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知道洛叶还有些放不下的必定是他已故去的父母,还有那改嫁他人的罗敷。将自己住了一年半的小窝扫视了许久,嘴角忽然又浮现出一丝笑容。走到床边拿起一个包裹,收拾了一些行李,就带着洛叶循着一条非常隐秘的山道回到那断崖之上。
巧的是此地却离洛叶考妣的埋骨之地倒是不远。回到断崖之上,洛叶不过带着玉笙走了不过二十余里的路,两人眼前就出现了两座修的还算精致的坟墓。上面也无枯草和杂物,想必是有人常来此收拾的缘故。
那洛叶看到坟墓的第一眼,就突然冲到两块墓碑面前一步跪下,然后重重的砸了三个响头,玉笙瞧见他的额头也有一丝鲜血留下。
可洛叶并不在乎,却是更加疯狂地磕了下去,额头上的血迹也是越来越多,玉笙看着他这样磕下去就准备过去扶他起来。但洛叶却是挥了挥右手,示意不准玉笙过来,看他这架势,玉笙也不敢轻举妄动。就看见洛叶砰砰砰砰的砸在地面之上,还好坟前的泥土不算太过坚硬,不然像这样磕下去,他早就没命了。
直到磕了整好一百个响头的时候,洛叶终于停了下来。他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血迹,将之挥洒在地上,然后跪直了身体,却是大声的哭了出来,那哭声中有后悔,有悲痛,有醒悟,或者还有着一丝解脱。
玉笙也终于明白过来他并不是要求死,而是在发泄自己多年来的情感。不愿打扰他,也就寻一远处,就地坐了下来。
哭过半晌,洛叶只感觉自己的泪也已苦干,声音更是非常嘶哑,然后停下了哭泣。充满悲伤和不舍的泪眼看着眼前两块先人的墓碑,发出了最后一丝沙哑的声音:“爹,娘。孩儿不孝,不但没能让您二老颐养天年,反而害的你们这么早就驾鹤西去。本来也想随你们共赴黄泉,但是孩儿却不能那样做,因为那样就真的成了一个窝囊废了。我要活着,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要活着向九泉之下的二位证明,即使不考取那什么功名,我也能活的潇洒自在,我也能够被世人景仰。请爹娘恕孩儿不孝,以后也不能来此与你们相伴了。这可能是孩儿最后一次来此,希望爹娘在天之灵保佑,让孩儿能在其他的道路上再创辉煌。不孝子洛叶告退,望二老在九泉之下安息。”说着又是磕了三个响头,将原来就摆放在墓前的酒水端了起来,猛灌了一口,随后将剩余的全部洒在了两座坟前。
站起身子,又向着两座墓碑鞠了几躬,眼中却又是两行清泪落下。洛叶用衣袖抹了一抹,转过身去,叫上玉笙就朝着那最近的村庄走了过去。
因为这村庄其实就是洛叶以前居住的地方,只是中了秀才之后,家中有了余钱就搬到了那县城之中,所以再次来到这村里,好多村民还是认出了这个他们这个小村的骄傲。虽说都已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农村人都是那样天真淳朴,哪会像其他人一般对他落井下石,反而还对这个敢于顶撞皇帝老儿的小子佩服的不得了。再加上以前每次去那县城中赶集之时,那城里的人因为知晓洛叶的老家就是他们这个小村,所以对他们这些洛叶的老乡和邻居也不为难,甚至还处处帮助。这小村之人因此得了不少好处,对那洛叶更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此番见洛叶回来当然都高兴的不得了,张灯结彩的,大摆筵席,全村都出来迎接这个差点就能做上状元公的少年。而这倒是出乎洛叶的预料,让他内心也是非常触动,同玉笙一起吃过晚宴,一一谢过乡亲父老的好意之后,也不多做停留,只是借了玉笙一些银两,买了两匹壮马,就带着玉笙朝那县城敢去。
等到那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是非常晚了,连那星光也更加黯淡,所以黑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若非城中此时好多商户和赌场酒馆还亮着油灯,只怕是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他们赶来时正好是那城门要关闭的时候,那些守卫的士兵也都认识这洛叶,瞧这昔日的状元公落魄到如此地步,也乐得棒打落水狗。赶紧关上城门,想要将他就那样关在城门之外。但在城门即将完全闭上的一刹那,却瞧见洛叶旁边那位绿衣公子手中金灿灿的几锭金子,赶紧打开城门冲出了来将之收入怀中,然后笑眯眯地放他二人进了城。
那洛叶也不理会那些守卫的嘲笑的眼光,只是心里却更加感激玉笙。驾着马,领着玉笙朝着自己妻子改嫁的人户的大宅奔了过去。
