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北宋天圣叁年,四月
由于仙骨的作用,洛茜的精神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仅仅半个月作息就开始趋于正常,不但可以吃一些粥羹,就连原本苍白的脸颊也开始有了血色。风北辞喜不胜收,将所有的事务交给霍安和季子淮,自己则准备带洛茜回洛家好好调养。
谁知就在他们出发的前夜乾坤院来了一位贵客。
亥时初刻,风北辞刚刚半哄半逼的将一碗燕窝给洛茜喂进去,霍安便恭恭敬敬的带了一个身穿黑色披风带着兜帽的女子进来。
女子大概四十多岁的模样,保养得当,显得风韵犹存。
风北辞似乎是料定对方会来的样子,和缓地安抚了欲起身的洛茜,向来人躬身施礼,道:“草民风北辞见过太后娘娘。”
躺在床上的洛茜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妇人,居然是当朝垂帘听政的太后。
要说这位太后也是个传奇性的人物,她十叁四岁的时候,嫁给一名年青银匠,后嫁夫随夫,跟着对方一起来到京城开封谋生。她在街上唱曲的时候遇到了当时还是王爷的先皇赵恒,赵恒当时尚未婚配,与她一见倾心,于是她的丈夫便将她献给了赵恒,宋太宗得知后气的将她逐出京城,并为十七岁的赵恒赐婚,谁知,赵恒对她情根深种,偷偷将她藏在下属家里,不时私会。这样偷偷摸摸过了十五年。终于赵恒登基,便将她接入宫中,她虽然并未生育,却还是恩宠有加,更是将另一名嫔妃的孩子养在她的名下,并借此将她封为皇后,先皇死后她又成了太后。
“你身子不好,便不要拘礼了。”太后表情冷淡,但语气十分温和,见霍安退下之后,伸手解开披风的带子。
她这次是独自悄然前来,身边没有侍女,风北辞便上前接住了她脱下的披风,挂到一旁的衣架上,随后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太后捧起茶杯,握在手里暖手,半晌后才幽幽的道:“你已经好久没来看我了,现在又要离开京师,莫非是想日后都不见我了?”
床上的洛茜看着眼前这一座一站的两人,好奇心已经爆发到了极点。
她虽然卧病在床,却也不是没听过街边传闻,传说,风北辞之所以能飞黄腾达就是因为攀上了太后这个高枝,甚至有人传言说风北辞已色侍太后,暗示他们两个有染。这些虽然洛茜不信,但是两人现在的对话显然并不是普通君臣。
风北辞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将洛茜扶起,轻声的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生母,太一门前掌门之女,墨情。”
这一个惊雷直接将洛茜砸了个晕头转向,想都没想,开口问道:“不是说你母亲已经跳崖身亡了吗?”
“当年,父亲将我送入风魔幻境里,却不想我与魔君的残魂两情相悦,最后居然真的生下了对方的孩子,可是那时风魔幻境已经支撑不下去,他为了救我们母子,便用尽全部修为将我们送了出来,可谁知,我的父亲居然想用我和孩子再造一个幻境,我誓死不从打算带着孩子逃走,不想中途被父亲追上,撕扯中我便坠入悬崖。没想到我大难不死,被好人救下,他本欲和妻子一同上京,谁知妻子半路病逝,他将我就起之后知道我无处可去便与我夫妻相称一路来了京城,之后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女人满眼歉意的看着风北辞,继续道:“我一直以为我的孩儿已经殒命,不想……”
她说到这一下哽住,急忙掏出帕子开始擦拭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些年我久居深宫,也是身不由己。”
风北辞垂着眼,说道:“我说过了,我从未怨过你,你过的好了便好,我能帮你的之前已经都尽力帮了,如今我只想陪着茜茜好好生活,争权夺利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管了。”
洛茜勉强将脑子里千丝万缕的线捋清了,明白眼前这个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婆婆,她想了想,开口道:“阿辞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才暂时离开的,若是等我身体好些,我们定会回……”
“他已经知道你我关系了。”风北辞突然开口道:“之前他在私下频繁试探我,我实在不想惹麻烦。”
女人一愣,随后垂下了眼,沉默不语。
洛茜也一下明白,风北辞说的那个“他”应该就是当今的皇帝。
当年皇帝年幼,太后又是一届女流,自然有不少的事情不方便出面处理,而风北辞一定明里暗里帮自己的母亲办了不少事情,除掉了不少的拦路石。如今皇位稳固,他这个秘密功臣自然成为了第一大难题。若是普通人赏个荣华富贵也就算了,可当皇帝得知两人关系之后,这就不是几个爵位能让皇帝安心的了。
