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见她没进屋,就陪她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危主任可谓是能者多劳,他向来忙碌,很多人预约他做手术……”俞岱围绕着“危时”,与她展开对话。
沈姝曼静静听他说话,不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渐渐地,她有些魂不守舍,一直在想:危时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手术,休息一会儿,好好吃顿饭?
俞岱突然道:“嫂子果然比照片里好看。”
“嗯?!”她回了神,诧异地仰头看向他,“什么照片?”
俞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嫂子不知道?危主任的手机壁纸,是嫂子的照片哦~”
他努了努下巴,示意办公桌上倒扣的摆台,“那个,也是你的照片。”
“真的假的?”沈姝曼表示质疑。
自打结婚以来,她从未看过危时的手机,危时也不会说要看她的手机,两人在某些事上,不约而同地达成了一致。
可是,危时的手机,现在就在她的手提包里。
她……要不要看一眼?就看看手机壁纸,是不是如俞岱所言,是她的照片。
她犹犹豫豫,小手刚探进包里,碰到了冰冷坚硬的手机机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那人大步流星,走路带出了衣服的摩擦声,离她越来越近。
她做贼心虚,心陡然一紧,手立即从包里抽了出来,紧张得手心攥出了一层汗。
“孙彦!”俞岱热情地朝她身后那人打招呼,一手指了指他跟前的沈姝曼,“来来来,跟咱们危主任的太太打个招呼。”
沈姝曼一脸懵逼。
“什么?”她身后冒出了一道男声,听他的语调,显然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姝曼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硬着头皮,转身与来人打招呼。
有别于俞岱的粗犷,孙彦看着文质彬彬的,约莫一米八的身高,细细长长地竖成了一根电线杆。
他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盯着她看了两秒,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彤管?!”
“啊?”沈姝曼的笑容险些崩塌,暗道:怎么感觉危时的同事都奇奇怪怪的?
俞岱见孙彦似乎认识沈姝曼,八卦之火烧了起来,兴致勃勃地看他,等他讲下去。
孙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徐徐道:“五年前,危时组局,你不是找他帮忙喝了一杯酒吗?”
听他提起陈年往事,沈姝曼不自在地握紧了手提包,“我那是大冒险,我朋友叫我端着酒去找他,让他帮忙喝下的……”
她心慌意乱,为了掩饰自己不安分的小心思,话不由说得多了点。
“这样吗?”孙彦狐疑地问了一句,忽而唏嘘道,“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危时喝别人喝过的东西。”
“卧槽!你们五年前就
ρο①8ù.cοм发展到这地步了吗?怎么现在才结婚?”
俞岱从危时那儿问不出任何八卦,不由得就听得入迷了,一直巴着孙彦,让他快点说快点说。
沈姝曼羞得小脸爆红,没胆子问孙彦,怎么就知道她喝过那杯酒?
她浅酌的那一丁点儿,根本看不出来吧?
孙彦像是有读心术,道:“你的口红都沾到杯子上了,虽然看着不明显,不过我那位置,还是能看到一点印子的。”
囧!
沈姝曼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然而,更让她感到窘迫的还在后头。
“你那时给了危时什么东西啊?”孙彦好奇地问她。
沈姝曼瞠圆了眼睛。
五年前,危时跟她说,他玩游戏输了,他的朋友们让他向女生索要内裤。
那时,她把内裤给了他,过了没多久,她就听到了他朋友们的哄笑声。
他……他不应该是把她的内裤,拿给他们看了么?
“你不是在现场么?怎么会不知道。”她小声咕哝,不喜欢他的明知故问,而且,问的还是那么私密的事。
“可是,危时只说是‘彤管’,没具体说是什么。”孙彦蹙了下眉,还记得危时刚从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时,大家一脸茫然的模样。
后来,还是其中一个人,比较机灵地点出了危时的意思——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听到孙彦这么说,心思玲珑如沈姝曼,自然能懂危时的意思——果真是“最怕流氓有文化”。
只是,她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危时就只说了是‘彤管’?”
“对啊,我们那会儿一听,才知道,原来他喜欢你。”孙彦说着说着,嘴角轻轻牵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沈姝曼却忽的沉默了,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她沉思半晌,问了个在孙彦听来,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你们那晚玩游戏,危时有输过吗?”