停下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此时正好三更天,一个打更人将将吆喝完,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从马上下来,玉笙和那洛叶,也开始向眼前那大宅望了过去。
此时那大宅之中却是没有一点火光,其中的人家必定都已睡去。所以整个宅子也是有些黑的诡异,但玉笙和洛叶二人却还可以清晰的瞧见那眼前的宅子,毕竟二人都算是有些独特,所以眼睛能在夜间视物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洛叶因为练了两年那小人所教的功夫,随说荒废了一段日子,但是底子还在,身子也是矫健的很。只是足下发力,轻松一跃,就越过那墙壁之上,轻轻地落在院中。玉笙瞧他这么进去,也不愿一人在外面等候,随之踩着墙壁,使一记燕子三抄水的功夫,在墙壁上点了三步,直接翻了过去,也紧跟着地落在那院中。
虽说此时是午夜,但偌大一个院子,那种宁静却有些可怕到让人发慌。
随那洛叶走了不久,玉笙就察觉到此地的诡异。这么大个院子,其中的仆从下人必定不少,可是走过几间偏房厢院,居然都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呼吸声和鼾声,甚至虫鸣的声音也没有。
洛叶也是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于是加快步子,赶紧向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
突然,玉笙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他拍了拍洛叶的肩膀,小声说道:“洛叶,等等。你闻见什么淡淡的味道没有,这味道好怪异,有点腥,还有些臭味,虽说若隐若无的,可是的的确确能闻见啊。洛叶,你闻到了没有。”
那洛叶听完他的话也是停下步子,使劲嗅了一嗅,猛然大叫一声,“不好,这是人血的味道,快打开那些房门看看,是不是有尸体,想必这些人都是遇害了,不好,敷姐有危险。”说完也不等玉笙反应,直接冲着院子中最高的一个阁楼冲了过去。
那玉笙知道他是担心妻子,看他的身手也着实不错,就不急着跟去打扰。又听那洛叶说这些紧闭的房间中,可能都是些尸体,却也不害怕,而是直接将最近的一扇紧紧关着的房门一脚踹烂。可是进去之后,窗户关的好好的,房间内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床上那凌乱的被子,可床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尸体,奇怪的是空气之中却还隐隐的弥漫着那洛叶口中的人血味儿。
走近床边又仔细嗅了一嗅,玉笙发现那味道就是从床上散出,同时又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他却是从没有闻过。掀开被子,玉笙又仔细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一丝血迹,再用手那手去探了探那床的温度,却发现还尚有余温,刚才肯定还有人躺在里面,但是却不知道突然消失去了哪里。
玉笙更觉得此地怪异非常,挨个房间踹开,发现居然都是如此。虽说其中也有十几间房门没有锁住,可是进去之后,里面的景象同那第一间里的也无差别。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和那凌乱的床褥,也根本没有什么尸体和血迹。
但玉笙还是不死心,一间间房都这样查了过去,却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不远处的一个阁楼之上传出了奇怪的女人声音,赶紧冲了过去,却看见那洛叶不知怎么呆呆地站在那阁楼之下,脸上居然布满了泪水,而且他那种表情玉笙也从没见过。
玉笙感到很奇怪,也不轻举妄动,凑了凑耳朵,仔细地听了过去。
玉笙只听见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能确定其中一个明显是男人的声音,那男人的声音中带着非常颤抖,感觉非常劳累;而另外一个却是女性的奇怪的呻吟声,虽说那女子声音很陌生。但看到洛叶听到这声音后眼中的悲伤更浓却还是隐约地带着浓浓的爱意,也是猜到了那女人一定就是他的妻子罗敷。
接着,玉笙又感受到罗敷叫声中的痛苦与害怕,因为那女声一直这样叫到:“啊,你这坏人。啊,不要,不要,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你要弄死我了,你要弄死我了......”
