,嫁了人,守着内宅,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殷不离说的恳切,欲行大礼,姬羌岂敢受她这一礼,连忙用手挡住,嘴里直道:“卿严重了,快快坐好。”
略思了思,沉着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卿且回家安胎,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至于女子是否能参加武举一事,朕自会与文武讨论。”
殷不离当即起身谢恩,心知但凡陛下张口与臣子讨论之事,就算没有十分把握,也有了七八分。
如此,如沈家姐妹这般喜好武功、骑射,愿意建功立业者,也有了继续拼搏的希望。
离开养元殿,殷不离这才前往通政司向上峰廖思行告假。
顺便又把沈家姐妹的事提一提,廖思行闻音知雅意,伸出食指虚点着她笑道:“你呀,你呀,就没安生的时候,群臣眼见松口气,谁能想到你临走前还给他们留一拳……明儿朝堂之上又要热闹了。”
“这事由您向陛下提出,肯定事半功倍。”
“你打住!可别往本官头上戴高帽儿,本官有几斤几两,还是知晓的。”
殷不离知道他谦虚,看破不说破,笑着与其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
走出通政司大门时,颇留恋的看了一眼门上面额,非常不舍。
初来通政司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时候,她以为廖思行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每天只会抱着话本子沉迷。右通政是个吃货,一天到晚离不开一个“吃”字。左右参议是个棋痴,每日来衙,必先杀两盘儿。
为此,她还动过怒,数次与他们争吵、辩驳。
谁知,这一切竟只是表面。她的上峰廖思行,可谓老谋深算,“吃货”与“棋痴”三人,这会子正在各州各地督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