孙彦哈哈大笑:“危时怎么可能会输?他这人精得很,我就没见他吃过瘪。”
沈姝曼暗自吃了一惊,再次确认:“那晚,他玩游戏真没输过?”
“当然没有啊。”孙彦说着,抬手看了下手表,“不聊了,我还有事要忙。”
说罢,他同她和俞岱告别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俞岱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笑嘻嘻地跟沈姝曼说了声再见,也走出了办公室。
105.骗
沈姝曼拖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办公室,顺手把门掩上。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扫了眼收拾得紧紧有条的桌面,择了一个空处,把手提包和保温袋放下。
然后,她顺手把倒扣的摆台扶起,入眼,便是纹路清晰的实木相框,框住了明媚的阳光,一园姹紫嫣红
ρο①8ù.cοм,还有一个看书的女人。
照片中的女人,长发扎成了一条松散的鱼骨辫,落在左侧肩膀。
她微微低头,直视双手捧着的一本褐色封面的书籍,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法式复古连衣裙,方领设计,七分灯笼袖盖住大半条胳膊,高高隆起的胸部下端,左右两侧的交叉绑带蔓延至盆骨上方,束出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
她坐在一张象牙白的椅子上,将左腿自然地叠在右腿上,坐姿优雅。
膨大的裙摆因她的动作而展开,绽放着一朵朵清新淡雅的黄色小花,与身前圆木桌上的一支黄玫瑰相呼应。
这张照片,沈姝曼是有印象的——
这是六年前,沈姝曼、蒋夏、程彤三人外出游玩时,程彤帮她拍的。
后来,程彤凑了个九宫格,发在了朋友圈里。
没想到,危时居然把这张照片洗了出来,用相框装裱,做成了摆台。
她盯着那张相片发呆,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把她塑成了一尊徒有躯壳的人像,浑然不知有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那人悄声逼近,她的余光,印入了一抹来自洗手服的普鲁士绿。
她眼睑一动,抬眸看去,只见危时缓缓朝她走来,白大褂的衣摆随他的走动,微微摇曳。
她对上危时那双深邃眼眸,感觉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静止了。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般霁月清风、风华绝代。
灼灼光华从窗外溜了进来,攀上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仔细描摹着他的身影,给他镀上了一层神圣朦胧的白光,仿若神祇下凡。
沈姝曼的眼眶莫名发酸,竟无端端流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让你久等了。”他莞尔一笑,打破了静止,让世间万物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连同她的心,也忽的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浪潮汹涌的海洋。
“你骗我。”她道。
危时眉头一皱,脱下白大褂,挂在衣帽架上,“我骗你什么了?”
他走到她跟前,如玉雕成的手一抬,拭去她脸颊上的那颗泪珠。
沈姝曼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把话说得清楚了些:“五年前,你骗我说你玩游戏输了,要我的内裤。可你根本就没输!”
危时舔了下发干的唇瓣,见她居然没有接水来喝,他起身朝饮水机走去。
“嗯,我的确没输。”他说,找了两个搪瓷杯,仔细清洗干净。
“那你骗我干嘛?”她急了,扭头看他。
“骗你……就能拿到你的内裤。”他难得坦诚。
哗啦啦的水流声,稍稍盖住了他的清冽嗓音,但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这话一出来,就换成她尴尬了,“你……你要我内裤干嘛?”
“你说呢?”他把问题抛回给她。
“我哪儿知道?”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哪儿能猜得到他的心思啊!
危时但笑不语,大脑回放着那一夜用她内裤自慰的疯狂,表面却依旧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要喝茶,还是喝咖啡?或者是……白开水?”危时问她。
“白开水。”她答。
危时微微颔首,接了杯温开水,又泡了杯咖啡。然后,他端着两个杯子走回办公桌旁,把那杯温开水递给她。
她先前发呆,哪儿还记得要喝水的事。
如今,干燥的嘴一碰上水液,她不由“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是谁跟你说,我那晚没输的?”他从一旁搬来一张折叠椅,展开,在她身旁坐下。
“不说。”她冷冷地甩出两个字。他不肯坦白自己的目的,她就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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