玉笙哪里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只以为那罗敷怕是正在被一歹人加害,而且听她叫的那样凄惨,那歹人也不愿放过她,恐怕不过多久,她就要命丧在那歹人手中。心急之下,又瞧见那洛叶还是一昧的流泪,也不见他像是要去救自己妻子的样子,玉笙却是有些恼怒:“洛叶,你在干什么,你那妻子正在上面被人加害呢。你还这样无动于衷么,虽说她抛弃了你,但一日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就要任她死在你的眼前不成。”
那洛叶看玉笙一直附耳听着上面那羞耻荒唐的动静本来感觉更加痛苦与绝望,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他还真的什么都不懂,立马用悲伤无奈的语气解释道:“她没有事,楼上那男人非但没有加害与她,反而同我往日一样待她不错。她根本没有一丝危险,上面不过是两个妖精在打架,好了,不要再听了,我们走吧。”
玉笙听洛叶这样说着却是更感觉恼火:“好,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家伙。算我看错人了,没想到你是这样铁石心肠,难道你没听出来,你那妻子此时叫的更加凄惨了么。哼,只当我瞎了眼,你非但不救她,居然还想让我也看着她被那歹人所害。好好好,你不救,我救。”一蹬脚,一下子爆发力量,高高跃起,踹开那阁楼的一扇窗户,然后直接跳了进去。
洛叶见玉笙这个死脑筋的东西居然真的直接上去了,却是感到非常头痛,怕他撞见不好的事情,身子一跃三丈,也是跳进了那扇窗户之中。
可是瞧见里面的场景,洛叶又痛苦的将眼睛闭了起来。
那屋中,玉笙一直呆呆地看着床上缠在一起,赤条条的翻滚的两人,嘴巴张的大大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也是上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真的没有什么危险,此时走近了才辨别出她脸上挂着的是快乐与享受的表情。但玉笙不知道这一男一女二人为什么要脱得如此精光,脸上的表情那样快乐,口中的声音却又那样凄惨,还在床上做着这样奇怪的事情。
随后感觉到洛叶也终于跳了上来,嘴角却是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一个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方才倒是我真的误会你了。但是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会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难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妖精打架么。怎么我们都上来了他们还在打啊。哼,打得真不好看,我们赶快走吧,反正你现在闭着眼睛也不像是要见你这妻子的样子。”
洛叶听到玉笙的描述,也是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自己同这玉笙这样忽然的闯进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那妻子该早就听到了啊。但是他们却没任何反应,还是一昧的疯狂的交合之中。莫非自己这妻子和那男人真的是天生的浪荡豪放,当着别人的面儿,也能自在地做着这样羞耻的事。
不对,这一切绝对不是这样简单。想到这里,洛叶赶紧睁开了眼睛仔细的看向了床上的两人。自己那美丽的妻子此时更是放浪形骸,那妩媚的姿态和那销魂的叫声只怕连石人听了也要把持不住,而那个男人却是进攻地更加猛烈,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融进去一般。看到这里,洛叶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他们的叫声一下子停止了,然后洛叶连他们的呼吸都已经感受不到,一股诡异的气氛一下子笼罩在这个房间之中。
洛叶刚想睁开眼睛瞧个究竟,却听见玉笙大叫了起来:“洛叶,洛叶,他们到底怎么了,怎么像昏死了一样。诶呀,这家伙又是什么鬼东西,不好,它居然在吸食这两人的血肉,不好。”
洛叶听到叫喊,赶紧又睁开眼就向了床边,接着就看见了让自己更加睚眦欲裂的画面。
那玉笙此时靠近了床边,伫立在那里,背对着洛叶,好像在与墙角处什么东西对峙一样,而床上那二人的身形居然小了许多。
