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喻传达时,秦食马正窝在家里陪伴休沐的夫人。今日殷不离不当值,却不是秦食马休沐的日子,所以,传圣喻的尚六珈先往太仆寺跑了一趟,发现白跑之后,立刻前往秦国公府。
因为这等曲折, 费了不少时间,当尚六珈领着秦食马急匆匆的来到养元殿,要比预定的时间迟了两炷香。
进了养元殿的秦食马大气也不敢出,唯恐陛下降罪。
姬羌打量一眼内心忐忑之人,又瞥了下一心要为秦食马打掩护的尚六珈,焉能不明白这其中曲折,不过, 她却什么都没说。
马驹这家伙若能按部就班的上衙下衙,他就不叫马驹了。
再者, 不离如今有孕在身,马驹身为丈夫,总要比平时怪念的多些。
提起殷不离,姬羌笑问:“可有六个月了?”
“回陛下,还差三日便已六个月整。”
姬羌吃惊的盯了秦食马一眼,能把妻子孕期记得这般清楚,可见真真上了心。
“既已满六月,也该告假回家歇着。昨儿早朝,朕瞅着不离的步态要比往日沉许多。”
“嗯,臣也是这样想的。娘说不离这一胎确实比她当年显怀,还说,十有八九是个姑娘。”
“当真?”姬羌觉得新奇,从显怀不显怀上也能区分出男女吗?
“娘也只是猜测,老话儿讲,肚子尖尖,必定怀男, 肚子滚滚,必得千金,不离的肚子就是圆滚滚的。”
“哈哈……竟还有这般道理。”
君臣相对而坐,就着身怀六甲的殷不离这个话题,说了诸多贴心的话,有那么一瞬,姬羌仿若又回到儿时。
马驹,这个她儿时唯一的玩伴,如今能过的这样和美圆满,她打心底欢喜。
自打成亲,这家伙身上的玩性也收敛不少,看着要比从前沉稳许多。虽然,说到开心的事,仍旧眉飞色舞。
眼神依旧清澈,笑容一如既往地纯真。很多时候姬羌也搞不懂,秦国公那样一个沉稳且擅长谋算的人,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儿子。
后来,发生诸多事,姬羌才渐渐明白,马驹的性纯无暇,是老天赏的本事。
如今, 这本事将派上大用场。
“马驹,朕欲派你往乌夜走一趟,用你的火眼金睛,为朕选一批血种纯良的千里骏马,朕要打造一支最精锐的骑兵,要比伊稚韩的铁骑还要精锐三分。你可能担此重任?”
姬羌早有此计划,只是近来西境、乌夜才逐渐安稳,秦国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战火连绵时,她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涉险的。而今,乌夜归顺,西境已平,她有一千羽林暗卫尚在西境,可随时听候调遣。如此条件,可确保马驹的安全。
“臣秦食马,定不辱使命!”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立刻换了个严肃表情,几乎毫不犹豫地应下。
姬羌怔了片刻,道:“此去至少半年,届时你将看不到自己第一个孩子出世。”
秦食马神色一顿,随后认真道:“有陛下、爹娘在,不离不会有事。等孩子生下来,还请陛下快马加鞭告知臣,是男是女。”
姬羌起身,慢慢走向秦食马,望着已比她高出半头的伙伴儿,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
“马驹,朕一直对你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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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朕不需要你赴汤蹈火,此行你为朕寻马是重任,好好保重自己,更是重中之重。朕宁愿没有精锐铁骑,也不愿你有任何闪失……这是圣旨,你可能记下?”
秦食马眼中已有水光。
姬羌又道:“朕会予你一支羽林卫队,护你一路。另外,还有这只令牌,一旦有异,可随时向都护府与滇南王求助支援。”
秦食马:“……”
陛下已为他准备了万全之策,他还能说什么?
唯有不辱使命,方能报答君恩。
……
秦国公府。
得知秦食马要前往乌夜,裴秀娥立刻要更衣进宫面圣,倒不是她不肯让自己儿子为陛下跑腿,只是眼见还有三个多月她孙儿就要出生了,马驹为人夫为人父,孩子出生的时候焉能不在身边呢?
她想进宫恳求陛下,待孩子出生后再前往乌夜不迟。
裴秀娥刚有此念,便被秦国公喝回来:“胡闹!此乃圣意,你想抗旨不遵吗?”
裴秀娥脚步一顿,委屈的直落泪。
秦国公又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秦家四代沐浴浩荡皇恩,陛下自继位后,一直对我秦家向来宽宥有加,如今,该是我们秦家出分力的时候。再有仨月不离便要临盆,陛下焉能不知?可她仍命马驹西行,可见,寻马之事迫在眉睫,你这会子急吼吼进宫去向陛下讨价还价,只会令其为难。”
“母亲,您就放心让马驹去吧,我好的很,孩子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出生。”殷不离也在旁宽慰婆婆。
裴秀娥抹了一把泪,轻轻点头。
细细询问之后,得知陛下已为儿子的安全做了万全之策,秦国公感激不已,就连为子忧心前途的裴秀娥,也不再说什么。
次日,秦食马陪殷不离前往崇明馆告假,在山长政务堂内,燕国公主、嘉禾郡主俱在,俩人正说说笑笑,旁边还站着沈绵绵、沈呦呦两姐妹。
夫妇二人刚到,姬骊立刻起身迎道:“都说馆里已准你长假,怎么还亲自来了?”
殷不离笑回:“多谢公主好意,流程还是要走一走的,如此,后人也好效仿。”
“还是你想的多,且周到。”姬骊笑着看向秦食马,不由打趣:“这可真是寸步不离。”
秦食马笑着向姬骊、叶嘉禾告礼,殷不离接着把夫君将要出行乌夜的事道出,二人齐齐吃惊不已。
接着,齐齐把目光投向殷不离的肚子,所忧之事,不言而喻。
然而,她们又同时把那份吃惊遮掩,只问秦食马何时启程,大约去多久,云云。
几人说了一会儿,殷不离这才把目光投向沈家姐妹。几人说话时,二人老老实实立着,表情虽也跟着波动,却自始至终未插一语。
沈万九的家教自然是好的,殷不离最欣赏他的也是这一点,虽家财万贯,却从不骄纵儿女,特别舍得他们吃苦。
“许久未见乃父,他可还安好?”殷不离笑着问道。
谁知沈绵绵闻言,立刻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