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的女声说话时,要不想别人听见,别人就算长了顺风耳也是听不见的。
但陈瞎子的话,于奇正却听的一清二楚,这家伙大概以为于奇正已经被迷昏睡死了,所以说话一点没有顾忌,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就他这两句话,于奇正已经总结出两点,第一,陈瞎子觊觎的是墙壁内东西,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要挟那神秘女人。
第二点,那神秘女人和阎家一定存在着某种很特殊的关系,不然陈瞎子不会用自己去要挟对方,但偏偏这个神秘女子又是被爷爷亲手锁在里面的,这让奇正很是想不通。
刚琢磨到这里,那陈瞎子已经恨声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陈怀忠敢不敢杀阎家的人,到时候你别后悔!”
一句话说完,沉默了片刻,就嘿嘿冷笑道:“这就对了,交给我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为难那小子了。”
一句话说完,一阵窸窣之声响起,随即就见陈瞎子又翻墙而出,只是怀里却鼓鼓囊囊,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于奇正没有敢出声,如果那神秘女人都不得不屈服,而将东西给了他,那自己这个时候出声实际上等于找死。
于奇正眼见陈瞎子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翻了出来,跳上条案,将那钥匙取下,挂上观音画像,让那堵墙恢复原状,随即出了门。
见他翻院墙而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在乎的并不是那东西的价值多少,而是陈瞎子这种行为,就像狠狠的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女声道:“孩子,你看到了吗?“
于奇正黯然点头道:“看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
那女声轻笑道:“拿回来?你凭什么?你就只能算是他们的一张牌了。明天还是离开这里吧!阎家坪对你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你不适合在这里生存,这里没有规矩,没有王法,只有拳头够硬,才有说话权,这是唯一的准则。”
于奇正突然咧开嘴笑来了一下。
女声继续说道:“其实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明白阎本德的意思了,他并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但这么做又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所以才玩了这么一手。给了你两条路让你自己选,你选哪一条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于奇正突然感觉有点迷惑,自己和阎本德非亲非故,为什么会这样?
那女子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你选这一条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句话都不交代了。”
于奇正迷上眼,去想这些话的意思。
女子继续说道:“你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甚至连想都不要再想起,将这一段记忆,彻底从你脑海中抹除,这样你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远离是非险恶。不离开的话,陈瞎子他们即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于奇正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缓缓挺直了胸膛,拉开了卧室的门。
走到那堵墙之前,一伸手搭在了墙壁之上,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阎家是什么关系,但我一定不会退。”
语气坚毅,掷地有声。
那神秘女子似乎愣住了,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于奇正也没再多话,他心中的热血,在刚才的瞬间被点燃,原先一直想逃避,就在刹那之间恍然醒悟,该是自己的宿命,怎么逃都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为什么不挺直了脊梁?
主意一定,于奇正反而轻松了,立即上床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有人砸门,才将他吵醒。
门一开,那胖妇人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看见于奇正立即催促道:“快!收拾收拾,我送你离开!”
于奇正一见,立即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那胖妇人急道:“我父亲要你去捣毁食蛊鸟的鸟窝,别的不说,那两只食蛊鸟就会要了你的命。何况父亲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一定不止这一一点手段,你再不离开,真会没命的。”
说完好像生怕于奇正不明厉害似的,又补充了一句:“食蛊鸟是一种恶鸟,体型如雁,攻击性极强,由于一出生就以毒虫为食,鸟喙与爪尖布满剧毒,昨晚你之所以没事,就是因为我给你的那些蛋,就是食蛊鸟蛋。”
于奇正一点头笑道:“我知道!谢谢你!”
那胖妇人愣住了,脱口而出道:“那你还不跑?”
于奇正脸上漾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来,笑道:“我为什么要跑?你先回去吧?告诉陈爷爷,我一会就到。”
一句话说完,转身去拿洗漱用品,留下胖妇人一个人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才一夜没见,于奇正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但于奇正不肯走,她也没法,只好牙一咬转身回去了。
其实于奇正心里还是没底,但事情已经到了头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死也得死得硬气点。何况自己昨夜已经将计划盘算了好几遍,一个食蛊鸟窝,应该还不是问题。
等于奇正洗漱完毕,一奔直就去了萧龙山家。
萧龙山早就准备好了蓑衣和锅盖,农村用的都是大铁锅,锅盖是木板制作的,面积不小。
于奇正又找了根绳子,直接将锅盖固定在自己脑袋上,再将蓑衣披好。随后让萧龙山先去河边等他。
萧龙山也被搞糊涂了,这头顶锅盖身披蓑衣的是要干啥?但萧龙山也是沉得住气的人,愣是没问,自己去了河边等候,想看看于奇正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龙山和陈瞎子是对立的,所以陈瞎子设计害于奇正的事他并不知道,一直以为于奇正搞的这些动作,是阎老太爷交代的。于是也就没多怀疑,而这正好给了于奇正一个可钻的空子。
于奇正出了萧家,等萧龙山走远,直往陈瞎子家,一进门,陈瞎子就是一愣,随口问道:“你怎么这身装扮?”
