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壮汉把一个装着热水的木桶抬了进来。
郑三坨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件短褐和一把皂角。这种上衣下裤的衣服是盐民们干活的时候穿的。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别的衣裳，只有这件衣服暂时对付一下。郑三坨说道。
方文绍看见这件短褐脸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
让他穿下等人穿的衣服这不是在侮辱他吗？
长寿却仿佛是没有看见对屋子里的人说道：“我们先出去，让方公子沐浴。”
足足有一个时辰方文绍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的身上还是穿着自己那件象征士人身份破烂不堪的长袍。
方文绍走到长寿身边一躬到地的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还望长寿小师傅尽快率领流民军北上解救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国家兴亡食肉者谋之！关平常百姓什么事？太平岁月，穿绫罗绸缎的是你们，吃山珍海味的是你们，花车当步的是你们，高屋广田的还是你们，免除租税徭役的还是你们！百姓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现在国家危亡了，你们的手向百姓身上一指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凭什么！”长寿厉声问道。
方文绍被长寿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让我出兵也可以。只要你穿上这件短褐在这里跟着盐民煮盐晒盐两个月我一定会出兵北上。而且将来与乌骨人交涉的时候一定有一条就是让乌骨人返还所有人质。”长寿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几步长寿又站住了。他对方文绍说道：“不要认为我这是在羞辱你。用你在这里两个月的劳作换皇帝陛下和你的父亲还有其他大臣在草原上一辈子放牧牛羊，你自己说是不是很划算？”
长寿走了，留下方文绍看着那件短褐发愣。
蔡松年心里却暗暗的叹了口气。他和方文绍从小到大使奴唤婢。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思想深入骨髓。所以都以鄙夷所谓的下等人为平常。没想到今天不经意间方文绍竟然惹怒了长寿都总管。
长寿带着郑三坨返回盐山城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盐山城里新建造的匠作工棚而去。
几百斤带着绿锈的铜钱被倒入熔炉中。这些铜钱都是在大败乌骨大军的时候得到的。
匠作工棚里的工匠都换成了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工匠。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筐筐铜钱被倒进熔炉里面。
“这么多铜钱我看着都心疼。”火燎道人叹息道。
“既然你说这东西威力巨大，那就造出来看看。造坏了重新融了再造！”长寿说道。
他拿过火燎道人画出来的图样看着。筒的前部是一个碗状，碗后是细长的圆筒状。
“前面可以放铁球或石球，后面装入火药。燃爆后，铁球和石球必然威力巨大。”火燎道人指着图样说道。
“造出一个试试威力。如果能用就造十门出来，等北上燕山府的时候使用。”长寿说道。
他又低头看着工匠已经做好的用砂土做成的铸模。果然是京城匠作监的工匠，铸模比以前的好很多。
“我要先回去了。等造好后实验威力的时候一定先来通知我。”长寿对火燎道人嘱咐道。
长寿回到家里，小蝶正在等着他。
“方文绍方大公子向你求兵，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小蝶问道。
“他现在盐场煮盐。我答应他两个月之后疏浚了永济渠就出兵攻打燕山府。”长寿答道。
“两个月的时间能够疏浚完吗？”小蝶又问。
“曾纪厚已经有书信送到这里了。两个月的时间一定能够清理好河道。百姓天天领铜钱而且能够吃饱饭怎么会干不完？”长寿答道。
“这一次我去盐场是去看倭国的海船的。倭国人用船装着铜打算去江南换生丝回去。结果被大海风吹到了这里。他们在江南一两银子的生丝回去就能卖五两银子，真是暴利啊！”长寿说道。
“铜？我们也需要啊。你是怎么做的？”小蝶问。
“我跟船上的通译说把一船铜留下来，可以药材和其他的东西和他们换。只是这里不好泊船，只能用小船一点一点的往海船上倒货。真是麻烦的很！”长寿答道。
“就是把一船铜料都黑了又能怎么样？这样就一个铜钱都不用花了。”小蝶说道。
长寿定定的看着小蝶说道：“如果我们那样做，他们就再也不会来了。”
“这里离倭国比江南近的多。从倭国到江南往返一次可以从这里往返三次。我要和古二爷和那些盐商好好商量一下，让他们贩卖一些瓷器茶叶药材等物品回来专门跟倭国人做生意。”长寿接着说道。
“你以为这个道理我真不懂吗？”小蝶笑着反问道。
青白王朝与大楚国定立盟约。大楚国每年送给青白王朝大量的银两和丝绸。而乌骨人是直接靠抢掠。
两厢对比也许青白王朝的做法更好。
小蝶离开乌骨日久慢慢的也不像以前那样思考问题那么直接了。
“方文绍到了我们这里，你又要出兵北上。消息一定会传到南方。新登基的皇帝该吓坏了。”小蝶说道。
“等我们攻下燕山府，张行应该早就被押送到北方去了。即使是将来乌力合愿意把张行送回来又能怎么样？一个亡国之君怎么还有脸重新做皇帝？”长寿答道。
“这是你的想法。张行会这样想吗？况且他是被他父亲硬推上皇位的，责任也不应该在他一个人身上。我看他老子的责任更大一些。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就他出来。”小蝶说道。
长寿点头。大楚国积弱近百年，责任都让张行一个人承担的确不公平。
“看来用不了多久南方就该派人来了。我可能又要升官了。”长寿笑着说道。
“还有我！让他们把我四品诰命夫人的服色换了！”小蝶说道。
“我饿坏了。快一点把饭端上来吧。吃完饭咱们两个就赶紧休息。白天造炮，夜里造人两不耽误！”长寿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