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我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任谁也不可能相信一睁眼就到了家门口,我转头看着微笑着看我的苏卿,眨眨眼,“苏卿,你认识我家?”
“嗯,恰好知道。”苏卿回了一个笑,答得有些傲娇。
……我有些不知所措,前天才和爸爸哭诉想要回家,这今天就回来了。站在家门口,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近乡情怯四个字的滋味儿。心里有些闷闷的,有些感动,有些想哭。
“怎么了?回了家还不高兴?”身后是苏卿暖的好像要把我融化的声音,身前是我心心念念的家,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其实如果只我一人,此刻我恐怕已经奔回家里了。可奈何,不是我一个人,带着苏卿回来,我莫名的就有点心虚,好像是带着男朋友回家一样。
邻居会怎么看?爸妈会怎么想?这些我通通不知道。
“这不是老乔家的云礼嘛?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在我站在原地踌躇的时候,一道中年女人特有的八卦声音响起,当然这声音中隐含着亲切,毕竟是看我长大的。
我机械的掉过头去,看着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缓步走近,我呵呵一笑,“福婶啊!这么一大早出去是去锻炼身体了么?”
“哪呀!我家那小孙子吵着要吃包子,我给他买两个去!”福婶走近,扬扬手里提着包子的袋子,然后目光自然而然的看了眼苏卿,和他身旁的跑车,眼里闪过一抹惊叹,“这是你男朋友啊!怎么都站在外面,不进家呢!你爸妈知道你回来一定很高兴。快回去吧!”
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福婶啊,这可真不是男朋友!于是我微微一笑,“这是我朋友,特意送我回家的。不是男朋友。”我赶紧补充,可奈何福婶眼里全是不相信的光芒。
可得了!不是男朋友你往回家带?我在她眼里就解读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有些无力,伸手拉过苏卿快步往前走,“福婶,我们先回家了啊!”
“去吧,去吧!”福婶声音很干脆,挥了手后,暗自嘟囔,“现在的小年轻儿啊,都不知道咋想的,男朋友就男朋友被,还不承认!不过这小伙子家看起来倒是挺有钱的,看看这车!啧啧,老乔家发达了!”
我听着她嘟囔的声音,没好气的瞅了眼苏卿,看吧,我就知道!
“怎么了?”苏卿表示自己很无辜,表情无辜,声音更无辜,当然如果忽略他眼睛里的笑意的话。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快步向前走去。
既然已经到了家,自然没有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家总是要回的!至于,某个人,管他的呢!只要不结婚,他们不相信也相信了。谁还不能有几个男性朋友,这都什么年代了!
哼!
我快步走进单元门,走到102这个我十分熟悉的门前。门有些旧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门前有一个军绿色的邮政信箱,我伸手在信箱上轻轻的一摸,带下一层尘土。这个信箱已经很多年不用了。
“敲门吧?”身后男人闲适的声音响起,我转身,见身后苏卿双手插在衣兜里,斜靠在墙上,轻松不羁的模样格外的吸引人。我轻轻的吸了口气,忍住呲他一句的想法,转身看向自家老旧的门,抬手轻轻敲门。
扣扣的敲门声回荡在有些昏暗的楼道里,但传到我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动听。我轻轻的眯眼,随后自在的一笑,刚刚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纯粹的回家的喜悦。
“苏卿你知道么,小的时候这个楼道满满的都是我的画作!”我看着脏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楼道墙面,满含自豪的向着苏卿介绍,边说边指着门边的,“你看这,以前,我在别人家看了动画片,什么米老鼠,唐老鸭,黑猫警长,葫芦娃都画在这面墙上,这以前就画了一只猫,就是猫和老鼠里的tom,tom你知道么?”
我有些啰嗦,苏卿却好像并不烦躁,微笑着听我说着,“哎呀,不管了,就是tom,那个角落,就是这个下面踢脚线的位置,我画了一个老鼠,做成猫捉老鼠的样子。说起来这栋房子来的也是巧合,我爸爸妈妈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一处小平房,没有想到平房拆迁,就有了这个房子。并且我们还得到了一笔拆迁款,那笔钱也是救济了我们了。”
“辛苦你了。”苏卿看着我,缓缓伸手,眼里都是我说不出来的柔情。我呆住,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却在下一秒躲开他的手,不去看他充满柔情的双眼。抑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谁了!”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里面传来爸爸有些苍老的声音。我听着,顾不得心里那些小女儿的情绪,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我抬眼看看房顶,才努力让自己快要流下来的泪水倒流回去。在下一秒,我若无其事的笑出声,“爸爸,是我。云礼回来了。”
房门打开,爸爸坐着轮椅,吃力的握着把手,抬头吃惊的看向我,“云礼回来了。快,快进来!怎么就回来了?在那边不开心?”
