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喜乐坐在镜子前,打开面前的窗户,望着外面出神,手心出了不少汗,她太紧张了。
宋懿说过两个月的时间太短了,如今他只用了一个多月,能将李寒未彻底击溃吗?
眼前的窗户仿佛就是自由,她触手可及,真的伸出手却够不到。喜乐有些恍惚,总觉得马车上发生的事不真实,甚至有些过于顺利。
可她也只能祈祷,此次宋懿一定能成功。
不知不觉就这么坐到了黄昏,如珠如宝过来问喜乐想吃什么,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胃口,只想知道宫里此时是什么情况,事情发展的怎么样了。不吃又不行,她转头想让如珠如宝去准备些糕点过来,正好看到霍颜踏进门
ΗǎǐTǎnɡSнцωц。COм,他一脸的颓败,眼神中还隐约有些惧怕,也没有走近她,只站在屏风旁,祸水一般的容颜将屏风中艳丽的牡丹花都比了下去。
“你们下去吧。”喜乐眉头一跳,隐约觉得他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如珠如宝出去了,霍颜还是没有动,只站在那里,嘴唇开合:“失败了,我们被耍了,你要小心。”
她想问问具体的,霍颜已转身,待他快要出去时,她才勉强站起来,却半步也动不了:“怎么回事?宋懿呢?”
“账簿是假的,里面的人是假的,只有那些所谓的把柄是真的。至于宋懿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他没有回头,沉声说完,抬脚便出去了。
喜乐跌坐在凳子上,手脚涌上彻骨的冰凉,接着整个身体都冰冷又僵硬,丝毫也挪不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到一个阴影遮住自己面前的光时,她抬起头,李寒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这么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目露惊恐,看着她眼中渐渐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泪,“喜乐,你觉得我会把那些东西全记在什么账簿上吗?”
“不,重要的东西我只会记在自己的脑子里,能记载的全都是可以交出去的,即便谁拿到了,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那个账簿,是我故意让你们找到的,”他的脸上隐有淡笑,仿佛在嘲笑她跟那些人的不自量力:“那些把柄全是真的,不过是引你们上钩,至于那些人,前面的几个是真的,后面的全都是与大显想要交好的,宋懿太过于急功近利,不可能真的能等到人员全部核对完,他核对不完就下手,自然就替我除掉了不少阻挠我的障碍。”
“只是他自以为远有细作,近有朝中百官把柄及宫中禁军,三方滴水不漏,这样就能除掉我,可惜了,那些禁军听我的。”
他走到了她面前,蹲下来,伸手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喜乐,我不怪你。”
这句话出来,她哭的更厉害了。如此荒唐可笑,明明该是她怪他。
“等几天我们便成婚。”李寒未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喜乐闭上眼,她逃不开吗,真的一点也逃不开吗
此前,皇宫。
大殿之中,紧紧注视着从外而来的李寒未,宋懿目光微闪,面带笑意:“将军请坐。”
李寒未也含着笑,坐在一旁。
二人闲闲的聊着之前处理的几个大臣重罪案件,以及后续调查,往后如何管理,李寒未见解独到,每次必能直点要害之处,宋懿也不算很差,可比起来仍显得目光不够远,想得不够多。
聊了也不知道多久,宋懿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邻近几个国家最近出现的动荡。
“好像有很多重要的人出了事。”宋懿的双眼清亮,没有一丝杂质,直直的看着李寒未。
李寒未举起茶杯,送到嘴边又放了回去,扬起笑:“那又如何?”
他将胳膊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也直直的看着宋懿:“皇上,与你何干?”
