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云臻并没有回来,叫人带了话回来,说是在西山大营。倒是黄芦去了城里回来,与黛玉说了南安郡王府的动向,“太妃今日从宫里回去去了齐国公府,认了南栀姑娘做义女。”
黛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是说齐国公府?爷的舅家?”
黄芦道,“可不是,原今日是太太的四十大寿,南安太妃半路说是要去贺寿,取了头上的凤钗做寿礼,认了府上二姑娘当义女。”
黛玉因不知道荣妃是如何想的,半夜没有睡着,次日一大早便过去平湖秋色,皇帝才从这边过去前头九州清晏去。黛玉抱了一会儿儿子,用早膳的时候,黛玉便把黄芦说的事儿说了,“昨日也是我疏忽了,竟没有想到会是舅母的寿辰。”
荣妃摆摆手,“臻儿跟我说过了,他叫人把寿礼送过去了。你又是刚生产完的,身子也没全恢复好,从园子里出去又远,过去那边吵吵嚷嚷的哪里受得住,就没跟你说这事儿。”
荣妃说完,叹了一口气,叫玉筝给黛玉布菜,说道,“这事儿,你舅母也并没有跟我说,我也是才你说才知道的。昨日晚上,我也是瞧着皇上愁得睡不着,才说了你说的那个法儿,那边也跟皇上提了这事儿,两厢里既是都凑到一块儿去了也是好事。大约,你那舅母想着能把女儿嫁过去当王妃是件极好的事吧!”
黛玉却并不这么想,她还记得当年她在荣妃宫里那两姐妹的事儿,后来她聘给了云臻后,便听说大姑娘聘给了定城侯府,是三皇子妃的娘家,她便问道,“虽说是王妃,可山高水远的,今日和谈,也不知明日会如何,在那边若好则罢了,若不好可怎么办才好?”
荣妃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女孩儿的命都不值钱吧!”
黛玉却是心有不甘,“南安太妃也是个能干的,她家里难道就没有女孩儿?不舍得自己的女孩儿,偏要别人家的为她卖命。”
荣妃愣了一下,认真看了黛玉一眼,“你也别担心了,便是送嫁,也未必轮得到臻儿。她虽是我内侄女儿,我也绝不会叫她祸害了我亲儿子的名声,傻孩子,你想多了吧?”
黛玉大窘,把脸快埋进桌子里头去了,“母妃都说些什么?我哪有想什么?我只是特别瞧不惯南安太妃这番做派。”
荣妃笑道,“这有什么?不过,你也是提醒我了,好歹也是我陈家的姑娘,若叫人把这件事做成了,岂不是任人小看了我和臻儿。你帮我想想,这京城里头还有什么好的王孙公子?”
黛玉想不起来,便道,“若说这个,还是问一下十三弟他们,我还真不知道呢。”
荣妃便叫人去找了十三来,檐哥儿也跟着来了,行了礼,二人便去看舜哥儿,抱着玩了一会儿过来,荣妃问起,十三和檐哥儿说了好些人名儿,无外乎都是些勋贵家的孩子,荣妃无一个瞧得上的,黛玉不由得道,“今年上了榜的呢?有没有合适的?”
十三眼睛一亮,凑过去,“母妃,有个人保准母妃满意,今年的二甲十三名,叫刘敬庭的,有才学,也年轻,才二十出头,性格也好,八哥也打过交道,还说是个方正君子,就只一样不好!”
荣妃问道,“哪样儿不好?”
十三搓着手道,“就穷了点儿,南边的人,家里一个寡母,只有三亩薄田,是常年与人抄书挣了钱交束脩,如今虽中了,依旧是家贫如洗。”
荣妃略有些犹豫,又一想,自己儿子都能瞧中的,便道,“有句话叫‘宁欺白须公,不欺少年穷’,既是才二十出头,又是天子门生,虽说二姑娘是侯门绣户,却也不辱没了她。”
黛玉道,“我回去跟王爷说,便是赏他个院子又如何?”
荣妃笑道,“哪里轮得到你们舍钱?且先赐婚下去,瞧齐国公府如何说再定夺。”
黛玉知荣妃不舍得花他们的,便也不坚持。到了晚间,云臻回来了,浑身灰尘,服侍他沐浴过后,又通了头,用膳的时候,云臻又要拉着她喝酒,黛玉忙止住,“有话要和你说呢。”
云臻自己饮了一杯,别有深意地瞧着她,直瞧得她脸上都跟涂了胭脂一般,待她把话说完,云臻笑道,“母妃说得倒也没错,只可惜,军中不许留女子,若不然,我是不得不带着你一块儿的,省得你对我放心不下。”
他将黛玉拉到自己怀里,坐在他腿上,低声道,“夫妻之间也不拘什么礼,在我跟前,你也不必守礼。我只问你,你若真不放心我,是不是该把我服侍好了,舒畅了呢?”
中秋节,皇帝在保合殿设宴,云臻夫妇自然是也要去了。因慧妃没跟着来,是荣妃坐在皇帝身侧,酒过三巡,安嫔起身,以茶代酒说是要敬荣妃,“听说娘娘娘家有了喜事,妹妹也是今日才知道,只是娘娘嫡亲的内侄女儿怎地许给了一个穷进士呢?”
荣妃也不端杯子,笑着朝皇帝看了一眼,笑道,“皇上,齐国公府二姑娘,好歹也是侯门贵女,陛下即便恩赏新贵,也不该拿了臣妾的内侄女儿作伐,叫人笑话臣妾呢!”
安嫔顿时讪讪地,黛玉道,“儿臣也听说齐国公府这位姑爷出自寒门,家中只有寡母,不但要奉养寡母还要自己谋划着读书,十多年寒窗苦读实在不容易。听说做得一手锦绣文章,若不是进场的时候,没钱买一瓶好墨,一支好笔,不定能进前三甲。这样的人,真是叫人敬佩,想京中多少勋贵子弟,不思进取,反而还瞧不起这些读书人,瞧来也是好笑!”
皇帝便问安嫔,“朕听闻你有个弟弟,就是衔玉而生的那个,如今书读得如何了?”
安嫔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强自欢笑上前来答话,“回陛下,听说如今已开始做文章了,只还不老练,便没有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