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杨庭满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在他看来,自己的理论是完美的,实验的过程更是无懈可击。然而就在一个连杰森周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地方,他发现了令人费解的异常。
这几处小小的数据异常,背后隐藏着的是巨大的风险。要知道这项科技最终的受益者是活生生的人类。这种风险是杨庭满绝对不能接受的。
另外让杨庭满不解的是,这样的数据异常,按照常理绝对不应该在这最后的实验当中出现。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这方面出现的问题就已经被克服了。经过整整一年多的反复验证,这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的数据异常。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最后的实验里出了问题?这种感觉就好像马拉松长跑跑到还差十几米就到终点的时候,裁判告诉你,你起跑后的第一个弯道转错了方向一样让人崩溃。
杨庭满翻来覆去地翻阅查找堆积如山的纪录和资料。却依然毫无头绪。急得杨庭满团团乱转,却终究是无计可施。
他心里感到深深的恐惧,那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很可能就要发生——整个项目不得不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全部推倒重头再来。
眼看着时间已经超过了九点。杨庭满无奈的摇着头,满脸沮丧。他知道现在是必须要出发去见女王的时候了。
他这个人的职业习惯之一,就是不怎么关注时间。如果是平时,唐香兰每天都会准时地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提醒他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再过几个小时,唐香兰又会准时地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质问他为什么忘记了吃晚饭。直到实验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唐香兰会提醒他该回家休息。
杨庭满渐渐地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唐香兰安排时间的生活。然而今天,他不得不时不时地抬头看时间。这让他非常不习惯,但是又不能不这样做。
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女王陛下几乎不会特意邀请别人深夜去皇宫拜访她。然而这一次就属于极其特殊的情况。这种时候女王陛下的耐心比平时更差。迟到的后果杨庭满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杨庭满将实验报告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再三确认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后,推了推了趴在桌上睡得口水直流的杰森周。杨庭满知道今天杰森周真的是累坏了。所以当杰森周一头倒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杨庭满并没有叫醒他。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间,整个实验室早已经空空荡荡。也该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毕竟,明天他要做的事儿,绝对不会比今天少多少。
杰森周显然是太过疲倦了,杨庭满推了好几下杰森周,杰森周只是哼哼了几声并没有什么反应。杨庭满又用力揪着杰森周的耳朵大喊了一句“起来”。说实话杨庭满都觉得自己的力度稍微有点大,搞不好突然吃痛的杰森周会惊吓到蹦起来撞到他的下巴。
虽然杰森周勉强可以算是姓“周”,杰森也和杰伦也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很可惜,这个印度小伙子,并没有完成杨庭满预期的“旋转、跳跃”,仅仅只是无怨无悔地保持着“你闭着眼”的状态。
杨庭满吓了一跳,赶紧探了探杰森周的鼻息。据说别的实验室就曾经就有劳累过度的伙计,实在累的受不了,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就再也没起来。
不过“印度战神”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这点儿劳累还不至于让他猝死。但是这睡得也太死了,任凭杨庭满如何又推又打,就是叫不醒。
忽然,在距离杨庭满不远处的一片黑暗阴影之中,传来了清脆的“啪”的一声。一个团微小的火焰腾跃而起,很快又缩了回去,变成一点通红通红的光点。杨庭满一惊,下意识地吼了一句:“谁?!”
只见一团白色的烟雾飘飘摇摇的扩散开来,一个操着英式口音的男性说道:“别浪费力气了,明天早上之前,那个印度人是起不来了。”
阴影之中的男人一步一步朝杨庭满走来。杨庭满紧张得头上冒出冷汗,四下摸索想找到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能找到。情急之下杨庭满举起公文包护在胸前,死死地盯着前面的男人。
那个男人走到灯光能照到的地方,一半的脸从黑暗之中露了出来。杨庭满立刻认出了这个人,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不紧不慢抽着烟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头顶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被灯光一照亮得让人心里发毛。除了这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大光头,这个人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眉毛和他的头发一样稀疏,夸张一点儿来说甚至就是根本不存在。相对的,他下颚上那一脸大胡子却茂盛的像非洲的大草原一样,让人有一种脑袋长反了的错觉。如果这个男人脸上再有个眼罩,手上再挂个钩子,腿上再绑个木棍,肩上再停着个鹦鹉,那简直就和17世纪的海盗船长一模一样了。
这个人正是实验室的安全总监戴维斯。戴维斯在平时是个不言不语的沉闷之人,又和杨庭满的专业搭不上边儿,自然二人就缺乏共同语言。对于这个人,杨庭满最多也就是知道长相和姓名的程度。
天堂岛上的常住居民,除了一小支由女王陛下特别成立的警察部队之外,全都是拿着三级认证的精英。所以和别处不同,这里的体力劳动者几乎找都没地方找。好在女王陛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在天堂岛建岛初期,第一个成立的实验室就是智能机械实验室。最优先开发出来的,就是自动化机器人。这些智能ai控制的,形态各异功能多样的机器人,既有负责清扫工作的“保洁工”型,也有负责安全保障的“卫士”型。
即便是拥有绝密级别项目的生命科学实验室,大大小小的安全工作,其实也就只有戴维斯一个人在负责。需要指出的是,即便是个保安,他也是拿着天堂岛三级认证的精英。
这个来自曼彻斯特的中年男人,日常工作自然不会是拿根棍子到处瞎晃悠。他平时的工作任务是维护整个实验室的安全系统,偶尔也会动手修理一下发生故障的机器人。这个本来肩负着保护整个实验室安全重担的男人,眼下正在一边抽着烟一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杨庭满。
“你怎么......”杨庭满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举着公文包和戴维斯对视。
“别紧张,大科学家,放轻松。”戴维斯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只听见打火机不断地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在戴维斯的手掌上上下翻飞,搞得杨庭满心烦意乱。
“那个印度人不过是喝得咖啡有点多,而我又不小心在他用的白糖里混了点儿有趣的药物。不过你放心,在用药的计量方面,我是非常小心谨慎的。那个印度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当然那是在你合作的前提之下。虽然清理你们两个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浪费钱可是天底下最大的恶行。尤其是对于那些大人物们来说。他们一向不喜欢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杨庭满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麻醉杰森周?”
