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燕来了兴趣,高兴问道,“园子姐,快说快说,怎么个生假病?”
“来,我说给你听……”林园把自己的想法,细细地说了一遍。
陆子燕听着听着,眼睛顿时放亮,“这个主意好,好好好好,咱们就这么办。”
有了新的动力,两人睡了个安稳觉。
转眼到了第二天。
陆子燕依旧和前三天一样,带着林园不是去见自己的母亲,便是在自己的住处附近闲逛。
秋天的天气,热时热得淌汗,一遇下雨,冷得几乎要穿棉衣。
林园和陆子燕逛到了府里的花园时,恰好遇上了下雨,四处都没有个避雨的地方,两人淋了个落汤鸡。
等到嬷嬷带着雨伞接她们回去,陆子燕已经喷嚏不断了。
她大发着脾气,“怎么送伞送得这么迟?我要是病着了,可饶不了你!”
“县主,回去喝杯姜茶,驱驱寒就好了。”黄嬷嬷安慰着她。
“说得轻巧,要是姜茶管用,医馆就关门了。”陆子燕一阵抱怨。
“县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生病的。”黄嬷嬷又说道。
陆子燕有心想整她,冷冷一哼,“哼,我要是生病了呢?你自罚二十个耳光?”
黄嬷嬷一愣,马上说道,“县主,老奴就会医术,定不会叫县主生病的。”
“那就好,你也不用自罚了。”陆子燕看她一眼,淡淡说道。
一行人回了陆子燕的住处。
早有人备好了干净的衣物和热水,供陆子燕沐浴更衣。
但陆子燕发现只有一份热水,当下就怒了,她一指林园,“眼都瞎了?这还有一人呢!再去备一份热水来!”
这里的仆人们嫉妒林园,所以,只备了一份热水。
陆子燕一发话,大家又开始忙起来,眼神中闪着嫉妒。
林园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她又不会在此长久的呆下去,何必同几个仆人勾心斗角去?
两人都沐浴换了衣。
黄嬷嬷果真命人煎了姜茶来,送与陆子燕服用。
陆子燕看她一眼,悄悄勾了勾唇角,一饮而尽。
下午的雨水,一直下个不停,陆子燕和林园哪儿也不去了,就坐在屋里翻书,绣花玩。
到傍晚时,黄嬷嬷带人端了晚饭来。
可陆子燕却说,吃不下,嗓子疼。
只喝了口汤,就去睡了。
到二更天时,陆子燕发起烧来。
林园走来汇报给黄嬷嬷听,“县主发烧了,额头跟炭火一样,快去请大夫。”眼睛又瞄上黄嬷嬷的脸,冷冷说道,“嬷嬷说,县主只要喝了姜茶就不会有事,怎么反而发起烧?嬷嬷给县主喝的,究竟是不是姜茶?”
黄嬷嬷一听陆子燕发起了烧,心中就着慌起来,被林园一追问,气焰都矮了大半。
“当然是姜茶了,老奴还能害县主不成?”
林园懒得跟她废话了,罚她,自有别人,“嬷嬷有没有害她,我不知道,总之,她现在烧得厉害,嬷嬷还是请个可靠的大夫来吧。”
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黄嬷嬷纳闷啊,就淋了下雨而已,怎么就烧起来了?
她怕陆子燕的病性加重了,皇后和秦国夫人那儿都不好交待,抓了把伞,冒着雨,亲自出府请太医去了。
而陆子燕的里屋里呢,林园正和她说着悄悄话呢。
装病一事,林园那是信手拈来。
太医很快就被请来了,望闻问切。
老太医按着步骤来。
然后,是写方子,“县主染了风寒,要卧床休息,这是方子,速去抓药。”
黄嬷嬷捏着方子,一时不大相信,“宋太医,一更天时分,我还给县主瞧过病呢,她并没有染风寒啊,怎么就病着了?”
这宋太医可是个老太医了,哪里容得了别人怀疑他的医术?马上拉长了脸,“老夫行医三十多年了,从没有看错过病,何况,只是普普通通的风寒病?哼!”
