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也明白了,就像驻颜丹能激发血脉中潜在的第二人格,这种毒烟也能激发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仇恨。
邱冷遇还真是十分擅长这个。
藏弓欲带二宝到安全地带,再回来解救众人,但二宝忽然惊呼一声,藏弓再转身,二宝已被邱冷遇抓走了。
藏弓掷出长刀,刀身擦着邱冷遇的脸侧扎进了石墙里。藏弓旋即飞身逼近,拔刀反击。
石崇灿也中了毒,嘶吼着朝二宝袭来。邱冷遇和藏弓又纷纷去拦,三方乱战,看得人头晕眼花。
二宝选择不给他们添麻烦,打算找水配制自己的独家解药。然后他就再次瞧见了摊在地上晒鹌鹑干的六翼王。
“六翼王陛下!您就不能老老实实跟着大家伙儿撤退吗?”二宝又好气又好笑。
“没人顾得上我啊,”六翼王老泪纵横,“年轻人,现在是你为母族报仇的大好时机,你还打算救人吗?”
二宝说:“您能不能不要总诱惑我?”
六翼王:“一把老骨头,哪还有魅力。”
二宝实在没办法,大喊邱冷峻来帮忙,于是一人一狼又开始拖拽这老头。拖到远离毒烟的地带,二宝撞上了没头苍蝇似的露蓝依。
露蓝依也中毒了,但她举着剑不知道要干嘛,茫然地问二宝:“我好焦躁啊,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杀谁?我谁也不恨!”
二宝惊奇万分,原来没有仇恨的人并不会完全失去理智,便劈手抢来她的剑,说道:“去把力气花完,别攒着,使劲花!”
露蓝依:“往哪儿花,我背着你跑一段行不行?想不想去城楼观光?”
二宝:“去挑水,我要配解药!”
渔民露蓝依又卷起了裤腿,“欸!”
不多会儿之后,解药配好了,露蓝依狂野地往中了毒的人嘴里喂水,不给喂的就往脸上泼。原本挺灵动的一个小姑娘,这会儿却要多狂野就有多狂野,承铭好几次从这边路过,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看着二宝忙活,六翼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摩挲,“年轻人……”
二宝抽回手,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您别这样。”
六翼王说:“先前那番话,孤王听进去了。你说得对,人有好坏之分,异妖也有。如果像你这样善良的好孩子都不配活下来,孤王这样的老朽又有什么资格?哎,穆氏兄弟虽然年轻,却比我等老朽看得透彻,真是惭愧。如今鳞甲王和百肢王都不用管了,水栖王和极目王那里老朽还是说得上话的,小殿下就放心吧。”
二宝望着这老头,用力嗯了一声。
不是六国一统,是天下大同,这其中也包括了异妖族民。六国不灭,异妖永存,诅咒变成祝福,可真好啊。
世上就没有不残暴的异妖吗?
也许有,但前人没见过。
要是后人能有机会见到,希望留他们一命吧。只要他们不迫害别人,世界便也是他们的世界……
二宝的视线被泪水模糊,想大声告诉藏弓,他们共同的愿望会有实现的那天。种族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但只要搬山之人还在,终有一日这座大山会土崩瓦解,人心的隔阂将彻底消散。
藏弓望着他,他望着藏弓。
他们手底下都在忙碌着,却还是互相望着。
他不敢打扰藏弓,但藏弓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藏弓对他笑,他也笑,抹掉眼泪鼻涕,朝六翼王的肩膀上蹭。
六翼王骂他没规矩,他就抓着露蓝依摇晃,告诉露蓝依等这一切结束,他的器官库就能建成了。
等他的器官库建成,刘瘸子就能换上一条好腿,在天上默默注视着心爱丈夫的妻子和那未出世的孩儿应当也会高兴的。
露蓝依一瓢水泼到他脸上,“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也很焦躁?!”
夜色笼罩,各地捷报频传。
藏弓早已料到这些,因而没有多余的高兴,他只想尽快解决邱冷遇和石崇灿,然后带二宝回家。
邱冷遇仅剩右臂能用了,却还不肯认输,对藏弓逼问的驻颜丹问题仍旧只有最初的说辞。
他知道藏弓现在不杀他的原因就是这个,他可以编造谎言说驻颜丹有解,但他不甘愿。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了自救的意志,只想要夺走容昔的人像他一样绝望。
邱冷遇回头,看到的仍是时刻关注着别人的容昔。他露出一丝笑意,任凭身后的石崇灿将刀刺向自己的后腰。
他做最后一赌,在刀风压迫而来的瞬间遏制住了本能的反应。
这是最后的机会。
藏弓在他面前,被一个杀红了眼的逆行军偷袭。因而他抓住了机会,刀锋也刺向了藏弓后腰。
“将军,小心!”二宝几乎魂飞魄散。
藏弓僵在原地。
刀身染血,从腹部穿透,翻搅。
邱冷遇的唇角溢出血,手里的刀没能完成使命,而是被藏弓的刀斩断成两截,咣当落地。
藏弓的刀旋即扎进了石崇灿的胸腔,顷刻间毙了这位百肢族第一武士的命。而邱冷遇也倒在地上,呆呆望着某个虚无的方向。
蓝月城,雪月堡,容昔……
弦断了。
二宝的脚步不受控制,冲到邱冷遇身旁。他托起邱冷遇的上身,终是没咬住那声“遇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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