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皇山天运宗,一名瘦子很惆怅的坐在后山洞府,他头上的葫芦碧绿不再,整个人就像蹲在遭虫荒的庄稼地里无助的老农一般。
“没事的,丹药不从天而降了,我还可以炼丹啊。”张西瑶蹲在瘦子的身前,心疼的安慰。
“西瑶,我没有什么本事,最大的能耐就是从天而降的丹药,可现在没了,就连我爷爷都不来看我了,落得被困在洞府的凄凉下场。”瘦子狠狠一掌拍在洞府墙壁,本该碎石滚落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荡起层层涟漪。
望着被布下的禁制,瘦子咬牙切齿。
“爷爷是闭死关了,所以才没有来看你,我知道你觉得失去丹药心里难受,我也知道自己的炼丹本事不够,可是我知道有一个人炼丹第一,且不会忘了你!”
“谁?”
“吾争!”
瘦子猛地站起身,目光炙热的盯着少女:“吾争没死,你见过他?”
“嗯,他来了我们天运宗,闯过了丹道,炼出了半神丹!”
瘦子听着吾争再创奇迹的事情,嘭的一声身体恢复了肥胖的原状,搓着手对少女道:“媳妇你不要陪我困在这里了,禁制不会限制你,你去找吾争,让他带我离开这里。”
“可是他现在进入了火焰山。”张西瑶小心翼翼的看着胖子,生怕他有失望的神情,却不想根本没有看到半分的失望,反而是难以自抑的骄傲。
“果然不愧是我萧三林的兄弟,火焰山那种地方也只有他能进去,对了,吾争怎么也来丹皇山了?”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张西瑶说道:“好像是跟第九峰有关,哦,还有可儿师姐过生日。”
“第九峰?”胖子眉头微微皱起:“我们天运宗也有一个第九峰吗?”
张西瑶翻翻白眼,在着方面她永远是服了胖子,在天运宗修行,竟然连第九峰都不知道,当下将第九峰的事迹全部告知,只听得胖子瞠目结舌。
“厉害吧,就连长老都奈何不了他们,宗里都说第九峰就是铁板一块,谁敢动他们一人,迎接的会是他们全峰的怒火。”张西瑶说了半天才注意到胖子出神了,在他眼前晃动手掌:“你怎么了?”
胖子茫然的看向她,许久终于视线聚光了,狠狠抱住张西瑶:“媳妇,我有救了。”
“怎么了?”
“我也是九峰之人啊。”
“真的?”
面对张西瑶不相信的表情,胖子挺直腰板,拍着胸口自豪的说道:“百分百货真价实,你去给张兴师兄带句话,就说咱们九峰吾争最亲密的兄弟被长老困在后山,马上就要上刑逼迫了。”
“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上刑了?”
“咳咳,这样说才显得迫切嘛,张兴跟孔雀他们懂得。”说着胖子不由分说将媳妇推出了洞府,他出不去,可自家媳妇却不会受限啊,有时候琢磨起来,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前一刻绝望后一刻又充满希望。
张西瑶没有迟疑,飞出后山,来至九峰山脚下,对上几名正在守峰的弟子,本来不必客气,但想到若胖子说的对,那这就是自己男人的家,不由放慢了脚步。
“张师姐您怎么来九峰了?”一名青年弟子迎上,不卑不亢的抱拳询问,没有别峰对她的谄媚,但带给的感觉却是更好。
“我找张兴师兄。”
那名青年微微皱眉,道:“抱歉了师姐,张兴师兄近来闭关,难以见客,不知你有何事,在下高渐离可以代为转达。”
张西瑶露出失望的表情,张兴闭关,九峰其他人如何能做得了如此重大的决定,有念及此转身就要走,可想了想又随口说道:“还请这位师兄通禀一声,就说萧三林被长老困于后山。”
说完就要腾空掠入长空,可忽然青年出声拦下,皱眉问道:“师姐说的萧三林可是我们九峰吾争最亲密的兄弟,萧三胖?”
张西瑶闻言猛得转身,望着青年,欢喜道:“我家相公让我带了一句话,原话是咱们九峰吾争最亲密的兄弟被长老困在后山,马上就要上刑逼迫了!”
“果然是那个死胖子,咳咳,不是,是三林师兄。”高渐离脱口骂了一句,但马上又意识到眼前站着的可是胖子的媳妇,急忙改口。
“咦,师妹你说三胖也在我们天运宗,而且还被困在了后山?”
张西瑶听到他连称呼都变了,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从胖子口中还有传言中,她都明白,这一个称呼的改变就代表着九峰的认同,当下急忙将胖子的现状一一告知,莫了还重复了胖子的最后一句:快要上刑了!
