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我身旁的时候,我就感觉空气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那种冷是阴冷,是只有阴气凝聚才会形成的冷。
我沉了口气走上前去招了招手,公交车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车上的售票员打开车窗对我说道:“去哪啊!”
“南站!”
“票价一毛!”
“好!”
说着,我就走上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角钱的纸币递给了售票员,她从本本上撕下来一张蓝色的小票递给了我。
买票的钱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因为之前听姜才俊说过,像这种横死的鬼魂,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在死了之后还会无限重复着生前所做的一切。
车里的空间很小,根本不像现在公交那样大,一共只有二十多个座位,后面是双排座,中间没有座,前面则是单排座。
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很多,什么人都有,有穿着的服装也各异,有八十年代的风格、九十年代的风格,也有现代的,还有穿着警服的警察。
这些人的眼神空洞,木讷的看着前方,就像是一个一个木偶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失踪的那些人了。
我从他们的身边掠过走到了后排座,在那里坐着一位少女,车上的位置都被坐满了,只有她的身边有一个空座位。
如此看来,她应该就是那个正主了,我打了个响指,缓步走到了她的身旁,问道:“这个位置我可以坐吗?”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说,她很美,美的很干净,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披肩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种眼神,很清澈,在赵佛保的眼中我都没有见到过,那是一种不沾尘埃的清澈,虽然我知道她不是个人,但那种清澈仿佛可以净化人的心灵一般。
那种眼神,也让我不忍直接动手与她拔刀相向。
鬼分很多种,这一时半会也说不完,只能一样一样的介绍,自然死亡的人会化为阴魂,由冥界上来的阴差,带着他们按照生前的功过去投胎往生。
而人枉死、自杀是无法直接投胎转世的,这样的人会化为游魂在阳间过完他们的阳寿之后才会有阴差带他们去阴间投胎转世,枉死横死者若没有害人倾向,来世还是可以为人。
一旦化为厉鬼害人,被抓回了阴间,恐怕也只有魂飞魄散这一个下场,在魂飞魄散之前,还要经过无尽的痛苦折磨,刀山火海、下油锅一类的地府酷刑都得被玩上一遍在说。
而自杀者就比较惨了,因为属于不珍惜生命,像这种人,如果运气好的话,会被阴差直接丢进寒冰地狱服刑三百年,之后才会分配投胎,能不能在做人,就看前世的造化了。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死了之后,就要不断重复自己的死亡过程,而且还没有能力成为厉鬼,常常会被其他的游魂野鬼欺负。
滞留阳间四处游荡的厉鬼,大多数也都是生前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心中有怨气无法投胎,从而才会化为厉鬼害人。
“你叫什么名字?”我坐定之后十分随意的开口问道。
“小竹!”
她的声音很好听,黏黏腻腻的,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马炽!”我看了一眼窗外,一时间也没想到要说什么。
这时候,她便开口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嗯?”我有些意外的看着她说道:“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你并不想和我拔刀相向,至少你现在不想!”小竹看了我一眼,笑了,说道:“其实,我出现,只是因为我太孤独,想要找人聊天,可他们每一个人,不是怕我,就是要杀我!”
“而且,我觉得,你和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臭道士不一样,用我生前学到的知识来形容你的话,就是离经叛道,我甚至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阴灵的爱!”
“阴灵的爱?”
“可能你不知道吧,阴灵如果爱上某一个人,就会在他的身上加上标记,一般的情况下,不会有厉鬼会刻意加害这种人,而且你还有道行,这样就更没人会加害你了!”
至于这个,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赵佛保做的了。
还没等我说话,小竹便笑着说道:“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愿意,听了厉鬼的故事,没准能找到方法散了她的怨气,到时候就不用动手了,那何乐而不为啊。
我说:“其实我来,就是来听故事的,既然你愿意讲,我就愿意听!”
她看了我一眼,就开始讲了起来:“我生前,是一个特别无知、特别蠢的女人!”
