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很快便翻过了2016，来到了2017的春天。
一座白色house里，它的新主人正皱着眉头，很努力地装着能听懂的样子在听着幕僚和下属们对科技企业目前状况的介绍。
“你们的意思是，硅谷已经不是最伟大的科技中心了？”
下属们左右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盈利最高的公司还是在硅谷, 但整个互联网的利润和规模，是在大陆。”
新主人眉头皱得更深了：“eso，是吧？”
“是的。”
“eso的叶如黛，是拿我们护照的是吧？”
“很遗憾，现实……她拿的是绿卡。”
沉吟许久，新主人望向幕僚们：“我想见一下她，以及硅谷其他的科技企业领袖。”
“对了，还有别忘了秦思小姐。”
……
半个月后。
秦思随着赵岩一起抵达苏远山的办公室。
她刚进门，还没坐下，就冲着苏远山一阵摇头：“你现在都不到门口接我了。”
苏远山哈哈大笑：“有赵岩代表我就够了，咱俩难道还要挑理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赵岩挥了挥手，亲自拿着茶杯给秦思沏茶。
“赵岩，你出去把门带上。”
赵岩沉稳地点头，没有多说半句，便直接走出办公室，然后关上房门。
秦思已经坐到了沙发上，她如今已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但长期的身居高位和富贵，让她看起来并不显老, 且自带雍容。
目送赵岩离开，秦思微微一笑：“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年的调皮小霸王, 如今都三十出头了。”
“我都是年过不惑，奔五的人了，他当然也该长大成熟了。”
秦思笑着点头：“看得出来，你对赵岩挺满意？”
“还行，虽然算不上十分聪明，但做生意起码是够了。”
“……”秦思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虽然久居纽约，但对远芯高层的事却一清二楚。深知远芯的那些二代们，很少有人选择走企业这条线的。
如同苏远山说的，稍稍有点聪明的，都被培养着走科研路线了，然后“不那么”聪明的，也都走了艺术路线，或者干脆就当个自由人，专门搞慈善什么的……
总之和国内一般民营企业家的那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不同，远芯的二代，大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路。
究其原因，自然还是和远芯的架构有关。
毕竟远芯是国内最早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的企业，从一开始，它就没有所谓的家族企业概念。
“那你是想把他留在远芯当接班人么？”秦思继续玩笑一般的问道。
“他半点技术不懂，接个屁的班啊。”苏远山哭笑不得：“接孙姐的班还差不多，要不接你的班。”
“接我的班也行，那我这次就把他带走？”
“……”
“呵呵，不开玩笑了。”秦思笑过之后, 突然便正色起来：“老唐想和你对话。”
苏远山神情不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别光嗯。”秦思望着他，认真地道：“他是真的想和你对话——很多年前，我刚刚建立俱乐部的时候，他就想见你。但你一直不给机会，说和一個搞房地产的没什么可聊的——是不是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进了那间房子了？”
“嗯……没想到。”苏远山嘴上说着，但心中却补充了两个字“才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人有野心，是迟早的事。
“那你现在的打算呢？还是不对话？”
“嗯，还是。”苏远山笑着点了点头：“他懂的，我都懂，我懂的，他一点都不懂，我们完全聊不到一块去……我是物理学家，拿过诺奖的那种，还芯片工程师，设计过cpu的那种，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
“……”秦思眉头微皱，半响后悠悠一叹：“哎！我该怎么说伱好呢？你以前没这么骄傲啊。”
“其实我一直都很骄傲。”
“……小山，你知道如果你再拒绝的话……”秦思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很显然，她是知道那位老兄新官上任，会放三把火出来的。
而这第一把火，或许就会直接放在远芯头上。
“我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呵呵……”苏远山笑了起来：“但那间房子的主人来来去去，远芯的主人却从来没变。”
苏远山这句话的语气十分平静，但言外之意却透露出了无比强大的自信。
“而且，秦思姐，我猜……他没有告诉你，想要和我聊什么，对吧？”
“没有。”秦思怔了一下，很坦诚地点头：“但我个人觉得，无非是让远芯加大在北美的投资力度，以配合他的宣言……”
“如果只是单纯的破财消灾，我非但可以和他对话，还能捏着鼻子去打一下高尔夫。”苏远山笑着摇头：“很显然，不是。”
“那是什么？”
苏远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要重建西方半导体霸权，最大的拦路虎是谁？”
“当然是远芯。”
“现在的国民情绪是不是在往右转？”
“……是。”
“所以……”苏远山笑着摇头：“他的诉求，不可能只是找我招商引资。而远芯，又是不可能退让的——只要那边的政策继续延续对抗的意图，连招商引资，远芯都要顶着极大的民意和压力。”
“……”秦思深深地吸了口气。
“国内，真的准备好了么？”
苏远山沉默了几秒后轻声道：“谁都不敢说准备好了，但起码不是任由拿捏——国内工业产值已经接近占世界的35%，形成了一个由十四亿人口组成的庞大产业链集群……任凭谁，也得掂量一下得罪这个产业链的创造者的后果。”
秦思：“……”
“大不了互相伤害，对吧？”苏远山笑着望向秦思。
沉默着，秦思长长地叹了口气。
和叶如黛不同，她是拿了护照的——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从内心深处，她还是不希望见到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发生直接的对抗和冲突。
那样的话，对于整个世界都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