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筋疲力尽,茫然无措之时,海面上驰来一艘大船。看这条大船由远及近,已是越来越清晰。三人都已看清楚了,只见这条大船上迎风飘扬着一张白色大旗,旗上绣着一条张口吐舌的双头怪蛇。一看到这面双头怪蛇大旗,不用想也知道,这条大船正是欧阳锋父子所乘的西域大帆船!
欧阳锋和欧阳克叔侄二人站在大船船头上,驱船向着周伯通三人驶来。欧阳锋站在船头之上高声喊道:“伯通兄,七公兄,郭靖贤侄,海上风浪太大了,你们可愿意上我的大船之上,和兄弟一起小酌上几杯呢?”
洪七公反手一掌“神龙摆尾”,就打在一条大鲨鱼身侧。那条大鲨鱼总有二百余斤吧,被他掌力带动,已飞出海面。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这才落下。只震得海面水花四溅,那条鲨鱼白肚向天,已然毙命。周围的一群大鲨鱼又都窜了过去,围着浑身是血的鲨鱼,一顿狂咬,开始饱餐起来。
趁着这个空当时间,老顽童周伯通已先行纵身上了大船。他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彻底,再加上这场人鲨大战,时间太过久远,内伤已是越发的重了。周伯通上得大船,就直接取出一枚“无常丹”来,吞服了下去。然后直接就在大船上,盘膝打坐起来。紧接着,郭靖、洪七公二人,也都先后跃上了大船。
郭靖、洪七公二人一起来到周伯通身旁,两人各用一只手掌,搭在周伯通后背。二人一起运用内力,助老顽童化解“无常丹”的药力。不一会儿,周伯通就已恢复到了正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就看到甲板上的众人神态各异。周伯通翻身一跃而起,就来到了大船边上。
周伯通扶栏极目远望,见海上鼓鳍来去的尽是鲨鱼,心下也不禁骇然。但是老顽童却是不肯认输的小孩子脾气,他开口就说道:“老毒物,是你要来救我们的,我可没有出声求救。因此不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啊,这点你可要牢记在心!”
欧阳锋心中好笑,他才不愿意直接给三人难堪,赶忙说道:“那是自然不算了,今日阻了三位在海中杀鲨的雅兴,兄弟真是好生过意不去。我船上有上好的美酒佳肴,还请伯通兄要好好尝尝,我西域的葡萄美酒,和大漠的特色美食,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周伯通已饿得前心贴后心了,赶忙说道:“那也罢了,你阻了我们的雅兴,却免得我们钻入鲨鱼肚中玩耍。这两下就此扯平,谁也没有亏负了谁。既然有上好的美酒佳肴,那还不给我赶快摆将上来?我老顽童是真的饿坏了,就不给你老毒物客气了!”
欧阳锋一摆手,那群白衣女子转身就进入船舱。很快就摆上来了一桌美酒佳肴,欧阳锋赶快招呼三位入席。老毒物陪着周伯通、洪七公三人在船上饮酒作乐,而欧阳克和蛇奴却用大块牛肉作饵,挂在铁钩之上,在大船上开始垂钓。片刻之间,已钓起了七八条大鲨来。
洪七公指着大鲨鱼笑道:“好好好,这下子你们可吃不到我们啦,这要得让我们吃了你们,真才是风水轮流转啊!
欧阳克笑着说道:“洪帮主,小侄有个法子,可给洪伯父报仇雪恨,您看这个主意如何?”
欧阳克也不等洪七公回答,已经命人削了几根两端尖利的粗木棍,用铁枪撬开鲨鱼的嘴唇。然后将木棍撑在鲨鱼上下两唇之间,然后将一条条活鲨又抛入海里!
周伯通笑着说道:“欧阳克啊欧阳克,你这叫它永远吃不得东西,可是十天八日又死不了。真是个好法子,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
郭靖心道:“如此毒计,亏他想得出来。这馋嘴之极的鲨鱼在海里活活饿死,那滋味可真够受的。不由得心生怜悯之心……”
周伯通见他脸有不悦之色,便笑着说道:“兄弟,这恶毒的法子你瞧着不顺眼,是也不是?这才叫做,有什么样子的毒叔,自有什么样子的毒侄啊!”
西毒欧阳锋听旁人说他手段毒辣,向来不以为忤,反有沾沾自喜之感。听周伯通如此说话,只是微微一笑才说道:“老顽童,这一点小小玩意儿,跟老毒物的本事比起来,那可还差得远呢。你们三位给这小小的鲨鱼,困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区区在下看来,鲨鱼虽多,却也算不了什么!即便海中鲨鱼再多上十倍,老毒物也能一鼓作气,将之全部歼灭!也不过举手之劳也,无足挂齿!”
周伯通正吃得过瘾,开口说道:“啊?你老毒物吹得好大的口气,你若能大显神通,真把海上这群鲨鱼尽数杀了,老顽童就向你磕头,叫你三百声亲爷爷!”
欧阳锋说道:“那可不敢当。你若当真不信,咱俩不妨打个赌注如何?”
周伯通大叫道:“好好好,如果是拿此事做赌注,咱们赌人头,我也敢啊!”
洪七公心中起疑暗道:“凭他再有天大本事,也不能把这成千上万条鲨鱼尽皆杀死,只怕他另有所异谋!自己自当小心谨慎,以防上了欧阳锋的毒计!”
只听欧阳锋笑着说道:“赌人头却也不必,倘若兄弟我胜了,我要请你周兄做一件事情,你可不能千万不可推辞!要是我欧阳锋输了,我也任凭你差遣,做一件万难之事,我也绝不能反悔!你瞧好也不好呢?”
周伯通大声叫道:“这个赌注当真是好,任你爱赌什么,就赌什么!我老顽童自当奉陪到底!”
