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寄修站在空寂的街上,蹙眉低头,夜色掩盖住他的脸,马匹扬起的尘土早已落下,热血从伤口缓缓溢出,划过脸颊时激起异样的触感,他下意识的用手指揩拭脸上的血迹,不小心触碰到被鞭打过的伤口时,剧烈的疼痛令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这才迈着步子缓缓而去。
夜幕之下,烛火渐渐熄灭,家家户户的飞檐显得愈发低矮,他默不作声的走着,与一般的行人的无异,但心下压着一股怒火,因七皇子的桀骜,还有秦忧的冷漠,秦忧那张美丽的脸在脑海里依旧是那么温柔,但她对大部分人都特别冷漠,她的眼睛很澄澈,那样专注的望着你时,却觉得你并未在她的眼底。
秦寄修颓丧的叹了口气,暗自苦笑,当真是他管的太多了吗?秦忧受了太多磋磨,他只是想帮帮她,帮她扫清障碍他既怨恨又苦涩,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妹妹,但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她,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心头,这张奇妙的感觉他未放在心上,便顺从自己的心意站在不远处的巷口等秦忧回来。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约莫登了两个时辰,秦忧的身影在从阴影中浮现,仿佛周身带着一股山里的寒气,使人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夜深露重,可是冷了?”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转而轻轻拢在她的肩上,握住她的手,果然是凉的。
她见到秦寄修的那一刻有些惊讶,尤其是他脸上还带着伤,问道:“七皇子干的?”んāīτāйɡsんùщù.cc(haitangshuwu.cc)
秦寄修点点头,见她蹙起了眉头,以为她关心自己,连忙说道:“不碍事,我自幼习武,皮糙肉厚,这点小伤几天就消下去了。”
他脸上的伤口实在引人注目,秦忧是在埋怨七皇子不错,但想的却是七皇子如此所作作为无疑在自己的计划上火上浇油,若是被靖元知晓,以靖元护子的执拗脾气,怎可轻易放下。
“以后我会让七皇子亲自赔罪。”秦忧叹了口气,盘算着如何让这件事遮掩过去,“施涟给我送了不少好药,等会我给你一些不可留下疤痕。”
“何必如此麻烦,这是给你的,你就留着,我想用,你给我擦擦就行了。”秦寄修笑笑,丝毫不觉的自己太过亲近自己的妹妹。
“那去我房里罢。”秦忧点点头,想着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秦寄修对靖元闭口不提七皇子就好了。
秦寄修一把攥住她的手,两人牵着手一齐进了府,等反应过来时,他耳根都涨红了,却没有松开,慌里慌张的拉着她去秦忧的书斋,关上门后才松了口气。
秦忧不甚在意,自顾自的打开柜子,找出一瓶金疮药,在手帕上洒上药粉,唤他来自己面前坐下。
秦寄修僵硬的坐定,眼神飘忽,他想说点什么,未曾开口,秦忧就将手帕摁在他的脸上,火燎的疼痛几乎令他半张脸都麻了,他几欲挣扎,被秦忧制止:
“别动,得按上一炷香的时间。”
“疼。”秦寄修委屈的说道,抬眼看着妹妹,直勾勾盯着她无暇的脸,她的神态混杂着温和与认真,又有点点散漫与眼角的淡漠融合在一起,不经意间让人深陷其中,他俊俏的脸不觉有些红了。
秦忧轻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相反,她越是默然,秦寄修越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什么不都做,却把自己掌握在手心里。
“我自问对你并不好。”秦忧突然冒出一句,睫眉深黛,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深邃许多,“你却不记仇。”
“我是你哥哥,理应坦诚待你。”
约莫是被人算计惯了,秦忧总觉得他带有某种目的在接近自己,亲姐妹之间都能相残,兄妹又如何,但他并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不管怎么说,秦忧有求于他。
“既然你是我哥哥,那你受伤一事可否不告诉太女。”
秦寄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是想让自己包庇七皇子,他压住怒火:“可他伤了我!这口气我如何能咽下去。”
“我知道。”秦忧轻轻笑落一句,冷淡的说道,“但现在报仇不是时候,靖元若是知道你受了伤,必定会对七皇子戒备更甚,我夹在中间不易斡旋,若想从他手中夺得兵权更是不易,哥哥可否帮我?”
原本以为秦忧对七皇子是真心实意,看来也不过是秦忧在对那人虚与委蛇,秦寄修有些欢喜,却因她的冷血而不安,沉默良久,说道:“我都依你。”
“多谢哥哥了。”秦忧展颜,“你可与我说说明日王氏一族会来哪些人?”
“是正君的母亲,算是你的外祖母。”秦寄修沉下脸。
“那不也是你的外祖母吗?”
他冷冷说道:“我一庶出,怎可配当王氏一族的外孙。”
想必触及到他心底的痛楚,秦忧索性不再言语。
秦寄修又道:“明日你接着为我上药。”这语气如此坚定,不容她拒绝。
她无奈的说道:“你帮我蒙骗过去,这点小事当然可以。”
他微微一笑,顺势搂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向柔软的腰腹上。
翌日一早,秦忧去书房见王氏一族时,遇见了迎面而来的施涟,施涟略一拱手,向她说道:“殿下,说来也巧,昨晚您走后,我竟结识了东都使者莫寻,想不到她年纪轻轻,使节团都以她为首。”
秦忧笑道:“你们两个是为了一个小倌,不打不相识吧。”
施涟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这都惊动您了,是我之过”
“东都自来是咱们的附属小国,如今天下未定,在这个时候上京,让人捉摸不透,你且替我把关,探寻下他们的来意,看看她们是否能为咱们所用。”
“还有一件棘手事。”施涟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美玉,莹润剔透,实乃难得宝物,一看就价值不菲,“我不过一小小商人,莫寻竟出手如此阔绰,还给我了这个见面礼,东都的玉历来都是贡品,但我实在不敢收下。”
秦忧不禁堆着玉多看了几眼,却觉得越看越熟悉,花纹色泽,雕刻的貔貅的形状与越亲王的藏品竟一模一样,难道这是娘亲借施涟的手给她的暗示吗?娘亲想告诉她自己就在京城?
她稳下心中的异样,说道:“无妨,你留着便是,就当是我赏你的。”
秦忧一踏进书房,不由怔住,书房里不光有她的外祖母,姬桓也在此,端坐于靖元的左手下,眉眼含笑的望着她。
姬桓想了法子来看她,想来这世间,除却一个秦忧,他恐怕再也不会放下身段的去如此包容一个人,也是他自己犯贱,她美则美已,可一旦自己起了贪念,她这朵蜇人的玫瑰便会刺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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