宋懿觉得有些奇怪,他的态度太不对劲了,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宋懿步下台阶,停住:“李寒未,你那本账簿在朕手里,里面所记下的官员,均已被朕控制,还有你布在各国之中的细作,已被朕除掉大半,只留着几个国力较为强盛的,也已倒戈向朕。”
整段话这么说下来,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到最后结束时,门外隐约有声音,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冰冷的武器落地。
“李寒未,禁军已将这里包围,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李寒未听完,竟然带着些欣赏的看着宋懿,半晌后又摇了摇头,目光转为失望:“我倒是把你的气势教出来了,可谋略你怎么没学到呢。”
他站起来,看着眼前年龄比喜乐还要小个两三岁的少年,他转身,走到门口,推开了门,外面站满了禁军,他们像是冰冷的机器,手持武器看着眼前的人。
宋懿只听到李寒未的轻笑,张狂的、不屑的、低声笑着,连头也不回:“你觉得这些禁军是听我的还是你的?你觉得你控制的那些官员还有用吗?你觉得那些所谓的细作,是真的细作吗?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投靠你吗?”
“账簿是假的,我故意让你以为我有本账簿,里面记载的官员一是为了让你上钩,二他们本来就是我想要换下来的。那些细作只有前面几个是真的,后面全部都是想要与大显交好的人,还有那几个投靠你的细作,当然是听我的吩咐给你写信。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登上帝位以后,对我还忠不忠诚。”
说完,李寒未转身,走到了宋懿的面前,伸手按在他肩膀上:“作为帝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自己就这么被利用了,这居然是一场测试宋懿脸上一贯的清冷坚毅破裂开,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高大的男人,注定要像一个阴影一样,一辈子都笼罩且压制着他。
“我不会杀你,”李寒未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作为傀儡,你还是不错的。”
只是,宋懿暂时被囚禁在这殿中出不去了。李寒未代管朝政。
两日之后。
还有三天她就要嫁给李寒未了。
喜乐也不想再管什么身体了,今天还是一桌子菜,她一点也没吃。如诗听说她不吃东西,过来坐在一旁说了很多话,还说绣了东西要送给她。
现如今,没有什么能打动她。
李寒未下午回来,说要带她出去走走,半搂半强迫的带着她上马车,没一会马车便停下,两人下去,喜乐看着眼前的城墙,上面此时不少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吧。”李寒未带着她上去,上面风有些大,他把她护在怀中。
“将军!”那些人停下说话,以及手上在做的事,齐齐对他行礼,喜乐怔住,看着那些人中的一张脸,许久不见,慕容武的脸上竟然有了胡茬。
慕容武抬起头,也愣住了,他明明是激动的,却转身背对着她,看着远方。
李寒未带着喜乐走过去,“你们道个别。”
她看着李寒未,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可什么都看不出来。慕容武转身,抿了抿唇,眼睛有些红红的,李寒未往后退,退出了些距离,看着两人。
“你要去哪里吗?”喜乐先开口。
“李将军让我驻守到玄池与大显的边界,”慕容武沉默了一会,补充道:“前两日我在宫中立了功,李将军才这么安排的。”
前两日那就是宋懿行动的那天李寒未果然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可以抱抱你吗?”看她没有说话,他问道。
喜乐犹豫了,慕容武压
ΗǎǐTǎnɡSнцωц。COм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兄妹之间的拥抱。”
她吸了一口气,张开双臂,他也张开,两人拥抱在一起。
“对不起。”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眼中是痛苦的眷恋,就算是兄妹,也还是喜欢她,最后一次拥抱,就让他再拥有她这一次。
喜乐没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抱着,许久以后才分开,李寒未已经皱眉,过来揽住喜乐的腰,看着慕容武:“去吧。”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带着人走下去,率领着一众将士出发。
不要回头,慕容武。军队开始前进,他握着缰绳,有血顺着指缝滑下,他真的没有回头,没有再看那个他深爱着的姑娘。
去边界不是他愿意的,带着禁军将宋懿关起来也不是他愿意的,可李寒未笑着诱惑他:“喜乐就要嫁给我了,你希望她一直幸福吗?”
