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无线索的案件
一夜无眠,心里除了惦挂躺在医院的妹妹,那不知所踪的凶器之外,也心有愧疚,觉得自己亏欠了在心灵驿站的每一个住客。当天他们初来报道,是以则迎接他们,接待他们的。现在为了家里的事情,把他们留在民宿,没有按承诺继续服务他们。以则是一个对自己很严苛的人,总是希望可以做到100分,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更高分。一个晚上,就在哪反复辗转无法入眠,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躺在床上,继续把文简的案情重新分析。
案发当晚,表演结束,全体台前幕后表演者和工作人员都到了台上去,人数不多,约有二十人。表演者脸上浓妆,身上穿着戏服和配件,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工作人员则一律穿黑色t恤,上面印着白色的舞蹈剧团征标,同样容易辨认。另外的二十多三十人都是当天的观众,有大概五六名女观众在文简身边,手臂能及的范围内。文简的刀伤在腰间,肋骨下方比较柔软的部分。能够避开大家的注意,轻易在众目睽睽下行凶的话,那必定是一把短匕首,而且可能是一把很锋利,很快的匕首吧。
按照医生解说,文简晕倒并非流血过多所导致,她是因为已经连续表演三个晚上,加上之前的排练,人已经是非常的疲累。她其实是由于体力不支,流血了些血和疼痛,全凑在一块,身体支撑不了,所以倒下了。可是凶器呢?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在凶手或任何人的身上,因为警察一到就搜身侦讯了。凶手是怎么样将凶器脱手?难道是当大家慌乱的时候藏起来了?还是退回观众席的时候扔了?是救护车到的时候处理了吗?想着想着,竟呼呼入睡了。
前一晚睡觉时,为了不让窗外的霓虹灯影响睡眠,以则把窗帘都拉上了。睡到自然醒是一种幸福,一看手表,已经是快11点,糟了,文简一人在医院一定焦急了。以则忘了他妹是独立惯了,是不在乎这些的。他匆忙出门,连早餐也没吃,赶到医院去。推开病房的门,刘警官已经在文简床边录口供。在房门内的另外一名警员挡住了以则,请他迟一点再回来探访。转身,以则去找文简的主治医生了解文简的进展。
“言先生,不必担心,令妹很幸运,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到任何重要器官。看来对方不是职业杀手,请你放心。”
“谢谢医生,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其实言小姐更加需要的是休息,她是虚脱了。应该是熬了很多个夜晚,也一直没有怎么补充营养,人虚弱的很呢。”
“伤口真的没什么问题?”
“放心,没大碍。言小姐只是要好好照料好伤口,别让它发炎就行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不必回来复诊。今天可以帮她办出院手续了。”说完,拍拍以则的肩膀。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以则急忙赶回病房。他心里的疑问一定要向刘警官问清楚。
“言先生,刘sir请你到病房。”才到转口处,刚才拦住他入病房的警员从对面快步走过来。难道案情有新进展?
“哥,你来啦。快,过来抱抱。”已经超过一年没见面的两兄妹,再见面竟然是在医院的病榻上。本来要开口责备她,怪她那么长时间没回家,没跟家里人联络,可是望着在病榻上,穿着医院病服的文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静静的,紧紧地抱着这一个唯一的亲人,对这个妹妹的疼爱尽在不言中。摸摸她的头,“怎么样,疼吗?”无论妹妹是8岁,18岁还是现在30岁,在以则眼里,她就是那个家里最小的,是大家的掌上明珠,需要他保护的小妹。
“哥,我伤了腰,不是头,头不疼。”对着一向严肃的以则,文简从来就没有正经过,对他做了个鬼脸。
如果是平时,以则会训示她一顿,看着受伤的她,今天例外,放过她。转过头来,“刘警官,你找我吗?我也正想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一面说着,一面走过来,把附近的一张椅子拉过来,坐在刘警官旁边。
“请说。”
“是这样的,昨天没有听你提及凶器。我想知道到底对方是用什么利器伤害我妹,凶器找到了吗?”心里面虽然焦急知道答案,可是以则询问时还是一贯的斯文淡定。
“哦,原来是这个啊,我们没有提是因为无法从凶器得到任何线索。”刘警官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继续说,“按照言小姐的供词,当时有人跟她握手,然后她觉得腰间被人碰的痛了,伸手想按住腰间,结果就握着了匕首。后来有一位当医生的观众在为言小姐急救时,已经把匕首拿了出来。我们做了化验,匕首上只有两套手印,言小姐的,和那一位观众医生的。我们也调查了一下那位医生,没有可疑。”刘警官又再次拨弄自己的头发,这动作显得他有点傻气。
“是怎么样的一把匕首?”以则恨不得可以现在就看见那把匕首,把它握在手上查验。
“很普通的一把匕首,有点锋利,不过对方应该力道很小,所以刺入的不深。”看似傻乎乎,其实还挺精明的刘警官在以则未开口要求之前,他已经把一组的照片递过去给以则。“呐,这就是那凶器的照片,从几个不同角度拍摄的。”
以则迫不及待地从刘警官手里接过照片,太急了,照片差一点就溜到地上去了。接着又向刘警官讨教了一些问题,可是仍然毫无头绪。文简不耐烦,埋怨哥哥说,“好啦,好啦,我亲爱的福尔摩斯,你就放过刘警官,让他们警方好好去办案吧。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医生说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吧!”
