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地界,昼夜交替。晖汜摘下领功牌正走在去鬼门关的路上,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猛然回头一看,只瞥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大摇大摆地走。领功牌在手上把玩着,忽然一轻。
“咦?”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上,又看看地上,哪里都没有领功牌的影子。
“喂。”
他闻声抬头,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晖汜眼前一黑。
找来的小孩还是有那么些神似。望着泰山王把玩着一张人皮面具,小孩在下面站着,吓得抖抖索索。
泰山王招招手,一旁的文府官走上前来。“把文王武司的名单列出来。”
文府官应了一声,急忙跑下去准备。顷刻,文府官便捧着一张卷轴跑了出来。“大人请过目。”
摊开,九大/阴/武司十大阴文府的名字赫然在列。泰山王提起笔第一个叉掉“都市王·尾后”,看下来,看见自己的名字,果断地也除去。看看,九/大/阴武司以及剩下的八大阴文府。主人说“文王武司皆要在手。”加上今晚即将除掉的平等王,和之后可能会安排上的都市王,那么文王就会有三位,而武司,除了黑白无常就再也没有别的同僚,确实需要再安排一下。泰山王一个个地看下去,瞥见一个名字,把毛笔一丢,拔出腰间的匕首猛地扎在上面。
“小鬼!过来!”泰山王指着匕首立着的地方问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孩:“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小孩慌忙看了一眼,带着哭腔:“泰山王……王大人……我不知黄蜂……”
“啪!”泰山王一拍桌子,匕首闪着寒光在桌上摇了摇。“哈哈!小儿无知还是不敢说?战士要钢筋铁骨而非漂亮的金边!瞧瞧这小子!整日衣冠楚楚!金纹镶边!哪里有上得了战场的样子!若是生在我蚩尤家,早已是弃子!”泰山王得意拔下匕首塞回腰间。“堂弟!”他大叫。
厚重的帘幕后面快速闪出一人。这可是给他送家族丹药来的,一来就遇上这事儿,不得不帮堂哥的忙是吧。“在。”他答。
“差不多该给他换上衣服出发了。”泰山王看着台下瑟瑟发抖的小孩冷冷一笑。手上的人皮面具张大了嘴,像是要把小孩吃掉。
平等王早就和黑白无常玩儿起了劲,此刻的十殿宫内的文府官全部被他清了出去,办公的案台附近乱作一团。
“你尝尝这个!”平等王比黑白无常还小得多,看上去只有那么六七岁的光景。来了这么大半天,除了玩儿就是吃,和黑白无常完全打做一片。这会儿,小白挡住平等王肥嘟嘟小手夹过来的夹馅儿肉饼,看了小黑一眼。小黑很是沉静地点点头。“平等王,有人来找你了。”小黑说。
“啊?谁?”平等王玩儿得正开心呢。
小白说:“来给你表演的人。”
平等王一愣,随即笑起来:“小白是真的?”
“没骗你。”小黑看着平等王一字一顿。“待会儿你只要坐在这里,不要发声不要乱动就好。做得到吗?”
平等王收敛起笑容,立马摆出很严肃的样子,郑重其事点点头:“嗯!”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两声重重的倒地声,像是有人摔在了地上。随即脚步声响起,哒哒走上殿前青石台阶,最后停了下来。
要进来了。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默契点点头,分开隐入两旁帘幕后的黑暗里。
“嘭!”门被一下子推开,门口一道黑影快速闪入。平等王瞪大眼睛看着黑影背后又扑出来的两道黑影。速度之快,身手敏捷。
那人感觉到背后的异样,正想回头看时,黑白无常就已经落在自己背后。只一瞬,推门而入的那人已经被四把匕首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没有什么血肉模糊或是令人颤栗不安的尖叫。一切都静悄悄的,除了那声推门声,全部发生得安静又迅速。
这不是表演。再蠢的人都知道。
“他……”小小的平等王可不蠢,对上地上那人的目光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你们!……”那人愤怒吼叫。
“咔!”一声被扭断了头,想说的话被全部卡在喉咙里。小黑缩回手,淡然地望向平等王:“有人想杀你,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是谁。”
“所以你现在跟我们离开这里,不要让他找到你。”小白接着小黑的话继续说:“我们可以护送你去人世。”
小平等王望着门外站着的呆若木鸡的“平等王”自己也蒙了。有人来杀自己?还准备了替身?
