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守峰说,他早就想来接人,可奈何家里没有马车只有驴车,山路不好走,怕驴车走到半道坏事,好容易晴了一天,他才紧赶慢赶地来了。
这个理由倒是也实在,曾荣没再多想,把人送走后,她很快放下了这事。
主要是她已叮嘱杜采青,不必再往她这跑了,能做的她已为她做了,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毕竟曾荣也不可能总留在杭州,再有半年,他们也该回京了。
还好,这次杜采青听进了曾荣的劝,一直到大年三十,都没再出现。
而这半个多月,曾荣也没怎么出门,大部分时间是陪朱恒在练习走路,朱恒已能扶着栏杆走几步,据他自己说,感觉脚下仍不踏实,像是踩在云朵上,飘的,双腿倒是不木了,也不怎么麻,可一沾地仍是疼,针扎似的疼,所以走几步必须停下来歇息一会。
不管怎么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朱恒的进展是惊人的,就连陆琅自己都觉得惊奇,之前他以为最乐观的估计也得要三年才能完全恢复,如今看来两年足矣。
不过在陆大夫接手之前,曾荣已先为朱恒打了一年的底子,又是吃药又是针灸又是泡脚的,一年后,欧阳思来了,他又继续为朱恒治疗了半年。
因而,真正的治疗期应该有三年半,期间朱恒吃了多少苦曾荣是看在眼里的,大夏天的躺在栏杆上做熏蒸,正常人只怕连半炷香都坚持不了,可他却要足足捱一个来时辰。
还有,欧阳思替他针灸时,可能是经络初通时,全身又麻又痒的,每次针灸一结束,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湿透了,是他咬牙忍着时出的汗。
据朱恒自己回忆,最难熬的是刚练习膝盖弯曲时,他的双腿不听使唤,只能生生地抬,借助外力一遍又一遍把他的膝盖掰弯了,每次都能痛得死去活来的,可每天却都要练上百次。
还有他刚练习走路时,每一步都像是踩到刀尖上,那种痛直抵五脏六腑,找不到词可以形容。
总之,这份煎熬非常人能忍。
故而,陆琅着实有几分钦佩朱恒,说他是真正的外柔内刚,看着柔弱似是不能吃一点苦,实则能忍能扛。
不过由此陆琅也推测出朱恒早些年想必也是吃足了苦头,正因为有了那段磨难,他的内心比一般人要强大,才能支撑他熬过这段复健时光。
这个除夕,曾荣和朱恒是同大家一起过的,就像之前过生日那样,大家围在一起,只不过这次吃的不是火锅,而是丰盛的年夜饭。
饭后,众人围着火堆守岁,朱恒同他们几个玩起了投壶,一开始还好,输了的讲一个笑话,可玩着玩着,小海子找不到笑话了,就编了自己的一件糗事逗人一乐。
江东觉得这个糗事比笑话有意思,忽然想听朱恒说说他的糗事,于是,他们几个改了规则,不讲笑话改讲糗事。
“我累了,你们继续。”朱恒一眼看破这几个人的心思。
“主子,这可不成,今儿除夕,都说好了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大家同乐,您这一撂挑子,我们几个还怎么玩?”小海子先抗议。
“是啊,主子,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您不玩了,我们几个还怎么玩?”江南附和道。
“主子,不带您这样的,说好了与民同乐就必须与民同乐,哪能半途而废,这不像主子的风格。”江东也坚持道。
“阿恒,我也想听听你有什么糗事呢。”曾荣也笑着起哄了。
方才朱恒讲了两个笑话,说实在的,她都没想到他会讲笑话,更没想到这两个笑话还能把众人逗笑了。
看到他能放下身段和大家玩到一块去,看到他脸上轻松的笑容,曾荣也分外满足,至少这一刻朱恒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治愈了他童年的不幸,也弥补了他成长路上亲情和友情的缺失。
因此,曾荣才会跟着起哄,她想让朱恒更放松些,彻底抛却自己的身份,做一个普通人,更具烟火气的人。
曾荣一发话,江东几个更不放朱恒走了,朱恒想不答应也不行了。
“阿荣,你和谁是一伙的,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朱恒答应归答应,可心里的委屈必须得让妻子知道。
“夫君,你放心,我肯定和你一伙,今日事今日毕,明儿谁敢笑话你,我保准不饶他。”曾荣笑盈盈地回道。
“公子,你放心,我也站你这边,他们谁要是敢赢你,过年的红封别想要了。”阿春也开口了。
阿春一开口,阿梅也不能示弱,忙说也站朱恒这边,“公子,他们若是敢赢你,明天都饿他们一顿。”
“我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真心和我一伙的,都等着看我笑话呢。”朱恒的话是对她们三人说的,目光却独独锁定了曾荣。
曾荣再次对他嫣然一笑,朱恒方转过头去,从江南手里接过了羽箭。
还好,江东几个给了他面子,并没有一上来就让他输,而是待小路子和小海子两人都输过后,这才让朱恒输了一局。
这下真把朱恒难住了。
思索了好久,他才想起了一件糗事,吃月饼。
朱恒说是有一年中秋,他不想吃月饼,身边有一个人为了哄他开心,骗他说吃了月饼就能看到月亮上的嫦娥和玉兔,还说玉兔也喜欢吃月饼,说不定月兔还能下来跟他抢月饼吃呢。
他信了,吃了半块月饼,剩下的半块留着给玉兔,可他在院子里守了小半个时辰也没等到月兔,于是,他生气了,把自己一人关起来,那人没法,只得骗他喝了一杯酒,待他半醉不醉时命人给他抱来了一只洗的干干净净的兔子骗他是玉兔,他信了,那天晚上抱着兔子睡了一觉。
哪知半夜醒来,玉兔把他尿了一身,他以为是自己尿的呢。
这个故事说完,江东几个都笑了,就连曾荣几个也跟着笑了,唯独小海子和小路子两人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