再近了一些,洛叶终于看了个清楚。
人,床上的的确确还躺着两个人。但是说他们人,却不如说是披着人皮的骷髅。
对,就是骷髅,那床上方才还白花花的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此时与这两具骷髅根本没有任何相似点。那床上的两具骷髅,已经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包裹在外面,看不到其中有一丝血肉,也看不到其中有一根经脉。那两具骷髅的头骨特别明显,但是头发也消失不见了,四颗眼珠子就大大的瞪着,深陷在那眼窝之中,脸上甚至还能看到白骨露了出来。
然后洛叶就看见了其中一具顶着人皮的骷髅的手上还戴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玉镯,看到这里他却再也承受不了,崩溃的大哭起来,然后冲到床上,将那戴着玉镯的人皮骷髅紧紧的抱在怀中:“敷姐,敷姐,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为什么啊。”说完他就转过头,狠狠地看向了玉笙正盯着的墙边。
这一看,却是让他眼中的怒火全都爆发出来。轻轻地放下那罗敷的骷髅,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柄骨质折扇,直接朝着那墙边狠狠地掷了过去,。却听见折扇砸中了墙壁,砰地一声,就掉在了地上。然后床上传来一阵恐怖的怪声:“相思,相思,相思,相死,相死,相死......”
向着发出怪声的东西望去,却瞧见这居然是一个长着五彩羽毛样的怪异野鸡,恐怖的是,这怪鸡居然有着三尺大小,眼中是充满死寂的黑暗,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黑气,爪子和喙看起来非常锋利,甚至还隐隐的闪着寒光。
洛叶见到此物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大叫了一声:“玉笙,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被这象蛇爪子和喙伤到,也不要看它眼睛。这家伙是怨魔,这家伙是那该死的怨魔。若是被伤到,你我可能也会变成那嗜血成性可怕的怨魔的。千万要小心,这家伙自身实力应该敌不过你我,快拿什么东西暂时当武器,和我一起消灭这魔物。”
谁也没有料到,那怪异的野鸡居然趁着洛叶说话之际,对着眼前的两具人皮骷髅猛地一吸,然后那床上的俩骷髅就以肉眼难以见到的速度消融着,一瞬间,床上就只剩下两张人皮,那被人皮包裹的骨头却是不知哪里去了。随后那野鸡朝着两张人皮又是一吸,那人皮突然就化作了一丝丝黑雾直接涌进了它的嘴里。而床上却是什么也没有留下,空气中也是忽然弥漫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
看到这一幕,玉笙终于明白了一切,猛地抄起椅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原来一切都是你这鬼东西干的,居然害死那么多人,竟敢视人命如草芥,我饶不了你,受死吧。”
瞧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这样被这鬼东西化成了黑雾吸进了嘴里,洛叶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完全丧失了理智,直接挥着拳头猛砸了过去。
但是那野鸡却一个闪身,避过了他们疯狂的攻击。眼睛死死盯了盯二人,喙稍稍一咧,仿佛在嘲笑一般,然后一下子跳出那窗户,向着远处逃了过去。
玉笙见此,丢开椅子,折断俩个桌腿,就直接追了出去。那洛叶却是瞬间冲到墙边,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折扇,身子居然将墙壁撞出一个大洞,直接就从那洞中冲向那象蛇逃跑的方向。
一场激烈的追逐就此展开,但是追了俩个时辰,他们二人用尽了力气还是没有追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叫象蛇的怪异野鸡,逃进了一个奇怪的村子,向着村口的一处破店冲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静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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