“杨博士,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在联合王国,每一位绅士可都懂得什么叫做礼貌和风度。”戴维斯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打火机稀里哗啦地摆弄了一阵。全金属打造的打火机就像变形金刚一样,几下就变成了一个闪着寒光的微型手枪。
虽然杨庭满确信这把手枪里最多只有两发口径极小的子弹。但是很可惜,还属于普通人类范畴的他,既没有从身背后掏出匕首弹飞子弹的逆天本领,也不能把公文包变成可以抵挡任何攻击的巨大盾牌。只要有一发子弹打中他的要害,他就可以和自己日思夜想的科学事业说拜拜了。
况且就算没有这把枪,这个男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可以用讲道理来沟通的角色。按照他的说法,浪费点儿时间,一顿拳脚过来,就足可以让杨庭满也和杰森周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戴维斯吐了一口烟气,用枪指了指杨庭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科学家,是不是可以屈尊大驾走一趟啊。大人物们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哟。”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光头戴维斯那得意洋洋的欠揍表情,听着他那语气词颇多的威胁之语。在杨庭满的脑海里,最先想到的四个字竟然是“卖萌可耻”。
“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女王陛下绝不会放过你这样的叛徒。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愤怒的杨庭满还没有把话问完,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在这静寂的夜里,这声巨响是如此的清晰和恐怖,吓得杨庭满一缩脖子,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戴维斯阴阳怪气地慢悠悠说道:“记住,你没有提问题的权利,只有老老实实回答大人物们问题的义务。他们想要知道的都是你最喜欢的专业见解,我相信你一定非常高兴有人来听你那些不明所以的长篇大论。我要提醒你的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切记不要惹怒他们。作为共事多年的同事,我强烈建议你别把我这句忠告当成耳边风,而是要牢牢记在心里。”
戴维斯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了。杨庭满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有别的选项吗?”
戴维斯摇了摇头,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块长长的黑布条抛给了杨庭满。再一次用枪指了指。意思很明显,让杨庭满自己把眼睛遮起来。
杨庭满无奈地照做。他稍微留了个心眼儿,绑的时候系的非常松。然而这点儿小聪明并没有什么用。他刚一绑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杨庭满这个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整个实验室大大小小的安全系统,都在戴维斯一个人的掌控当中。随便找几个黑暗的小角落藏几个人,对于这个头发和眉毛都不长的人来说,实在是件不太难的事。只不过在天堂岛这个光明之都,杨庭满从来就没想到过,自己竟然还会遭到这种恶劣到极点的绑架。
一双大手把松散的遮眼布狠狠地勒了勒,杨庭满差点疼得叫了起来。还没等杨庭满喘口大气,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绑起来,嘴上也被一层胶布死死地粘住。此时杨庭满的整个脸上,只剩下两只鼻孔还裸露在外面,让他保留了可以随意呼吸的唯一自由。接着他被几个人推搡着走出了实验室的大门,坐上了一辆电力车。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见电力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嗡的响声和几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期间杨庭满有几次稍微动一动身体,就被好几只大手死死地按回在座位上。除了老老实实地坐在车座上一动不动之外,就只剩下让杨庭满心惊肉跳的等待了。
杨庭满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车子开了多远。就在他刚刚开始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杨庭满就像一只小弱鸡一样被拎了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又被推搡着向前走。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这才再一次停下脚步。
猝不及防之间,杨庭满的遮眼布被粗暴地扯了下来,接着黏在他嘴上的胶布也被撕开。为了防止杨庭满发出什么绑架者不希望听到的杂音,那层胶布粘的可真是有够结实,被撕开的时候硬生生地扯下来杨庭满嘴唇上的一层皮,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束强光照进杨庭满还未适应环境的双眼,让杨庭满的眼睛感到炫目而刺痛。正当杨庭满忍不住想要大骂几句的时候,一个纯正的伦敦腔调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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