从以则手中要回照片,刘警官傻笑地,搔搔头发,“嘿嘿,我们会尽力缉凶的,你们放心。我请你过来,就是想提醒你们,凶手一还没有抓拿归案,一天都还有危险。你们自己要多做防范,有什么需要,请立刻通知我们。”
“谢谢你,刘sir,我们多几天就离开香港回家。”
当天,文简就出院了,以则也退了酒店的房,搬到文简在香港租下的房子。接下来的几天,两兄妹互相交换了很多的讯息,分享过去一年各自在不同地方所经历过的。间中,以则没有放弃对文简旁敲侧击,试图找到一些痕迹,希望知道干案者是谁,动机又会是什么。文简又怎么会不觉察到呢?她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一直配合着,实在是自己也不明白招惹了什么人,也想图个明白。
老实说,无论他们怎么想,也不可能得到结果。这个干案者的动机,在怎么猜,也不可能想象得到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答案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
2.噩梦不再创伤不减
心灵驿站的第一个夜晚,大家可能舟车劳顿所以睡得很甜。
第二个夜晚因为白天的小插曲,很多人失眠了。有人一整夜在打扫卫生,有人学会了如何处理噩梦,有人大玩《百万富翁》。结果第三天的白天里,有人去睡觉,有人想离开不过成功被留下来。
第三个夜晚还算顺利。只不过以则收到消息,必须离开心灵驿站到香港去一趟。住客们这一夜好眠,难为了心灵驿站的员工,大家都为了家里的大小姐忧心忡忡。作为专业的治疗师,自己虽然面临着问题,也必须学习暂时搁下。做法就是在心里把问题编制成一句话,然后用括弧把它给框住,告诉自己不是忘记,不是不理会,只是暂时放一旁,待会儿有空再处理。所以,自节能够成功地为莫翔做了一场大龙凤,帮助他面对自己未了之事。
短短的四天三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第四个夜晚,大家都感到特别的疲累。模拟惜别会后,大家在晚餐时都显得特别安静,真的累了。有一个人却是例外的,虽然不说话,可是心里面完全无法静下来。真羡慕莫翔,可以处理心理隐藏多时的情感,有机会完成未了之事。什么时候我也可以面对自己的问题,一个埋藏心中十多年的创伤,一个不定时爆炸的炸弹?经过艾美教导,重复练习irt(imageryrehearsaltherapy)的这两个晚上,噩梦似乎不再是噩梦,而是可以藉着睡前暗示稍微做了内容更动,不再那么可怕了。发现自己可以掌控梦境之后,紫霞也不再那么惧怕入眠,不再害怕做梦了。噩梦已然消失,童年时期的创伤却仍然深深烙印在生命里面。看见莫翔得到释放,已经从自责和悔恨中解放出来的那一份释然,紫霞盼望自己也能得到。
陈嫂上甜点的时候,紫霞决定要主动求助,移过去跟艾美同桌吃甜点。“艾美,今天看见小翔可以透过完形治疗法得到帮助,我好生羡慕。你觉得我也可以用同一个方式处理我的问题吗?”
不少研究已经证实,借助心理谘商辅导得到帮助的人,其中助人者的能力,技巧的使用固然很重要。真正能够让心理谘商辅导有成效的,最主要因素其实是当事人自己。一个最好的心理谘商辅导师就算选择了最贴切的疗法,把技巧发挥的淋漓尽致,只要当事人不合作,不愿意,再厉害的师傅也无能为力。现在,紫霞自己主动要求帮助,并且知道自己需要面对逃避已久的童年创伤,那是天大的喜讯。
“好,当然好啊!待会儿晚餐后,给我半个小时休息时间,我们9点钟在言先生的办公室见。”
每一个小孩最期盼的是,能够拥有一个安全的港湾,让他们好好的成长。试想一想,在所有的生物当中,人类是最脆弱的。哺乳类在幼婴儿期,都必须依赖父母或保姆喂养,要不然他们就无法存活。而哺乳类的这一依赖期比其他动物都更长一些。众多的哺乳类中,又以人类最为“没有用”,因为他们的依赖期最长。这意味着什么呢?也就是说,一旦人类在依赖期离开父母或抚养他们的成年人,他们就无法存活了。可想而知,对于人类,父母若不要他们,父母给不了他们安全感,那对这些还在依赖期的孩子来说,这就是生存受到了威胁啦!这还不挑起他们内心深处的战、逃、僵(fight,flight,freeze)反应吗?
童年时期的紫霞,经常生活在父亲殴打母亲,家里如战场一样的暴力。父亲这一枚不定时爆炸的炸弹,经常把家人炸的身心灵浑身是伤炸的体无完肤,常常体内体外都淌着血,是多么不安全,多么令人焦虑的一个家庭环境啊。母亲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可能期望她会保护孩子呢?
从小,紫霞就从来不敢让同学朋友来家里。父母亲让她感到羞愧,羞耻,在人前抬不起头。尤其是邻居,因为他们有时会出手相助,过来家里劝架。家里的丑态让外人见了,家里被那酗酒喝醉后的父亲搞得乱七八糟的情况,都是惨不忍睹的,被人见了,又怎不感到羞耻呢?
相信紫霞成长过程中,对于权威的恐惧,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紧张和冲突感到害怕,自卑和无助无力感等等,都跟家暴有关。她的焦虑症在小学已经出现,可是当时并不知道那是焦虑症,所以并没有得到正视。当时大人们只是觉得她胆小,没有信心,怕事。后来在高中时,好几次在学校因为有人打架和争吵,她变得歇斯底里之后,才被诊断出是创伤后压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简称:ptsd。由于这个因素,她也是一直无法在同一份工作中,待上一段比较长的时间。结果,她的精神科医生建议她到心灵驿站来,希望可以有突破。
这个晚上,紫霞是否可以跟莫翔一样得到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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