毕竟,当今唯一一个有能力废立皇帝的就只有太后,而作为她亲生儿子的风北辞自然是皇帝最危险的敌人,只要女人有心,随便找到一两个所谓的当事人,一口咬定风北辞就是她与先皇的私生子,是先皇的骨血,凭着两人的本事和如今在朝堂上的势力,刚刚十五岁还未亲政的皇帝只能乖乖让位。
洛茜在被子下偷偷握住风北辞的手,她终于明白他那十年在忙什么了,除了在明处建立一个天下闻名的乾坤院,培养一批自己的势力,更是被卷进这场皇位争夺的腥风血雨中无法脱身。
感觉到洛茜的安慰,风北辞伸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随后他开口道:“我记得您说过,若是时间从来,您不想当这个太后,只希望在风魔幻境里陪着心爱的人,相夫教子。”
“我当初答应帮他夺权,除了确实想拼出一番成绩,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您是我的母亲,”风北辞说着,站起身跪倒,对着太后,行了个大礼,道:“如今尘埃落定,我无心富贵,只想陪着爱人云游山水,还望母亲能够成全。”
女人的眼眶又红了,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她站起身,将风北辞从地上扶起,哑着嗓子问道:“若是得空,可否回来看看我?”
风北辞站起,居高临下的凝望着她满头乌云间交杂的几络不明显的白发,突然心中泛酸,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女人又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对银镯递给洛茜,道:“这个不值什么钱,却是当年那个救我的银匠打的,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如今送你,就当是我这个做婆婆的见面礼吧!”
洛茜急忙双手接过,在女人的目光里将一对银镯带在了手腕上。
“夜深了,您请回吧。”风北辞说着将披风从衣架上取下,轻柔地披在女人看似孱弱的肩头。
女人于是不再多说,将披风的顶兜罩在头上,在霍安不多时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她过于冷淡了?”风北辞突然开口问洛茜。
洛茜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风北辞说着坐回床边,将洛茜抱在怀里,轻声道:“就算她曾经只是个不谙世事的无助少女,这么多年在深宫中的耳濡目染,她也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风北辞没有继续说下去,曾经的他是多么庆幸自己居然还能见到母亲,可如今……
男人伸臂将洛茜抱的更紧,低声在她耳边道:“茜茜,我现在只有你了。”
而此时,霍安带着太后一前一后快步往前走,却是通向乾坤院的侧院。
到了侧院时,季子淮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到女人到来他急忙上前施礼:“太后娘娘。”
女人摆了下手,算是免了他的礼,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已经准备妥当。”季子淮弯着腰道:“只等您一声令下,我们乾坤院与玄甲营必定将太一门踏为平地。”
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副银镯我已经看着洛茜带上了,待她一死,她身上那半幅仙骨便会被收回那副手镯中,至于你能不能拿到,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霍安,道:“待收拾了天一门,墨子谦的那半幅仙骨便是你的。”
霍安眼睛一亮,躬身施礼,道:“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阿辞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儿女情长,胸无大志,只顾着那个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女人。”女人转头看向风北辞住的地方,恨铁不成钢的磨了磨牙。
若是他想,她完全可以将他扶上皇位,可是他却胸无大志,只想着逃跑,没有一点魔王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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