他是装瞎的,不然他一个瞎子就算听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出人家穿了什么。所以说不管怎么伪装,都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就是这个理。
好在于奇正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并不惊奇,呵呵一笑,脸上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出门的时候遇上萧大爷了。他一听说我要来帮你捣鸟窝,二话不说就将我拉回去了,非要我这般穿戴,看着真是别扭。”
陈瞎子面色一沉。
于奇正继续笑着说道:“对了,萧大爷还说,让我快点把鸟窝捣了,然后到河边去找他,他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开始吧!”
陈瞎子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心中暗骂:“好你个萧龙山,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也罢!你以为弄个破锅盖蓑衣挡着就没事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为什么陈瞎子这么生气呢?
自从阎其修离开了阎家坪,萧龙山仗着萧家有个萧冷秋,就一直压着他一头。
现在于奇正又故意玩了这么一手,让他以为萧龙山在坏他的事,由不得他不恼火。
何况他自以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破解其中奥秘,只是早晚,用不着再看萧龙山的脸色了。
一想到这里,陈瞎子立即暗下歹心,决意要置于奇正与死地。
既然于奇正要现在就开始,正合他心意。一转身就拿起一根青竹竿,长约五六米,一转手就递给了于奇正。
于奇正正要伸手去接,那胖妇人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青竹竿,脱口喊道:“爹......”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脸上全是哀求之色。
于奇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动。他已经知道胖丫之所以处处维护自己,是因为阎老太爷之前救过她的命。从自己进入阎家坪以来,对自己表达出最大善意的,好像只有这个胖妇人。
至于段家,虽然父亲和那神秘女子都说可靠,可到现在为止,自己屡遭凶险,却并没有见到他们出手相助的意思。
一个村的大老爷们,个个道貌岸然,最仗义的反倒是个丑陋不堪的胖妇人,这也未免有点太讽刺。
但那胖妇人的手刚抓到青竹竿,就忽然浑身一颤。她猛的手一松,将手往身后一背,面色顿时变的一片苍白,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又颤声来了一句:“爸......”
陈瞎子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身体不舒服,回房里吃颗药,休息一会吧!白瓶蓝塞的那瓶就是。”
那胖妇人脸上肥肉直抖,显然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即使这样,还对于奇正递了个眼色,才转身回房。
她已经尽力了。
于奇正一见就明白了,刚才胖妇人想抢竹竿时吃了亏。
虽然怎么吃的亏于奇正看不出来,但应该一下被伤的还不轻。脸都变色了,很有可能是中了毒。
陈瞎子毕竟是她父亲,还是告诉了她解药所在。
同时自己也暗暗心惊,胖妇人是故意以身作则,告诉自己那竹竿上也有问题。
要不是她抢先一步,自己势必已经中招了,当真是防不胜防。
既然已经知道了,当然不能吃这个亏。当下一伸手就将旁边洗衣盆里的一件衣服拿了起来,也不管陈瞎子什么反应,直接撕成了两半,将双手一缠,伸手就接过了竹竿。同时口中笑道:“陈爷爷,这个鸟窝被捣毁之后,应该不会再重搭起来了吧?”
他此举实际上也是在向陈瞎子宣示,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揭露你,那句话更是话中有话,意思就是别再有下一次了,相信陈瞎子一定听得出来。
陈瞎子面色越发的难看,一点头道:“嗯,不会了!”
这话当然不能信,不过经历过这一次,陈瞎子就要交出钥匙了,应该有所收敛。
所以于奇正也没揭穿,一笑伸手接过竹竿,抬头看向了院子中间的大槐树。
这大槐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粗如成年人腰身,高度倒还不算高,只是枝叶分布极大,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一般,几乎将陈家的整个院子都遮挡住了。在主枝的最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鸟窝,目测上去,只怕宽度能有一米左右,看来这食蛊鸟的体型还真不小。
于奇正检查了一下锅盖蓑衣,收拾妥当,大步走到树下,手一伸将竹竿往上一捅,哗啦一下就将那巨大鸟窝捣了个洞,鸟窝一捣开,就响起两声鸟儿戾鸣,同时头顶锅盖之上,不断响起落物之声。
于奇正心中暗暗发冷,得亏自己偷听到了陈瞎子的诡计,不然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完了。
听这落物之声,这毒针就像洒水一般,既密又多,自己万万躲闪不及。
刚想到这里,头顶忽然风声骤起,紧接着就觉得头顶锅盖之上一重,随即响起一阵叼啄之声,应该是那食蛊鸟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于奇正头顶锅盖自然不惧,任由那鸟儿叼啄。
那食蛊鸟叼啄锅盖哪能有效果,身形一飞起锅盖一轻,于奇正立即仰头又是几下,将那巨大的鸟窝彻底捅散。
于奇正心中暗暗得意,眼见就能躲过一劫,而且自己还特意将萧龙山抬了出来,谅陈瞎子也不敢不交出最后一把钥匙。
只要钥匙一到手,自己抽身就走,待自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再慢慢和这帮人算账。
刚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青竹竿之上,忽然弹起了一道青光,嗖的一下,已经到了于奇正的手腕之上。
于奇正顿时一惊,刚才胖妇人以身做则让自己明白这青竹竿上也有古怪,自己已经用破衣缠手,避免了手掌与青竹竿的接触,可没有想到青竹竿上的东西竟然是个活物。
定睛一看,是一条只有香烟粗细的小蛇。
长却有四十公分,浑身呈竹青色,原先藏在青竹竿之内,仅留一小孔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