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仍在下,似乎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在这样一场冬雪之下,冰风堡的后花园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丁点绿意,被洁白色的雪景所覆盖,拥有着另外一种特别的美感,让人禁不住沉溺其中。
同时,就是在这样一场盛雪美景之下,一位比雪景更美更纯洁的少女,静静的依偎在凉亭之中,痴痴的看着白色的雪花飘落,惹人垂怜。
罗兰不忍打破这种独特的气氛,却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只见罗兰稍作犹豫,还是迈步向前,一步一步,越来越坚定,缓缓来到少女的面前,解下雪虎皮毛硝制成的披风,轻轻的盖在少女的身上,低声温柔的说道:“公主,保重身体,注意别着凉了。”
“啊!罗兰大人!”少女有些呆萌呆萌的,罗兰都为她披上了披风,她才从发呆中注意到罗兰的到来,急急忙忙的站了起来,一丝不苟的行礼道:“很抱歉,我吵到你了吗?”
罗兰从没有如此温柔的注视着少女,亦或者说他只有在少女面前,才会收起自己刚强的内心,冷硬的面部线条,流露出几分铁汉柔情。
但是身份有别,罗兰是王的侍卫长,他的职责是守卫王庭,而不是追求王的公主。
所以罗兰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内心深处,温柔又一丝不苟的回道:“公主,你很安静,是我打扰到你了才对。”
少女脸上流露出几分娇羞,痴痴的望着罗兰,脸色绯红道:“罗兰大人言重了。”
罗兰没有再这带有淡淡疏离的客套上继续下去,他微微调整语气,说道:“公主,夜已经深了,你该休息了。”
少女稍显几分犹豫,然后用力的握了一下小小的拳头,没有理会罗兰的建议,而是鼓起勇气说道:“罗兰大人,我睡不着,所以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虽说是鼓起了勇气,可是话到最后,已经变得细若蚊声,难以觉察。
好在,罗兰是本身实力雄厚,听力也是相当的不错,还是很吃力的听懂了少女表达出来的意思。
这一下,罗兰陷入犹豫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拒绝,理智也告诉他应该拒绝。
因为这是公主,王的瑰宝,北地的明珠,可不是他一个武夫,应该染指,应该亵渎的存在。
可是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少女的朦胧好感,及少女那期待的眼神,让正直的罗兰也硬不下心肠拒绝。
最后,罗兰还是无法拒绝,他略作迟疑,才说道:“好!”
少女顿时惊喜的抬起头来,望着面色刚毅,高大魁梧的罗兰,心如小鹿乱撞一般,细声细语的说道:“罗兰大人,谢谢你。”
罗兰摇头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少女缓缓摇头说道:“不是感谢你陪我说话,而是为了感谢你守卫冰风堡。”
罗兰温柔的笑道:“这是我的职责,不,我喜欢这里,我愿意用生命来捍卫,守护冰风堡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少女频频摇头:“罗兰大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感谢你,不只是明天的魔灾,是在很早以前。嗯,很早以前我就看着,我看见了,罗兰大人比我们任何一位,都热爱着北地,热爱你所守护的一切。而身为拜隆家族的一员,我必须表达谢意,因为你为北地奉献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真正想守护的,是你才对!
罗兰看着少女崇拜又仰慕的眼神,内心微微抽搐一下,但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依然还是那么刚强坚硬,及语气更加温柔的说道:“我,无怨无悔。”
是对守护北地无怨无悔,还是对少女无怨无悔呢?
少女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罗兰话语中潜藏的意思,双频闪过几许青涩的红晕,有几分动人的娇羞,仿佛初恋的果实。
可是很快的,少女眼底深处闪过几分黯然,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沉默良久以后,开口说道:“罗兰大人,我,会死吗?”
“不会!”罗兰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无比坚定的做出回答。
尽管罗兰也知道,面对强大的魔族,他的保证没有任何值得信任的地方,但罗兰还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保证,因为他会用生命和鲜血去捍卫,绝不允许魔族染指北地最珍贵的瑰宝。
可少女虽然平日里十分的理智,并不代表她傻,她心里面十分清楚,这场灾难的始末。
沉默,持续发酵,让人感觉几乎快要崩溃的沉默。
这沉默持续很久,久到雪都堆积了厚厚一层,夜也越来越深,罗兰才不得不率先打破沉默,无比浑厚的说道:“公主,该休息了。”
少女并没有让罗兰为难,乖巧的点点头,轻轻说道:“罗兰大人,能请你送我回去吗?”
罗兰毫不迟疑的说道:“义不容辞。”
“嗯,那就劳烦罗兰大人了,请原谅我这么一个任性的要求,在你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少女尽力展露出笑容,她想表现的坚强一些,因为她不愿意让罗兰操心。
罗兰看着这位坚强又倔强的少女,虽然那刚毅的面容仍然不见任何变化,可是握紧的拳头,充分暴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这是北地最珍贵的瑰宝,她应该被北地所有人喜爱,她应该获得无忧无虑。
可是,这该死的魔族……!
从来没有过,罗兰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被仇恨所支配,一向正直的他,是很少见到这种情绪的。
只是现在罗兰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除了可恶的魔族,还有他自己。
因为在罗兰看来,敌人固然强大,可他自身的弱小,也是不允许的。
就在罗兰无比痛恨着的时候,他已经陪伴着少女来到了闺房的门外,依然还是表现的那么坚强,静静的等待着少女打开房门,准备进去。
但是在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过后,少女停了下来,缓缓转身看着罗兰,轻轻说道:“骑士礼,可以吗?”
罗兰毫不迟疑的把右手横在胸前,屈膝单腿跪下,微微垂头,铿锵道:“向您献上忠诚之心,公主殿下。”
就在罗兰刚刚把话说完,突然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捧住罗兰的脸。
这……?
罗兰顿时大吃一惊,还未来得及表示,就见少女轻轻的吻在罗兰的额头之上,笑着淡淡的说道:“这是公主的祝福。”
说完,不待罗兰回应,少女飞快的躲到闺房之中,关闭房门,是那么的娇羞。
罗兰惊呆了,以至于他保持着动作,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心湖上的涟漪缓缓抚平之后,才嘴角浮现出几分温柔的微笑。
温柔的微笑持续很短,稍瞬即逝,罗兰再次恢复往昔的刚毅,不动如山。
但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却没有平静下来,让罗兰坚定不移的在心中再次起誓:我会守护,绝不会让魔族染指你分毫。
此时此刻的罗兰,更加坚定,更加勇敢,更加无畏。
就像是真的被祝福了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的罗兰,也并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另一边,少女靠在门上,眼中含着泪,于心中默念道:这场灾难来自于我,若是我死了,没有了灾难的源头,北地便会得救吧?不,魔族不会轻易放弃,也许我只有真正的嫁给那肮脏的魔族,才能够拯救北地。
心中念叨着,少女步履踉跄着走到了衣柜前,缓缓打开,看到一件雪白色的婚纱。
曾记得,那是少女在刚刚结束没多久的成年礼上,母亲带着祝福送给她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