“没有啦。我想你了么。”我伸手接过爸爸的轮椅,推着他进屋,“妈妈呢,身体好点了么。本来就是我不对,你看谁家母亲生病,不都是女儿在一旁伺候的,只有我,我还在外地,还要爸爸伺候,爸爸还需要人伺候呢。”
说着,我的声音就有些哽咽,爸爸伸手拍拍我的手,他的手有些粗糙,但却格外的温暖,“说什么呢,傻孩子。你刚刚大学毕业,现在让你回来不是要耽误你了。爸爸虽然不中用,但伺候你妈妈还是能行的。如果不行,也就给你打电话了。别自责。”
“嗯。”我使劲的点点头,伸着头往屋子里望了望,“妈妈睡了?”
“嗯。刚睡着。”爸爸点点头,“后半夜一直疼,这不才睡着。”爸爸压低了声音,十分体谅母亲的痛楚。我听着却是心里一痛,“妈妈现在夜里还是老疼?”
“没有以前严重了,偶尔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多亏你送来的药,还有这次化疗控制住了病情。医生说,只要你妈妈坚强,可以陪咱们爷俩十几年呢。”说着,爸爸轻笑一声,满含爱意的看着我,“再有十几年,你也结婚生子了。你妈妈也没有遗憾了,爸爸妈妈就是去了,也放心了。在这之前,一定要亲眼看你嫁给一个对你好的人,我们才放心。”
男人话语诚恳朴实,没有太华丽的语言,就是沙哑的嗓音,慢慢的说着每一个为人父母的最普通的心愿,我却感觉这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我的肉里,痛的莫名,无法呼吸。
“说什么呢。你和妈妈能长命百岁呢!”克制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滑下,我的声音也哽咽起来,伸手搭在轮椅上,穿过爸爸的肩头,环住他的脖子,边哭边道,“你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和妈妈要一直陪着我呢。陪着我,看着我一直好,你们才放心。”
“好,好,陪着你,别哭了。”爸爸转过来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转身的时候才看见我身后的苏卿,手下动作一顿,随后轻笑一声,“多大了,还哭鼻子。还有客人呢。”
“哎呀,我都忘了!”提到这茬,我瞬间就不好意思了。毕竟是苏卿送我回来的,我却把人家给忘在了脑后,还在人家面前哭鼻子,撒娇,哎呀,真是有够丢脸的。
我不由的跺跺脚,冲着爸爸吐吐舌头,“爸爸,这是我朋友苏卿,是他送我回来的。”
“苏卿,这是我爸爸。”我的介绍很短,没有多说什么,爸爸应该不会联想什么吧?我心里有些忐忑,就见爸爸的目光在苏卿身上顿了顿,闪过一抹欣赏,随后就收了回来,除此之外,没有多余一丝表情。
“叔叔你好,我是苏卿。”苏卿上前一步,十分有礼貌的问好,爸爸也回以一笑,十分客气,完全是对待客人的礼节,“谢谢你送云礼回来。快坐,云礼,去给苏先生倒茶。”
爸爸的称呼让我微微一愣,我以为在我介绍过后爸爸会叫苏卿,没有想到他开口叫了苏先生,这显得十分有距离感,任谁一听也不会太舒服。
我抬眼看了眼苏卿,见苏卿没有反应,他似乎对这一称呼并不觉着什么。我微微的舒了口气,转身去给两人泡茶。
其实,爸爸叫苏先生才是最对的。我介绍的时候也该叫苏先生的,只是我下意识的觉着苏卿送我回来,如果我表现的太生疏,才会让爸爸怀疑,所以我取中叫了苏卿。没有想到爸爸却是叫了苏先生,如此疏离,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原本以为爸爸会怀疑我和苏卿之间有什么的,毕竟苏卿如此优秀,不看别的,单单这一身气度,恐怕就有无数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他。可没有想到,爸爸似乎很不希望我们有什么。
我眨眨眼,有些迷惑。不过管他呢,反正我和苏卿也的确没有什么。爸爸的态度更让我感到舒服。
我泡好茶,走进客厅,原本以为生疏的两人会十分尴尬,却没有想到两人聊的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