高渐离脸色越听越难看,当张西瑶说完之后,只剩咬牙切齿却又一言不发,抬头望着山巅,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就在张西瑶有些忍耐不住的时候,他已经大步离去,对着身后的少年耳语几声,随即盘膝坐下,竟调息起来。
“你干什么?难道对我相公不管不顾?”张西瑶见他的模样,焦急问道。
小高依旧不言不语,专心的闭目调息,好像外界的一切都再与他毫无关系。
“你,你们九峰号称铁板一块,对待师兄弟如同亲兄弟,今日方发现,全是骗人的笑话。”张西瑶冷嘲热讽,可小高不为所动,气得她咬碎银牙。
“九峰,尽是虚伪之辈,只怪我与相公都是瞎了眼。”跺脚冷笑,张西瑶转身就要走。
可当她纵身浮起的时候,忽然发觉头顶天空暗了下来,好像乌云遮掩了骄阳,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站满了人影……
张西瑶张大嘴巴,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已然知晓了九峰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是如此的温暖人心。
“谢谢大家。”张西瑶踩着云朵躬身一拜,众人微微还礼,随后目光尽数汇聚在了闭目调息的小高身上。
一缕火苗自小高的手心温暖的燃起,他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扫过众师兄弟,对着张西瑶道:“师妹,我们该走了。”
“谢谢师兄。”
“自家人无须客气。”
时隔数年,九峰再次全体出动,人人兵刃齐备,个个掌心火焰,闭宗的丹皇山被震动了,许多在外修行的弟子仰望昏暗下来的天空,他们暗暗心惊。
“天变了,九峰又要征伐,这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谁?”
“祥云峰,紫运峰,神拳阁还是丹脉?”众弟子追随他们的身姿,前去观战。
可当发现九峰竟然掠过所有他们以为的山峰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丹皇山执法大殿的钟声更是急促敲响。
“他们,他们竟然是征伐执法长老?”
咚……
沉重的钟声回荡,一众长老在大殿前排开,怒火冲天的看向了九峰众人。
“诸位长老,今日我九峰无意冒犯,此来只为接人!”
“放肆,你们九峰竟公然逼宫,完全不将我等长老放在眼中,今日便拿下尔等,一震我宗法纪!”一须发皆白的老者龙行虎步,步步生莲,站在小高头顶,俯视怒喝。
张西瑶担忧的看向为首的小高,她只知道此人为高渐离,却不知他到底在九峰是什么身份,能不能扛得下长老的怒火。
小高仿佛知晓她的心思,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长老,淡淡说道:“师妹不必担心,我们九峰最不怕的就是高高在上,因为我们从来都是低低在下的啊……”
小高没有回应长老的呵斥,只是静静的站了那里,掌心的火焰微弱的跳动却任凭狂风袭来也不熄,张西瑶离的很近,感受也最深,沉默的小高就好像掌中的火苗,土里的小草,弱小却又坚韧。
“来人,拿下他们!”老者见到小高的模样,怒火冲天,曾经合宗的时候,他们就这样过,现在还是这样:“你们从来就未当你们是天运宗的人。”
这句话相当重,重到无人敢于接受这样的评判,因为此言成真的话,他们便是世间最为人所不齿的叛宗者。
小高慢慢抬起头,目光望向了火焰经年不减的火焰山,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那一年,他在东仙宗碰到了吾争,他找茬,他给打;同样那一年,他在天雷峰再遇吾争,那时他跟萧三胖一起,而他则跟其他师兄一起,他挑事,他打出了火焰与雷霆,后来他们成了同路人,成了九峰的兄弟姐妹。
他笑了,笑得成熟了,笑得平静了,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长老,笑道:“是您从来没有把我们看作天运宗的人啊!”
“而我们却把每一个在一起的师兄弟看作了家人啊。”
拖着稍长的音腔,孔雀小高表达出了他的绝心,你不把我们当做门人,可我们的家人却在你的手中,谁都知道他们的决定了——不死不休,唯一战而已!
“找死,天运宗众弟子听令,九峰门人造反,诛杀之!”
雷霆暴动,张西瑶紧张的抬头看向了天空,雷电肆虐,雷声滚动,所有人竟然发现丹皇山的天空下雨了。
护宗大阵在宗门内战开启的一霎剧烈晃动起来,整条山脉随之震颤。
群山隐没在虚幻的云海中,谁也寻不到山门的,为何此刻竟有人如斯霸道的闯山而来。
所有人都凝重的望向山门大阵的方向,只有九峰弟子默然无语,对着张西瑶微微躬身,旋即腾空而起,火焰剧烈燃烧,组成箭头战阵,第一个冲向了山门。
救兄弟不惜与宗门决裂,战外敌也当前冲阵!
好一个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