“快走吧,没时间多废话了。”小黑催促道。平等王恍惚间只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再俯视身下,已不是灯火通明的十殿宫,而是一片漆黑,正不断闪过的屋顶。“小白呢?”小平等王慌张地问道。
“……她去找追查凶手了。”小黑说。
风在耳畔呼呼地刮过,平等王觉得脑内就是一团浆糊。“为什么我要离开?我可以告知武司让他们来保护我啊!”
“我们不知道是谁暗杀你,所以谁都不能信。”小黑背着平等王这个小胖子跑过那么远的屋顶腿有些发麻。看见的鬼门关的灯火红彤彤地映照着一面的天空,应该不远了。小平等王想起一个问题,但是又说不出来……像是已经理解了一个概念,却难以用语言概括然后又描述出来。
登记,出门,回头一望身后的地府,灵山黑魆魆地立在中间没有一点儿光亮。悬功牌一闪,景象瞬间转换。“小黑?”平等王急得原地转了一圈,空荡荡的街上什么人也没有。远远野狗的狂吠回荡在街巷之间,听得人毛骨悚然。而平等王终于想起来自己想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能如此迅速判断出有人暗杀我并且反应出来要把我丢到人世?”
“啧啧啧,都烧焦了。”黄蜂站在平等王十殿宫门外,对着地上那具烧焦的尸体摇头感叹。
“这么大半夜,你为什么在这里?”夜游轻轻落在地面上,收起“飞鸟”。墨色的羽毛瞬间从衣袖上褪去,隐入黑暗。
黄蜂站起来:“本在冥川瞎逛,这会儿看见平等王府升起了浓烟就赶了过来。莫非是我妨碍了夜游大人办事?”
“黄蜂大人多虑。”夜游说,目光也集中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面。毛发皆无,倒是脖上的金属链子保存得完好,只是跟整个人一起烧成了碳黑。整个十殿宫就是由木材搭建而成的,就算是只烧去了三分之一,其火势还是很迅猛,不知这是何人,居然在十殿宫内被烧成这般模样。
“平等王可好?”夜游问一旁的武司官,武司官指向一群文府官包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肉圈。“查明此人身份。”夜游说。武司官正准备奉命而下,却被黄蜂打断。“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查的。”黄蜂弯下腰,裹着手绢一把扯下尸体上的烧黑的链子。“没猜错的话,这上面会有重要信息。”黄蜂使劲搓了几下,链子上雕刻的花纹浮现出来。“给。”
夜游接下,武司官立马举着火把上前,一瞬间照亮这跟金灿灿的链子。上面是两个人物大战的景象,一个头上长角,周围裹着祥云纹。一共十二个金属小条组成的链子,就有十二个刻画完整的图像。一一看下去,似乎在讲一个什么故事。
“看,蚩尤和黄帝大战。”黄蜂指着那两个人物,一眼认了出来。
蚩尤。
夜游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看看地上尸体的体型,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太像了,但是,对方是文王,不能这么武断。黄蜂看出夜游心中顾虑,开口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金链子送去泰山王府,看看泰山王有何反应。”
奇怪,去了这么久。
泰山王坐在案台上,玩弄着手中的匕首。看上去很是不耐烦,实则是心底越来越没有底。不应该是这样的,有堂弟,还有黑白无常的帮衬,不至于拖得这么久。
门外人声嘈杂,火把的光亮从外面投射进昏暗的十殿宫内,灯影重重。
怎么了?泰山王把匕首插回腰间的鞘,走下案台。以前从未觉得十殿宫有这么大过,仿佛走了很久仍然走不到尽头。踩在细软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像整个宫殿都死了一样。门外的人好像在说什么。泰山王拉开大门,闪亮的火把晃来晃去,一时间看不清楚事物,只知道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交头接耳。
“泰山王大人。”一个文府官出现在自己手边,“夜游大人请您借一步说话。”
泰山王听了,气喘得厉害。像是运动了很久,胸中缺气,现在需要张大嘴巴呼吸一样。心悸,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夜游站在队伍中间,身后站着黄蜂。而黄蜂后面的四个武司官,正缓缓放下一个盖着黑布的物体。“泰山王大人,请过目。”夜游伸出手,一根金色的链子赫然在手,光亮的链身上反射着火把的光芒,像跳动在一团火焰里面。
喉头一紧。他竟不自觉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直到抓住那根一模一样的族链时才大梦初醒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实无可辩驳。
“来人,拿下。”夜游收回链子,周围的武司官们听令而出。“司刑监候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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