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对视间,苏徊意心头蓦地一跳,福至心灵。他们经历过一个相似的场景,那时候他问苏持:都是一个盘子里的菜,有什么不一样?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不是什么抽象的“充满爱意”,只是他挑挑选选找到了最好的那个,于是自然而然地给了苏持。
就像当初苏持给他夹菜,不是为了讨他欢心,也不是为了让他心生感激。只不过想把最好的给他,不带目的,仅此而已。
苏徊意的“云董事”做了半个月就被苏纪佟发现了端倪。
大概是对苏持的做派早有了解,苏纪佟发现后竟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走向。
反正现在的发展离他给人迁户口的初衷已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把两人教育了一顿便放任自由。
苏持和苏徊意从此彻底没了约束,每天上下班都同进同出,回家以后也挨在一起。
行事过于明目张胆,就连苏老二都不送咖啡了。
苏纪佟还是第一次知道他那高冷的大儿子这么粘人。他在亲眼目睹苏持像块牛皮糖一样跟着人溜进卧室后,终于没忍住出声,“老大,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苏持停在门口,胳膊肘里还捞着苏徊意,“不就是小情侣的样子。”
苏纪佟哽了一下,“你也不怕小意腻了你。”
苏徊意被苏持搂着,看向苏纪佟红着脸小声逼逼,“不会腻。”
“……”苏纪佟捶了捶胸口,转身就走。
待苏纪佟离开,两人一齐进了屋。苏持的胳膊横在他腰后轻轻勒了一把,“真不会腻?”
两人独处时苏徊意就没那么害臊了,他坦诚,“不会,我喜欢大哥陪着我。”
苏持就笑了声说,“我也是。”
……
翻过三月便临近立春。
快开春的时候,苏徊意去买了对戒指。
穷尽他的毕生家当,买完之后浑身上下就只剩苏持的一张金卡。
他带着戒指去苏持房里找人时,后者正洗完澡坐在床上看公司报表。看见他进来,苏持把报表放到一边,“怎么了?”
苏徊意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他来之前想了很多措辞,但真正拉起苏持的手时,脑海里却空荡荡的。只知道从兜里掏出戒指往人手指上套,“大哥,这是我送你的。”
苏持一下愣住。
苏徊意脸上发烫,他看苏持没说话,赶紧解释,“不是随便买的。除了我的云公司,我剩下的全身家当都在这里了。”
苏徊意给人戴完戒指就收回手,“你不要嫌弃。”
收到一半的手突然被一把扣住,他上身猛地前倾——
苏持将他摁在怀里,灼热而急切的吻落下来,在他的额头、颊侧、耳垂、唇间、颈侧……一路流连。
苏徊意气息喘不过来,心却定了下来,他仰头承受着苏持热烈的亲吻,急促的呼吸中泄露出一丝轻吟。
苏持将他吻过一遍后,贴着嘴唇问,“你什么都给我了,我还能给你什么?”
“你不用给什么。”苏徊意睫毛轻颤了一下,“已经够多了。”
宽大的手掌把住他的后颈细细摩挲,苏持的话语混着热烈的吐息,“我想给你更多。”
但还有什么能给他的,苏徊意也想不到了。
苏持已经把所有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
床头的台灯在墙上投下两道身影。
苏持的手掌是烫的,只有无名指上有一圈硌人的冰凉。苏徊意能感受到那枚戒指的温度逐渐升高,最后和他的体温融为一体。
苏持的汗水滴下来,落在他额头又没入鬓间。
“手给我。”苏持的睫毛半阖着,执意去扣苏徊意的手。
指缝紧合,两枚戒指贴在一起,在床头灯光下流转出两道明润的光晕。
“苏持……”苏徊意眉头微微皱起,紧绷之后又放松下来。苏持揉开他的眉心,轻轻吻了吻。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室内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屋内的动静停止时,苏徊意已经快睡着了。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看苏持,后者冷峻的轮廓在暖光下显得柔和。
苏持撑起上半身去关台灯,动作一顿看向窗外,“下雨了。”
是夜间悄然落下的一场春雨。
细密的雨丝浸润了庭院外带着湿泥的石板路,千万的水壑都流进花圃的土壤里,浸入很深的地方。
苏徊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持啪地关了台灯将他搂进怀里,“睡吧,不是说困得不行了?”
“是有点。”苏徊意就闭着眼枕在他心口上。一侧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侧是苏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黑暗中两人拥了会儿,苏徊意正困得迷迷瞪瞪,忽然听见苏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给你一个家吧,苏徊意。”
苏徊意心中一动,忽然没了困意。他经历过家庭的破碎和至亲的离弃,大概是上天为了弥补他曾经的缺憾,所以让他遇到了苏持。
而现在苏持说要给他一个家。
他睫毛眨了一下,沁出几分湿意,“好。”
像是前二十几年的风雪都在此刻停歇,料峭的寒冬都终结于这个草长莺飞的时节。
冬夜将尽,万木待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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