他话都不想多说,背着行医箱,带着仆人就走了。
黄嬷嬷被训了个脸涨红。
太医一走,林园马上敦促着大家赶紧抓药煎药。
院中,人们忙得人仰马翻,没一人敢早睡。
陆子燕还记着和黄嬷嬷打赌的事呢,她欠着身子,扯着沙哑的嗓子喊着,“黄嬷嬷,黄嬷嬷?”
黄嬷嬷正对小丫头吩咐事情呢,听到声音飞快跑进卧房里间。
“县主,老奴在呢。”
“你说过,我要是病重了,你自罚二十耳光!”陆子燕声音朗朗。
黄嬷嬷脸色发窘,但她不想打,“县主……,老奴是皇后娘娘派来服侍县主的,你要老奴自罚,是不是该顾及娘娘的脸面?”
陆子燕冷冷说道,“是啊,你也说了,娘娘让你来服侍我,不是来气我的,也不是叫我受罪的。如今你故意害我病倒,不自罚,难道要娘娘来罚?”
黄嬷嬷一愣,这小丫头片子!
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可话是自己说的,她不得不屡行诺言了,“是,县主,老奴自罚。”
啪啪啪——
二十个巴掌,一个不少。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罚你,实在是,说话要算数不是么,黄嬷嬷?”陆子燕笑眯眯看着黄嬷嬷。
黄嬷嬷可没有心情笑,说要下去看药好了没有,赶紧走掉了。
陆子燕翻了个白眼,口里嘀咕着,“看你还敢欺负我不?哼,我有帮手呢!”
病来如山倒,病去……
病怎么也不去。
陆子燕一病便是三天。
陆大娘子又惊又怒又担心,几乎天天来陆子燕的住处,亲自看着仆人们煎药。
可仍是不见好转。
急得她眼角都红了,拿着帕子捂着脸直哭。
林园上前安慰道,“夫人,老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县主的病正慢慢好转呢,夫人别担心了。”
“你少哄我了,她哪像是要好的样子?这分明一点也没有好嘛。”陆大娘子只管哭。
哭得院中的人,个个都心神不安。
林园上前安抚着陆大娘子,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于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握了下陆大娘的手,并写了几个字。
陆大娘子是名门闺秀出身,简单的几笔,便已知道是什么字。
她惊得呼吸一顿,假的?
这两孩子,在演戏?
林园看向陆大娘子的眼睛,微微眨了下眼。
陆大娘子心领神会,但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她依旧是号哭着,哭几嗓子后,训斥一顿院中仆人。
……
永安县主病了三天不见好转,这可是大事。
心急如焚的陆大娘子,只好差人上传给皇后和太子孙陆子翊,请求示下。
当晚,韩皇后便派陆子翊前来查看陆子燕的病情。
秋雨声阵阵,有人冒雨迈步走来。
“太孙殿下。”有仆人高声呼道。
“县主病重,需要静养,你们怎还如此大声?全都下去!”
“……是。”
嘈杂的脚步声远去,一个沉着有力的脚步声,急急匆匆往里卧走来。
里卧中,帏幔低垂,屋中飘着药香。
这时,帏幔一晃,一个青衣侍女从里轻步走了出来。
陆子翊看到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屋中烛火昏暗,照着那人不太清晰的脸。
这是……
他不敢开口,怕认错了人。
可又希望是那人。
“见过太孙殿下,奴婢是县主的侍女,阿林。”
真的是阿园!
是她的声音,她怎么来了这里?
陆子翊紧张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袖子手指紧紧握起。
“你先退下吧,我单独进去看看县主。”陆子翊偏了下头,朝身后紧紧跟随的老太监说道。
那老太监往林园的脸上看了一眼,又瞄一眼帏幔处,应了声“是”,退出了卧房。
“阿……”
陆子翊才一张口,就被林园一把拽住手,低声道,“进来说话。”
二话不说,将陆子翊拽进了帏幔后,并将他抵在墙壁上。
“来这儿后,纳了几房妾了?有空带来见见我这大房。”林园一手按着他的腰身,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笑眯眯说道。
妾?
