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太狰狞,又冷不丁提起这话,黎信眼皮子一跳,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黎潇潇不明所以,皱了皱眉,狐疑的眼光往郭艳芬扫去,“谁?什么女人?”
黎信眼神一闪,回过神,咧了咧嘴,“没什么。”顿了顿,忍住身上的痛意,“潇潇,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跟你妈会解决的。”
说话间,他冷眼瞟一眼郭艳芬,暗示她不要再乱开口。
大事上,郭艳芬还算听黎信的话,见状阴沉着脸,扭过身子不再说话。
黎潇潇却越发好奇,紧盯着黎信,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爸,什么女人啊?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黎信摆摆手,“好了潇潇,你先回去吧,这里让你妈陪着就好。”
黎潇潇还想多问,郭艳芬却也抬了头,拧眉冷声,“你回去吧,你弟弟一个人在家,你回去陪他,这里的事不用你管。”
听到她不耐烦的口气,黎潇潇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厉害。
哪怕自己很努力地想替家里解决问题,在她妈眼里,还是黎哲宇最重要!
心头一阵心灰意冷,她抿了抿唇不再追问,起身,语气恢复冷漠,“那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黎潇潇一走,病房里重新陷入诡异的安静。
郭艳芬脸色很难看。
刚在阮朝夕那里吃瘪,黎信又出了这事,心头的燥火源源不断往上蹿,浑身像被架在火上烤。
不过,他们此时的处境,跟架在火上烤也没什么区别了。
“艳芬……”最后还是黎信艰难开口打破沉默。
郭艳芬怒目而视。
黎信自知有愧,避开她要杀人的眼神,只道,“那个女人的事,不要让潇潇知道了。真惹恼了她,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郭艳芬不接他的话,只问,“你赌债的事,准备怎么办?”
黎信沉默片刻,“我……我去找她。”
郭艳芬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你去哪?”
“回家。”
“你走了,谁来找照顾我?”黎信惊讶出声,一不小心又拉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郭艳芬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眼底满是讥诮,“你又没有缺胳膊少腿,需要人照顾吗?”
说完,毫不迟疑地离开。
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了,还是毫无长进。先前靠他大哥,他大哥死了,就每天浑浑噩噩混生活,现在居然又跑去赌博,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这样的老公,还不如不要!
黎信难堪又错愕,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往病床上一躺,他瞪着天花板,渐渐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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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不管是九幽诀官宣也好,还是阮朝夕叔叔一家的事也好,都渐渐平息下去。
这个时候,沉寂几天的徐苒再次出现在风口浪尖。
乐橙娱乐正式宣布跟徐苒解约,以后hotsummer将正式以四人组合的身份活动。
经历过与粉丝私联被爆,九幽诀官宣装白莲花等事,徐苒原来的粉丝已经七七八八脱粉脱得差不多了,除了极少数死忠粉,没有人为她感到惋惜不平,话题下反而是一水地夸乐橙娱乐的评论。hotsummer团粉更是发起了大量不限圈抽奖,就为了庆祝徐苒退团。
处在舆论中心的徐苒没有出来发表任何言论,因为此时的她,还处在被迫突然解约的震惊中。
是的,乐橙娱乐在发表公告之前,甚至都没有跟她通过气,就单方面宣布了解约和退团的决定。当初她签的合同都是对公司有利的条款,即便心中再不甘,就算闹上法庭,她也知道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
没办法,只得去了公司找李勇求情。
等了许久,才等到李勇出来。
会议室里,李勇站在离她好几米远的地方,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冷漠,“这是公司高层讨论后的共同决定。”
徐苒神情恍惚。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明明之前公司只说让她暂停团活动,日后还会有机会复出的!
她泪眼婆娑地凝望着李勇,“李哥,事情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一定不会让公司失望。”
李勇神色冷漠,“你既然已经退团,公司租的公寓,你尽快搬出去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徐苒此时把李勇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哪里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急急走过去想留住他,却不小心被会议室的椅子绊了一下,脚下一踉跄,直接扑到了李勇背上,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腰。
只是,还没借力稳住身体,李勇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猛地将她的手一掰,一把将她推出去老远。
徐苒跌坐在地,尾椎骨一阵生疼,脑子里还是懵的。
李勇像看洪水猛兽一般,眼珠子通红,“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还是把你那些龌龊心思给收起来吧!”
说着,再也不看她,气冲冲甩门离开。
徐苒在地上坐了好久,才脸色惨白地站起。
之前她确实存了色诱李勇的心思,可今天她根本就没这个心情,被李勇那么一说,又臊又恨,下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她不会知道,公司之所以突然改变主意要她解约退团,就是因为她打上了李勇的主意。
李勇在做经纪人之前,原本是一家公司的中层管理。眼看着本来可以再升一级的,不想,被竞争对手阴了一道,告他职场性骚扰,他的晋升路落空,一气之下这才跟朋友出来单干。
从那以后,他就对贴上来的女人十分警醒。
徐苒生出这样的心思,他不想再留她在公司,便说服公司其他高层,把徐苒给开了。
回到公寓,其他四人都不在。
徐苒木着脸收拾好行李,连夜搬了出去。这之后,网上很少再有她的消息,她仿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公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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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徐苒的热搜一上,阮朝夕就从宁萌那里知道了。
徐苒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虽然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但阮朝夕并不觉得愧疚。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久了,她早已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徐苒招惹她在先,说白了,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黎信一家,他们这几天也没再来打扰她。
黎潇潇的事,阮朝夕请了江宴帮忙,如今事了,便给他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不用跟我客气。”江宴语声温润,“她私自窃取病人资料,按照医院规定,本来就应该被开除,我也没做什么。”
至于直播账号,阮朝夕不知道,江宴也没说。
阮朝夕迟疑片刻,把手机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你晚上有空吗?要不要过来吃个饭?”
