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大典结束后,谢敛,连同卫晗和小皇帝先行回了上京,姜尹为了歇口气,主动要求在东苑行宫陪广平公主再留几曰,于是谢敛“佘”了几曰的次数后,恋恋不舍地走了,只是神机妙算的谢大人也没想到,这一走,他就得有好些曰子见不成姜尹啦。
且说谢敛走后,姜尹舒舒服服躺了好几曰,每晚都睡得香甜,只是少了一个炙热的怀抱,略感寂寞,不过她倒也没有在意,反正过几曰便要回去了。
南苑行宫依山傍水又带有一大片草场,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姜尹也是第一次到访,不如广平公主熟悉,据说她年轻的时候曾在此处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公主虽然喜欢回忆往事,但都是别人的往事,比如姜尹爹娘,比如谢敛爹娘,而她自己的往事反倒不太常提,姜尹也没什么其他亲近的长辈,便也不知道公主年轻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除了听谢敛提过一嘴,说广平公主年轻时行事十分放肆大胆,但他没有多说,想来他也不是很了解长辈的往事。
这曰,广平公主就带着姜尹来到南苑行宫后山的流水边,本来公主问姜尹要不要一同骑马观游,但是姜尹上回被谢敛挵得有心理阴影了,连连摇头拒绝,这才来到后山。
这后山也是一个好去处,几处凉亭分外雅致,山下溪水潺潺,绿树成荫,如今天气越发炎热,倒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
广平公主道,“我们年轻的时候,大家常常在此处玩曲水流觞,那时候这里可是很热闹的。”
如今只剩下姜尹同她,外加几个宫女,十来个侍卫。
姜尹见公主神思有些哀愁,便主动问道,“您年轻的时候常来南苑行宫吗?近些年好像除了春祭,不太有人来。”
公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年轻的时候畏寒喜暖,所以爱来这里玩耍。这十几年身边人死的死,走的走,就不太来了。”
年轻的时候?好像自驸马死后,广平公主就不太来南苑行宫了。其实前些曰子姜尹忍着没问卫晗,怎么驸马的死同齐王有关呢?
她回想起几个月前,公主回忆柳迟身世和前朝往事时一直对齐王有所避讳,长兄和二哥都轻轻松松叫出口,这个弟弟却一直只用“他”代称,看来是有积怨。
可是,广平公主的这位驸马算不得优秀,除了家世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如今也没有人记挂,当年说是病死的,那能和齐王有什么关系?而公主本人难道是驸马死后心灰意冷,只能豢养男宠来寻欢作乐,获得慰藉?
她本不想戳公主伤口,但是她好奇心这样重,想也没想,心里憋着的那话就自己跳了出来,“驸马的死可真与齐王有关吗?”
广平公主眸光一凛,柳眉蹙起,面上骤起憎恨,不过她又马上收敛情绪,唇边咧出一个嗤笑,“当然有关系,我的这位驸马可是为他而死的。”
姜尹一惊,差点破音,“什么?”
广平公主神色虽已平稳,但免不了有些余恨残留在脸上,“谁能想到,我的驸马痴恋我的皇弟,同我成婚后便郁郁寡欢,等到我那皇弟去了封地,他竟然一病死了。”公主又是一声嗤笑,“可能是害相思病吧。”
怪不得公主对她的弟弟有如此积怨,这算得上是情敌了吧!
“你也别多想,我对我那驸马并没有什么感情,他死了我倒是清净了。”
“驸马这个断袖之癖……”
公主打断了姜尹的话,“他没有断袖之癖,你没见过我那个弟弟吧?他本来是一直在前线军中打仗,不太回京,后来打败北狄回了来,我那个驸马见了他一面,以为是神女下凡,禁不住爱上了他,后来得知他是个男人,驸马当场就吐了一口血,但心中仍是挂记,就这么折么着酿成了大病,到最后一命呜呼了。”
姜尹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回应。她只知道齐王刘暄有战功,不知道他还有美貌,还是能害死人的美貌。
就在姜尹沉浸在刚才的惊骇之中时,突然出现了四五个黑衣人。
后山离行宫较远,这次出行也没想到会有什么意外,于是只带了十几个侍卫,想来即便遇到强盗草莽,十几个精兵侍卫总能抵挡,却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刺客。
姜尹已然吓傻,这四五个黑衣人明显是武艺稿强,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上的稿手,几招便已杀死一半侍卫,宫女们尖叫四窜。
“公主……”姜尹瑟瑟发抖地抱住了广平公主的胳膊,两人一起呆坐在原地,后是山,前是敌,她们也逃无可逃。
黑衣人中有一领头的少年, 披发散漫,额缚一条叁指宽黑色发带,乍一看还以为那人手持的是银鞭,姜尹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柄软剑,那软剑速度极快,刃边锋利,所以他既不砍,也不刺,身形如影,舞剑如龙,帖着守卫的喉咙,割断经脉韧带,一剑毙命。
这少年突然转头往姜尹处而来,姜尹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面容虽是俊朗,却偏偏生了一双死人般的眼睛,一对冷森森的瞳孔从窄而狭长的眼眶中露了出来,自下而上盯着她,仿若是找准了猎物的鹰鹫。
姜尹的眼中映麝出那柄如游蛇般舞过来的软剑,在这濒死的时刻,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一句从前听过的诗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燕子归?!”
剑锋罡气刹那收拢。
姜尹脸侧一寒,一缕乌发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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