哪来的妾?
“阿园,没有妾,别胡闹了,我先看看子燕再跟你说话,她病了三天了。”陆子翊伸手抓着她的手,把她往外推。
林园不走,冷起了脸,“不行,先回答我!”
“阿园……,你怎么变得不讲理了?”陆子翊声音放软,“我今晚不走,陪你好好说说话。”
“哥,你现在就陪园子姐吧,我不急的。嘻嘻……”一个小脑袋从床帐里伸出来,朝二人吐了下舌头,一脸的笑嘻嘻。
接着,一侧的耳房里,走出陆大娘子来,她笑着朝二人说道,“我走到外间替你们把把风。时间不多,有什么话,抓紧时间快说。”
她走到陆子翊的身旁,拍拍儿子的肩头,走出卧房去了。
接着,还将门关上了。
陆子翊:“……”
陆子燕吐了吐舌头,“我会装聋子的,我睡觉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只管说你们的话去。”话一落,小脑袋就缩回帐子里去了。
陆子翊半晌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林园。
“这是怎么回事?子燕没有病?”
“她当然没病了,她身体好着呢!”林园抿唇一笑,接着,又一叹,“为了见到你,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她将陆子燕装病的事,对陆子翊说了。
又说了林家举家来京城的事。
陆子翊握着她的手,满是愧疚,“阿园,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害得你们家背井离乡来外乡讨生活。”
林园笑着摇摇头,“你自责什么呀?当初是我同意的呀,是我爹点头认的你这个女婿呀。”
“可不管怎么说,让你们家平白无故的担惊受怕着。”
林园眯着眼,“陆子翊,你有没有纳妾?刚才问你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呢!”
“胡说,我怎么可能纳妾?”陆子翊紧紧抓着她的手,“当初我跟你承诺过,这辈子只娶你一个。”
“那,要是你的皇祖母,逼你娶呢?你这身份,收一百个女人在屋里,也是允许的啊!”林园调侃一笑,望着陆子翊。
她是现代人,她追求的是,一生一世,身心唯一。
可陆子翊是古代人,而且,还是个身份特殊的人,要他一辈子只娶一个女子,怕是不容易,所以,她得知道他的想法。
如果他犹犹豫豫的,她马上转头走人,一拍两散,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陆子翊涩然说道,“我连这个身份都不想要了,又哪会听他们的安排?”他望着林园,“阿园,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丰谷县陆家村或是秀水村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林园眸光微闪,“你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陆子翊摇头。
林园说道,“可这由不得你做主吧,你可是长孙,他们千辛万苦将你寻到,没有利用完一把,哪会轻易放你走?”
每朝每代,臣子们拥立一个君主上位,十个有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因为,拥护君王登基,会得来数不清的赏赐,官位,金钱,田地。
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所以,我在想一个两全的法子。”陆子翊的眉头紧锁起来。
林园拉着他坐下,“你来跟我说说朝中的情况吧,我全是听我哥分析的,他不是上面的人,可能分析得不全面呢。”
“你哥?”陆子翊眸光闪烁,“穆远枫?”
“他是林恩!谢谢你将他寻回来,所以,你还是我们家的恩人呢。”林园微笑道。
“他也是因为我……”陆子翊暗叹一声,“好吧,我跟你说说现在的情况。”
时间不多,容不得两人儿女情长,互诉歉意。
陆子翊将目前朝中的情况,对林园做了简单的描述。
林园静静地听着,眉头渐渐紧锁。
原来,她所处的宋国,是这么个局面,分封制?
各宗亲管着一方土地,皇帝的权利并不集中。
如今之所以太平,是因为皇后的铁血镇压,从宗亲中夺了些权来,才勉强看着太平。
多年的明争暗斗,害得她的儿子们,也受到了牵连。
长子死于诬陷,长孙流落民间。
如今寻长孙回来,并不是因为想让位,而是,想利用陆子翊,铲除所有有权势的宗亲。
陆子翊只是个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