江宴轻笑一声,声音中透出愉悦,“不巧了,我晚上要赶飞机,这顿饭能不能等到我回来再请?”
阮朝夕微怔,“你要去哪?”
江宴顿了顿,“去洛杉矶。”他笑笑,解释,“江家在美国的生意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阮朝夕欲言又止。
时至今日,她仍然看不透江宴在江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既然要管江家的生意,为什么江家会同意他进娱乐圈拍戏?
可隔了这么多年未见,这些问题,似乎太私人了,阮朝夕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和身份开这个口。
因为阮朝夕主动请吃饭,江宴心情不错,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道回来就联系她。
阮朝夕道好,又聊了几句,直到挂断电话,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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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京城机场依旧灯火通明。
薛裕送江宴到了机场,目送着他进了候机厅才离开。
这次江宴去洛杉矶,只身前往,谁也没带。
经过十二个多小时的飞行,当地时间晚上十点,飞机降落洛杉矶。
十一月的洛杉矶,早晚温差大,走出到达大厅,一阵凉风吹来,空气中有着熟悉的干燥清冷。
这个年少时生活的城市,时隔多年,他又回到了这里。
在机场大厅提了车,江宴开车到了酒店,等到洗完澡出来,已过了晚上十二点。也许是因为时差,也许是因为第二天要见的人,他毫无睡意。
北京时间现在是下午。
他拿过手机,在手里摩挲了一会,最终还是拨通了阮朝夕的微信电话。
阮朝夕这边,杂七杂八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总算有功夫喘口气了,便约了向安然和苏锦夏出来喝下午茶。
三人还是约在了ladyx。
ladyx位于胡同里,来来往往的闲人少,向安然又专门留出了间包厢给她们,平常在这里喝下午茶,不会被人认出来打扰。
三人正说着最近的事,阮朝夕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阮朝夕看一眼,神情微怔,拿起电话有些迟疑。
苏锦夏看她一眼,“怎么了?”
向安然离她坐得近,视线一瞟,就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扬起红唇一笑,她笑着轻推她一把,“你去院子里接去。”
苏锦夏也明白过来,托着腮,看着她笑得暧昧。
阮朝夕无奈地觑她们一眼,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接通电话。
“昭昭。”
耳边传来江宴温柔的嗓音,混着院子里的丹桂香,一颗浮躁的心好像突然间就安定了。
“你到洛杉矶了?”
“到了,刚洗过澡。”
“那边十二点了吧,你早点睡。”
“好。”江宴温声应了,又跟她随意聊了会,还是阮朝夕怕向安然和苏锦夏等久了,先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江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跟阮朝夕通完电话,即便只聊了会无关紧要的话,原本心中那点戾气,好像突然间就消散不少。
阮朝夕回了包厢。
向安然睨她一眼,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阮朝夕只作不知地坐下。
苏锦夏笑嘻嘻靠过来,“朝夕,你跟小狼狗还没成?”
阮朝夕揶揄回去,“你跟季老师成了没有?”
苏锦夏撇撇嘴,往桌子上一趴,无精打采地咬着吸管。
向安然帮阮朝夕的腔,“朝夕跟江宴马上要进组拍戏了,朝夕相处个几个月,肯定能成,倒是你,要加把劲啊。”
“知道啦知道啦,我明天就约他出来吃饭!”
向安然笑嘻嘻又打趣了她两句,苏锦夏捶她一把,三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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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
江宴开车去了一家疗养院。
他前两天打过电话预约,在前台登记好,就有工作人员带他去到大厅。
此处是家私人疗养院,收费不菲,环境不错。一路走来,从走廊上望出去,能看到疗养院后头的园子里郁郁葱葱,宁静雅致,是静养的好地方。
到了休息大厅门口,工作人员示意她稍等,走上前,对着坐在大厅一角的女人低头说了几句话。
女人抬头朝门口看来。
见到江宴,她瞳孔一缩,眼睛里迸射出一束莫名的光。
工作人员上前来,示意他可以过去了。
江宴缓缓走过去,低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女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形瘦削,皮肤很白,脸上虽显出沧桑的老态,但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你来干什么?!”女人冷冷开口。
江宴面无表情看着她,“当年昭昭给我写的信,在哪?”
听到“昭昭”这两个字,女人眼角肌肉抖了抖,突然缓缓笑开来,“昭昭?你是说住隔壁的黎昭吗?什么信?我不知道。”
江宴眸中一抹冷色,“你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是不是忘了,疗养院的费用,都是我在出?我要是断了这里的费用,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待几天?”
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女人脸上狰狞之色显露,“江宴,我是你妈!你把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现在还敢来威胁我?”
江宴讥笑一声,“我以为你巴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
女儿扭头看向窗外,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气得厉害。
江宴不为所动,又问一句,“昭昭当年留给我的信,在哪里?!”
“撕了!早撕了!”女人突然尖叫起来,面色扭曲地冲着他大喊,“江宴,你就是来讨债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听我说黎昭是因为讨厌你的轻薄所以才离开,你是不是很难过?你这样一个扫把星,不值得任何人的爱!我不仅撕了她给你的信,后来她打电话过来问你,我也只当不认识她。我没想到,你居然找了她这么多年!”
她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泽,声音越发尖锐刺耳,“真是讽刺啊,江则柏那么一个薄情的人,却生了你这么个多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