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纳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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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复杂的,当一个人有了身份之后,会变得更加复杂。
云初越来越看不透江河到底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还只是一个披着忠义外皮的恶魔。
这些,他看不透。
便如此时此刻就在泾州城的千牛卫中郎将宰元亮一般。
他也处在一种纠结的状态当中......
因为他要呆在这里确定那个无敌的存在真正死亡,即使他明知道那个存在根本没有叛国。
朝中大多数人也都相信这些,但他们更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江河会成为大唐的恶魔。
即使此刻大唐已经变成了大周。
他们依旧相信江河会造反,而对武后夺位的事情,选择了沉默。
这算什么?
他身为一个武人,他不懂得这些。
他只知道,他名义上留在这里的确是要确认江河的死讯,但实际上......为将者,最担忧的莫过于战场。眼下这里便潜在着一个战场。双方守军都还未抵达,北凉那边的情况据说是兄弟阋墙导致守军迟缓。而大唐这边则是以为刚成立大周还在做准备阶段。
宰元亮好几次都想带着泾州城的士兵冲出去,直接突破北境方向,占领那空无一卒的北凉边城。
可他又是愚守的等着上头的命令,等着一个他可以出兵的机会。因为他晓得自己如果贸然出兵,必然会引起武昭的猜忌。
武后,那是一个疑心很重,连自己亲儿子都能毒死的女人。
更何况他一个区区中郎将。
......
因为是临时安置,宰元亮与几名心腹便住在泾州城官驿当中。
于几日前,宰元亮手下一名侍从发觉到功曹葛家石带着三百运粮队赶往安平县吼,便被宰元亮安排去调查此事可有猫腻。
宰元亮对这个直接造成少司马江河十万大军后方粮草失缺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好感。即使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也处于一种袖手旁观的态度。
不久后,侍从带着消息回归。
“未打听到葛家石的下落,据说是前往安平县的路上,莫名其妙的便失踪了!”
宰元亮问道:“可查到他为何要赶往安平县?”
侍从答道:“名义上是赈灾,实际上,小的以为应该是因为安平县最近刚刚击退了一队残兵!”
宰元亮一惊:“残兵?击退?”
侍从道:“听闻乃是北凉一侥幸逃脱四军之战的将军率领几千残兵进攻安平县城,给当地县官张武清率领的灾民一举击退,并斩杀了那将军的头颅。”
听到这里宰元亮心头一怔,片刻后,对侍从安排道:“再去查,一定要查清楚!”
侍从领命离开。
待到侍从走后,宰元亮又沉思片刻,忽然意识到:“抢功?”
随即招来其余的侍从,此次出行中,他自然带着能在各方面给予自己帮助的侍从。这是他身为一个中郎将所属的权力范畴,而在这范畴之外,一个文人模样的存在明显和这些武人呆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宰元亮清楚眼前这个文人却是极不简单,瞧上去是那文人的模样,身为千牛卫中郎将的宰元亮能感觉到此人身上隐藏的劲道,十有八九是一个文武双修的主。
他的到来并非是意外。
此人复姓纳兰,乃是弘文馆的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
此一次,边境之行,据说他是主动向武后请命前来此地的。
众人不解一个文人为何要到酷寒之地呢?
但好在纳兰先生并非是一个矫情之人,为人爽朗,也深得宰元亮欣喜,二人也挺是投缘。故而,几次有疑虑之时,他都会主动向其请教。这一次也一样。
未等到张武清开口,纳兰先生便侃侃讲道:“这张武清乃是孝宗在位时的一位武状元,据说武力足有四品元戎士的程度。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年他考取武状元的时候,顺道考了文试,虽然没有中榜。但也第七名。孝宗便问他可愿往北边走走,他说越北越好。根据我的猜测,先帝应该是打算让他在北边历练历练,然后委以重任。结果......这张武清运气不好,中间除了一些变故,多半现在都给人已经遗忘在北边了。”
宰元亮随即问道:“先生觉得他当真有用灾民打退三千北凉兵的可能?”
“或许正常情况下,绝无可能!但别忘了......”纳兰先生轻笑一声:“他们可都饿着肚子呢?无论是北凉兵,还是灾民,他们都很饿.....”
一侍从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上前言道:“小的打听到安平县灾情严重,虽然每日都有人饿死,但数量一直维持在一天一个,所以泾州城这里迟迟没有去赈灾也是因为这些,他们觉得灾情肯定不严重......”
“等等!你说什么?一天饿死一个?”宰元亮惊疑:“怎么会这么巧?”
侍从答道:“貌似真就这么巧!”
就在宰元亮还在沉思的时候,纳兰先生忽然大笑两声:“有点意思,我得去会会这个张武清。不行,现在就得去会会!”
说着话,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出门就要走。
那宰元亮拦了几下后,见着拦不住,便安排两个侍从一路保护纳兰先生前往安平县。
在临走前,纳兰先生忽然问向宰元亮:“中郎将,若是那张武清当真有了那等战绩,你会如何?”
“自然是如实上报给朝廷!”宰元亮道:“如今少司马江河已死,北境正是用人之际,如此良才若被埋没,我宰元亮岂不是大...大周的罪人?”
纳兰先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驾马往北而去。
.......
就在那北边,安平县周边因为张武清彻底打开粮仓,灾情得到了缓解。而云家村也因为江河的存在,解决了他们暂时不会饿死的危机。
至于那一天的事情,参与那件事的三十七名大汉没人敢说出去。
就连做梦时,都不敢说梦话。因为他们生怕,那人的那把刀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云家村中江河依旧用他那江二十一的身份生活着。
不一样的是家家户户对待他的态度明显变了许多。
江河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尽量避开人走,他不仅仅大摇大摆的走在村子当中。还在训练云初的时候,顺带着在村子里面挑选了几个跟云初年纪一般的孩子一同指导.....
“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