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店门,看到正在清扫地板上宠物毛发的铃木裕子伏起身来,北条一辉点点头推门而入。
解开围巾,对折两次放入包中,北条一辉站到女生面前。现在已过下午六点,天气早早便随着海风灰暗下来,十一月底的东京也已经能感受到初冬的氛围。
这个时间点,安藤麻衣的打工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少女应该在家中准备晚餐吧。
“北条先生晚上好。”
“铃木桑晚上好呀,不知道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呢,是家妹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互致问候后,北条一辉便开门见山直接谈起了正事。这次铃木裕子的联络,他并没有告诉安藤麻衣。
毕竟要谈的十有八九和少女有关,还是不要让她胡思乱想,相应的少女也就自然而然会认为自己能按时回家。
所以自己早点解决这边的谈话,尽量早点回去,不要让少女等太久吧。这略感寒冷的冬天,还是在带些温暖人气的家中,品尝热气腾腾的晚餐更让人有念想。
铃木裕子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确实是关于安藤妹妹的事情,具体情况让我伯母来和北条先生说吧。”
说着她走到柜台后面,敲了敲内房的门:“伯母,那位北条先生已经来了。”
没过一会,一位稍有岁月痕迹的阿姨走了出来,顺便把眼镜取下折挂在上衣口袋。
“北条君你好,我是裕子的伯母,如果不介意的话,北条君也叫我伯母吧。”阿姨笑着向北条一辉点头致意,语气平缓柔和,说话的神态语调都带着一种温和气质,是那种初见就会让人心生好感的昭和女性。
“那我就斗胆也称呼您伯母了,我妹妹也承蒙照顾了。”在这种小事上,北条一辉并没有太过忸怩,这里的妹妹当然指的是安藤麻衣。
裕子的伯母先开始拉起家常:“我听裕子还有你妹妹说,北条君是在丰田公司工作吗?”
“现在在捷太格特公司工作,算是丰田集团的下属企业吧。”
“那可真是了不起的大公司呢,北条君是劳务派遣员工吗?”看来伯母是在有意的对北条一辉的情况进行探究。
虽然不知何意,但北条一辉还是如实回复:“已经是正社员了,算是得到领导器重,最近还有次升职。”
“北条君在同龄人里真是优秀的那一类啊。对了,听说北条君的家就在附近,是为了工作租的吗?”
“离这确实不算远,是自家的产业。”
一旁铃木裕子看自己伯母的问题越问越远,像查户口的一样,只能打断:“伯母,您不是要给北条先生讲那件事情吗。”
接着她又向北条一辉表示歉意:“实在抱歉,伯母她一直担任这里的町内会会长,平时总接触这些事情。”
原来查户口还是职业习惯吗,北条一辉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问北条君这些问题其实也不只是职业习惯,还和我后面要说的事情有关,”裕子的伯母表情稍稍严肃,“不过刚刚这番了解,我确实能够确认,北条君正如裕子、麻衣所说是个靠谱的人。”
不待北条一辉追问,裕子的伯母便讲这次见面的原因缓缓道来。
“就像刚刚裕子说的,我一直都在千叶站附近的町内会做事,町内会虽然是社区自治委员会,但是也会接到警察署、儿童委员会的一些公文。”
北条一辉点点头,表示理解,一边猜测着裕子的伯母要讲的事情,大概并不是什么能轻松解决的。
“在昨天,我们这边照例收到了警察署传递来的一份公文,是有关于在东京附近人口走失相关的,希望我们町内会能帮忙宣传。这样的文件每个月都会下发,毕竟东京这样的大城市,每天都有人消失或者藏起来。只是我在浏览文件中,发现了挺让人在意的部分。”
裕子的伯母顿了顿,用带有些许探究的目光观察着北条一辉的反应,但见对方面不改色,依旧微笑着点头示意继续讲下去,一时间也有了些另外的猜测。
“在失踪的未成年人口那部分,有一位8月份离家出走的女生,她母亲报的案,警察发现她从北海道的旭川乘坐jr列车来到了东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北条一辉已经明白了裕子的伯母邀自己谈话的目的,但自己并没有多少慌张,倒不如说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
安藤麻衣从旭川到东京的这些路程,一直都是用的真实信息。更不说在前不久他们一行人还乘坐新干线在东京、北九州游了个来回呢。
直到今天,警察署才在传达给社区的文件中提到有个北海道少女可能在东京附近,这效率低的甚至让北条一辉觉得,安藤麻衣的家人就没对少女的离家出走有过反应。
“那个女生的名字是叫安藤麻衣吧,这个情况写的确实是家妹。”北条一辉笑着肯定了伯母的猜测。
“正是如此,这后面是有什么家庭纠纷吗?”
【家妹】这个词,还有北条一辉从进门以来便镇定平和的表现,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铃木裕子和她的伯母,她们便也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北条一辉是少女的表哥之类的关系。
“妹妹和她的母亲,还有继父有一些矛盾。其中的内情有些复杂,需要时间调和,所以她暂时来东京这边生活。”
【继父】会让人联想到重组家庭,那么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也都说得通了。裕子的伯母在町内会的这数十年,相关的纠纷见得很多,不少情节也比晚间档伦理剧还要繁琐纷乱。
裕子的伯母马上就想到了十几种可能的遭遇,点头表示理解。连一旁的铃木裕子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竟然是这种家庭问题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继续追问了,文件中有关麻衣的那部分我不会在町中发布的。但是北条君,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给家里那边通报情况吧。”
北条一辉不置可否:“您说的这些我一定会注意和反思的,非常感谢您的提醒。”
自己可绝没有肯定裕子伯母的说法,这只是一套面对上级要求时的话术罢了。但裕子的伯母还是笑容温婉的点点头。
“那么伯母,还有铃木桑,天色渐晚,家妹还一个人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重新裹上围巾,走出店门的一瞬间,裹挟着海味的寒风又重新拍打在脸上,总难以让人感到愉快。
北条一辉向来信奉着就算再危急的事情,也必有解决的途径,所以他才能在任何困难中保持平静。
铃木裕子和她伯母,作为情报并不充分的外人,关于少女的这宗麻烦是暂时平息了,但后面呢。
天气真是越发冷凄了,总感觉冬日中的暴雨,快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