小竹,出生在七十年代一个十分普通的农村家庭,父亲母亲都是正儿八经的贫苦老百姓,在那个时代,农村虽然贫苦,但人生一世,不过就是一张床一身衣三餐饮水而已。
农村的生活虽然辛苦劳累,但也什么都不缺,至少只要肯劳动就不会挨饿,对于小竹来说,那段日子也是她这一生中最欢快的时光。
九零年,她考上了大学,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是村里的骄傲,家家户户就跟过年了一样放着鞭炮,因为家中贫困,大家伙就都伸出了援助之手。
从入学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开始,村里人就开始节衣缩食,卖掉准备过冬的粮食,为她凑足了学费。
小竹怀揣着梦想,含着泪拿着乡亲们的血汗钱,来到了大城市和众多年轻人一样,在城市中拼搏读书,她一边读书一边利用课余时间在一家小餐馆里工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也一天天的长大,那一年,她二十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被班里的同学定义为班花。
在这个花花世界中,她甚至都开始幻想,有一天自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嫁个人,相夫教子一辈子就过去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她的母亲突然病倒了,患了骨癌,残酷的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打耳光。
她的父亲带着母亲来到城市里,用乡亲们砸锅卖铁凑出来的钱,去给妻子看病,她把自己省吃俭用的钱都拿了出来,为自己的母亲看病,可哪又怎么能够呢。
按照她母亲的话说:“让我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我不想死在外面!”
父亲白天要去工地打工赚钱,晚上还要照顾母亲,刚过四十的年纪,已经满头白发。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生几年,如果自己有钱了就能治好母亲的病了,就不至于让父亲这么操劳。
就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给了她一张名片和一些钱,明码标价,一个礼拜只需要陪他一天,每次她可以得到三千软妹币。
这些钱对于她这个农村来的丫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在如今这个社会,三千多块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可在那个年代,结婚的彩礼才需要五千块,跟现在这动辄几十万的年代根本没法比。
看到钱,她犹豫了,这些可以称为她母亲的救命钱,那个时候她年少无知,以为“陪陪”就是陪着聊天陪着吃饭的意思,她答应了。
当晚她失去了清白,她哭了,但她不后悔或许女人都很天真,很傻,她觉得这样可以救她的母亲。
一个月后,她带着用清白换来的钱为母亲做了第一次化疗,当淳朴的父亲问起这钱的来历时,她哭了,将一切告诉给了父亲。
父亲没有好言好语,直接就是一记耳光,骂她,打她,但她没有说任何话,父女俩相拥而泣,父亲怪自己无能,她怪自己无力。
包养她的人为她租了房子,还是一样,每周都会来一次,不可否认,他对小竹很不错,给她买东西,给她钱让她给母亲看病。
少女青春期萌动,再加上清白已经给了人家,成熟男人的温柔体贴,让她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很傻、很天真!
小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知道他的下属都叫他,易总,后来,她才知道易总有妻子,甚至有孩子,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易总的正牌妻子找上了门。
这个女人的身份不简单,易总的公司其实是她家里开的,可以说易总的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给的。
她有怎么会放过这个勾引自己老公的女人,那一天,易总刚走,她就来了,第一次,她打了小竹一个耳光,骂她是勾引别人老公的烂货。
为了母亲的病情,她忍了,第二周,易总和他的老婆一起来了,易总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了小竹的身上,说是小竹先勾引的他。
听闻这些易总的老婆直接暴怒,让人把小竹毒打了一顿不说,甚至让人*她,最后用车子把她拉到人最多的地方,扒光了她的衣服丢在大街上,受尽了*。
赤身裸体的走在街头脸上还有没有消去的伤痕,她走回了家,她很坚强,为了家人什么屈辱她都能忍,什么痛苦她都能接受。
可老天爷每次都是给她希望再给她绝望,就像是故意在整她一样,时间还没过去多久,她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可她连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悲哀!
可噩耗接踵而至,她的母亲便因病情过重而离世,父亲则因伤心过度在医院跳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