“你要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忠心。”
“守卫好这个国家,才能守卫好她的一生。”
李寒未说,以后一定会她好,他不能给她幸福,他希望别人能给她。
浩浩荡荡的人马逐渐消失在目光中,喜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今除了吟秋,她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去看看吟秋。”她有些虚弱,嘴唇微微泛着苍白。
“嗯。”李寒未也想她能好起来,便让临江将她送过去。
停在这个每天都很热闹的青楼,喜乐的眼泪已经先流下来,她缓缓走进去,径直上了四楼,直接就推开了门,吟秋正在午睡,霍颜撑着头看着怀里的人。
“喜乐姑娘。”他挑眉,轻手轻脚的起来,走到了她跟前,眼中是妩媚的笑:“怎么了?”
“我真的要嫁给李寒未了。”她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喜悦,甚至带着些绝望。
霍颜的眸子沉沉如水,“姑娘甘心?”
“我能如何”她捂着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哭声跟眼泪。
“霍零怎么样了?”哭了好一会,她把手放下,眼中依然没有什么希望。
“她很好。”
喜乐放下心,转身要走,霍颜关上门,追上了她,抓住她的胳膊,伏到她耳边:“余馥巷,第六户人家。”
说完他快速的放开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对着她深深一笑,便转身开门进屋。
喜乐不明所以,给了她一个地址是什么意思?让她去看吗?还是可以给她帮忙?她不解的下楼,临江在门口将她迎上马车,回了将军府。
重新躺回床上,看着照顾霍零而累的瘦下来的吟秋,霍颜有些心疼,可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她脸颊上浅浅的疤,那道细长的疤其实几乎看不到,吟秋也说她不在意,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霍颜知道,没有几个女人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脸,何况吟秋还在脸上薄涂了一层粉,这不就是在意那道疤吗?
而疤,是李寒未给的。
吟秋的身体不能生孩子,也是李寒未导致的。
她经常噩梦,梦里让她恐惧的人,也是李寒未。
这一切李寒未都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在意,可霍颜没办法不放在心里。
哪怕他跟李寒未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没办法一点都不介意,所以小气的他,帮助那么多人,暗地里给李寒未使绊子。
只可惜,霍颜低估了李寒未的实力,太子死了,尹清允死了,宋懿被关起来
看着怀中吟秋安睡的容颜,霍颜扬起微笑,幸好每次他出手都把痕迹清理的很干净,在最后也没有暴露出来,就算要扳倒李寒未,也要留着这条命,不然还怎么跟吟秋在一起。
那些让自己丢掉命的人,蠢,太蠢了。
回到将军府,喜乐还是没想明白霍颜的用意,她叫来如珠如宝:“你们知道余馥巷在哪儿吗?”
“知道啊,”如珠如宝看到喜乐吃东西,便开心的没有多想:“就在将军府旁边,那里没什么人住,挺荒的。”
“具体是哪里?”喜乐尽量装作只是随口问话。
如宝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边,一墙之隔。”
那里这么近,会有什么?喜乐越来越疑惑,准备明天过去看看。
距离大婚还有两天。
李寒未一走,喜乐也起来了,穿戴好吃了点东西便说要出去,带上如珠如宝就去了那个巷子,这个巷子确实很荒,又深又长,她不知道第六户在哪儿,还是要问如珠如宝。
两个丫鬟看了一会,说是在后面,带着喜乐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这个院子比周围的几家要大一些,里面同样安静的仿佛没有人,也说不定是真的没有人。
喜乐让如珠如宝守在两边,自己走到门口,伸手要推门。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哪里不对,就是身上不舒服,手便停在门上没动。
坐在院中择着菜的人停下了动作,朝着门口望来,他感觉到了,是她
深吸口气,喜乐推开门,院子里很干净,也很质朴,中间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男人,一身素净的衣衫,嘴角含笑,看着她。
即便是这样平凡的地方,也难掩他的华贵。
喜乐抖着手,刚踏出一步,便跌在了地上。
而前方的男人,张开了双手,“喜乐。”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以及哀伤。
喜乐好不容易才起来,一步步走过去,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奇怪,没有什么光泽,也没有动,她蹲下来,伸手抚摸他的眉眼,他还是笑着的:“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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