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婪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但或许是那晚她说出“你爱上我了”那句话时看向他的眼神太多刺人,以至于让他抓心挠肝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做点事了,却只是因为宴会上她扫过他时无波无澜的视线,便再次大脑一片空白,满脑袋都想着要做点什么冲动无理的事情来。
总之、总之……至少让她眼里有他。
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拼命使出拙劣的把戏,企图引起大人的注意。
至少别再像那晚一样,明明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却似乎又从没将他的疯狂和挣扎放进眼里过。
她看着他,悲悯又叹惋,像在看一个可怜人。
然后,今晚。
再一次。
她不曾分给拥吻着其他女人的他哪怕一个眼神,便径自从他的身边路过。
那一刻,所有糅杂了侥幸的忐忑都被汹涌而来的巨大恐慌淹没过去,他甚至听不得她轻巧离去的脚步声,在反应过来之前便拔腿飞快地追了上去,像在追逐一颗一生只擦肩一次的流星。
“褚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被他一把拽进花丛的少女面上半分不显惊慌,只是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褚婪张张口,试图调动他引以为傲的社交和沟通技巧,却发现他大概是见惯了或喜或嗔都娇娆可人的她,乍然对上少女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居然一时间有些手脚发木,不知所措了。
半晌,他惨笑一声:“非要这样吗?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褚先生为什么要道歉?”少女似乎只是纯然地疑惑。
褚婪以为安笙是还在跟他置气,连忙解释:“那晚的事,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不是人!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能让你出气,就是别把那天我那些污言秽语当真,真的,我……总之你别难过……”
“褚先生。”
褚婪道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少女淡声打断了。
“如果你把我拉过来就是要说这些,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你的女友应该还在等你。”
褚婪听她提到“女友”,心下立刻涌起一阵狂喜。
她果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他的。
他连忙澄清,嘴角的上扬却一点都掩饰不住:“你别误会,刚刚我并没有亲她,只是她喝醉了我扶了一下而已,角度问题。我保证,我跟你在一块之后,再也没跟其他女人有过关系了,你相信我……”
“褚先生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些吧?那晚之后我们应该已经一拍两散了,你再交往多少女友恕我都不感兴趣。现在请你放开我,我还有床等着去爬,这次就谢绝指导了。”说完,便要将手腕从男人的大掌中抽出来。
“你休想!”男人却越握越紧,甚至盯视着她的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但褚婪很快意识到自己过于强硬的态度,立刻又软下声音来:“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再像那晚一样……”
“褚婪。”
安笙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一双水灵灵的星眸直直望向他。“你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褚婪握着她的手指忽然抖了一下。
安笙感受到男人逐渐放松的力道,终于将被攥到发红的手腕抽了出来,转身时平静道:“是你说的,好聚好散。如无必要,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说完便要离开,殊不知这句“不再见”却猛地刺中了身后陷入混乱中的男人,让他的大脑瞬间因疼痛而清明起来。
褚婪再顾不得其他,忽然出手,再次将少女一把拽住,彻彻底底地搂入怀中,低吼道:“好聚好散?不可能!”
说完他便附压而下,却在唇瓣落下的前一刻,被少女一扭脸躲开了。
他的唇堪堪触碰到少女细嫩的脸颊,急促的呼吸代替他亲吻上她。
半晌,两人维持着这个动作,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向在情爱上侵略性十足的褚婪,忽然间好像丧失了所有攻击力,甚至连一个亲吻都不敢落下去。
许久,他低笑一声,额头抵在少女纤巧的肩头上:“如果我说,我喜欢你。”
——承认你爱她,傻逼!
“不,”
他终于妥协,像个垂垂老矣,终于承认自己斗不过的迟暮者。
但他又是笑着的。
他虚虚放在少女腰后的手指紧握又放开,脑海中一幕幕在窒息中拉扯而过,于是他又是一个从一场无形的厮杀中冲杀出来的英雄了。
哪怕他的几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在微微发抖:“我爱……”
“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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