欧阳锋向洪七公说道:“这就相烦七兄做个中证,不可偏向另外一人如何?”
洪七公点头说道:“好!但若胜方说出来的事情,输了的人或是做不到,或是不愿去做,却又如何呢?”
周伯通却接口说道:“那就自己跳到海里喂鲨鱼去!你老毒物可敢接受我老顽童的这个赌约?”
欧阳锋微微一笑,却不再说话。只见他命令手下人拿过一只小酒杯。欧阳锋右手伸出两指,捏住他杖头一条怪蛇的头颈。那蛇便把口张开,牙齿尖端毒液登时涌出。欧阳锋将酒杯伸过去接住,片刻之间黑如漆、浓如墨的毒液便流了半杯。老毒物放下怪蛇,又抓起另一条蛇如法炮制,顷刻之间就盛满了一杯毒液。
再看这两条怪蛇,已是吐出毒液后盘在杖头,不再游动,似已筋疲力尽一般!欧阳锋命人再钓起一条鲨鱼,把它放在甲板之上。老毒物左手揪住鲨鱼上吻,向上提起。而右足踏在鲨鱼下唇,两下用力分开。那条鲨鱼极大,有两丈来长,给他这么一分,巨口便不由自主得张开了。
这条鲨鱼露出两排匕首般的牙齿,凶恶异常!欧阳锋将那杯毒液倒在鱼口被铁钩钩破之处,然后左手倏地变掌,在鱼腹下托起,随手挥出。一条两百来斤的鲨鱼,登时飞起,水花四溅,已落入海中!
周伯通笑道:“啊哈,我懂啦,这是老和尚治臭虫的妙法!老毒物啊老毒物,你怎能够想得出如此妙法?真是可笑之级!”
郭靖问道:“大哥,什么是老和尚治臭虫的妙法?”
周伯通说道:“从前有个老和尚,在汴梁街上叫卖杀臭虫的灵药,他道这药灵验无比,臭虫吃了必死,若不把臭虫杀得干干净净,就赔还给买主十倍的银钱。这样一叫,可就生意兴隆啦。买了灵药的主儿回去往床上一撤,嘿嘿,半夜里臭虫还是成群结队的出来,被咬了个半死!那人可就急了,第二天一早便去找到了老和尚,要他赔钱。那老和尚道:‘我的药非灵不可,若是不灵,准是你的用法不对。’那人问道:‘该怎么用?’”
他说到这里,老顽童笑嘻嘻的只是摇头晃脑,却不再说下去了。
郭靖问道:“那这药该当怎么用才好?”
周伯通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老和尚道:‘你把臭虫捉来,撬开嘴巴,把这药喂它这么几分几钱,若是不死,你再来找老和尚就好!’那人恼了,说道:‘要是我把臭虫捉到,这一捏不就死了?又何必再喂你的什么灵药?’老和尚道:‘本来嘛,我又没说不许捏?’”
郭靖、洪七公和欧阳锋叔侄,听到这里,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欧阳锋笑道:“我的臭虫药,跟那老和尚的可略略有些儿不同!”
周伯通说道:“我看也差不多,不都是捉到一只,往嘴里喂药吗?”
欧阳锋向海中一指说道:“老顽童,我也不和你打别,你就睁开双眼,瞧着海里的这些鲨鱼吧。”
只见那条喝过蛇毒的巨鲨一跌入海中,肚腹向天,早已毙命。七八条鲨鱼围上来一阵咬啮,片刻之间,巨鲨已变成一堆白骨,沉入海底。说也奇怪,吃了那巨鲨之肉的七八条鲨鱼,不到半盏茶时分,也都肚皮翻转,从海中浮了上来。群鲨一阵抢食,又是尽皆中毒而死。
就这样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只小半个时辰功夫,海面上尽是浮着鲨鱼的尸体,余下的活鲨鱼为数已经不多。但是鲨鱼的天性本来如此,见到漂浮在海面上的死尸,仍在争食鱼尸。转瞬之间,眼见着就要尽数中毒而亡!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三人见了这等异景,尽皆变色。
洪七公叹口气道:“老毒物啊老毒物,你这条毒计固然毒极,而这两条怪蛇的毒汁,可也忒厉害了些。”
欧阳锋望着周伯通满脸笑容,显然是得意之极。周伯通搓手顿足,乱拉胡子,但也是无能为力,愿赌服输。
众人放眼望去,满海尽是翻转了肚皮的死鲨,随着波浪起伏上下。周伯通说道:“这许多大白肚子,瞧着叫人作呕。想到这许多鲨鱼都中了老毒物的毒,更是叫人作呕。老毒物,你可要小心些,海龙玉这就点起巡海的夜叉、虾兵蟹将,跟你算帐来啦。”
欧阳锋只是微笑不语,说话之间,大队鲨鱼已尽数死绝,其余的小鱼在鲨鱼群到来时不是葬身鲨腹,便早逃得干干净净,海上一时静悄悄的无声无息。
洪七公说道:“快走,快走,这里毒气太重,不可久留!”
欧阳锋传下令去,船上前帆、主帆、三角帆一齐升起,乘着南风,向西北而行。
周伯通说道:“老毒物果然卖的好臭虫药。你要我做什么,就说出来吧。”
欧阳锋说道:“三位请先请到舱中换了干衣,用食休息。赌赛之事,慢慢再说不迟。”
周伯通甚是性急,叫道:“不成,不成,你得马上说出来。慢吞吞的又卖什么关子?你若把老顽童闷死了,那是你自己吃亏,可不关我事。”
欧阳锋笑着说道:“既是如此,伯通兄请随我来……”
预知欧阳锋要让老顽童做什么事情?老顽童会答应吗?如若不答应,周伯通真的要跳海喂鲨鱼吗?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