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芳草 作者:飘人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日复一日过去,转眼年底已过,又到了我期盼的新年。在中华民族传统的节日里,我终于有别于去年与我的亲人欢聚在了一起!因而小云姐一家过年多了两位家庭成员,据说为了我们姐妹俩,他们才把食物准备得比往年丰盛许多。因此我和姐身在异乡却陪感到了家庭的温暖,而且一连几天的家庭盛宴也让我们大饱口福。这些天白日里我和姐姐把大部分时间都化在了陪伴宝宝和贝贝身上(小云姐夫妇忙于应酬,与工厂的重要客户们相互拜年)——在家里捉迷藏,玩游戏;出门带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俩兴高采烈时我们也快乐无比,一方面为自已寻觅到孩童时代的乐趣,一方面为所受的款待向主人表达感激。而每个可爱的夜晚,我和同居一室的姐姐用闪烁的热情将富丽的卧室(春节回到了小云姐住家)宣染得更极致,好似整个屋子随节日流动不息的欢乐也活起来了,想与人类普天同庆!可不,在那些愉快的夜晚,我俩坐拥有在舒软的鸭绒被里,一边嘴里吃着小云姐端进来的瓜子花生和糖果之类的零食,一边心满意足地又是谈话又是嘻闹,只怕咯咯清脆笑声欲掀开屋顶,好在小云姐夜晚一家人都睡在楼上,我们有时不得不抑制些;如此总在午夜以后,我俩仍像儿时一样心境愉快地彼此都不肯让对方入睡。看到姐姐又青春洋溢,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但是她明亮的目光,欢快的言语都只表达了对目前生活的满足,没有憧憬。对此我能充分理解,祝愿她在新的一年里能遇到适合的人生伴侣,被幸福牢牢的逮住!
表姑方琴如期而至。那是在正月初七的下午(我打算初八开业的前一天,姐姐初六已正式上班),一接到她从火车站打来的电话后,我便乘上一辆的士直奔那儿。由于此时正值春运高峰期,火车站原本空阔的地盘上黑压压的全是人,不过在指明的地点并不难找到她。可在一间小商铺门前看到表姑时,我一时很震惊,没想到自已仅仅脱离农村两年,对表姑手提的黑灯心绒土布包和背上背的包袱及黝黑的脸上只见两个眼睛在眨的形象不堪入目,土不拉叽的让人顿生怜悯!看来,城市人一惯戏语农村人并非存心贬损。可是这当我不免心生疑惑,因为母亲信中讲表姑出来打工的原因是处了一个志愿军的对像,而且关系稳定,只是经济基础比较差,她打算出门挣几年钱后才结婚;可难道她也就是这付模样去部队探亲两次?不过,随着表姑望我灿烂的一笑,开口温和地说话时,农村生活气息的亲切感扑面而来,我猜测她的男朋友肯定生长在农村,有相近的生活习,因为他只有在接受她纯朴的外表后才能发掘她身上所具备的优点。我呢,以前和表姑相处不多,因为她是姑婆的长女(共有弟妹三个),从小被姑婆调教家务活样样能干,长大后农活也样样做得好,很少有时间跟伙伴们玩耍;而她针线活在我们那一方更是出类拔萃的了,听母亲说表姑绣的枕头上面的鸳鸯戏水栩栩如生,绣的鞋垫上的花朵能引蜂招蝶,总之,特别的心灵手巧,能与她过日子的男子应该福气不浅,何况她的长相也很漂亮——若脱离了农村,圆圆的脸上退去那层黝黑,那将是一张宛如月亮温柔白净的面孔。
现在我已彻底摆脱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理,——在回程的路上就刻不容缓地问起了我想知道的家乡一些情况,譬如我离开后的这两年村里面貌有何改变,当地经济会不会有尽快的发展,外出打工的人是不是越来越多,各家各户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等,表姑都客观细致的作了回答,始终保持着她本份踏实的个。回到住处,表姑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我母亲托她带来的腊和香肠,“你妈嘱托我叫你尽快吃了这些,南方天气炎热不能久放,不然大老远的带过来浪费了实在可惜!”她交待说。“我晚上就煮来吃!”见此我开心地嚷道。这当望着这堆令我垂欲滴的腊和香肠,眼前仿佛出现了母亲弯腰腌制腊和灌装香肠的身影……哦,亲爱的妈妈,我真的真的很想您了呀!
傍晚,表姑在我的安顿下已洗好澡吃过饭,不到七点钟我俩就去歇息了。自然这个时候我们爬上床只为了让身体更舒适更暖和些罢了,而这样更能促使我们有滔滔不绝的话题来讲。此时,我和表姑面对面拥被而坐,首先她向我介绍了她未婚夫的一些情况,这恰是我最关心的话题。她说她的未婚夫是去年才转成志愿军的,等入伍年满十三年便可转业地方中工作,所以她得等上几年两人都有些积蓄后才结婚;她未婚夫与我们同乡,长得墩厚结实,为人和善,而更重要的是两人格特合得来——“你带照片来了吗?”听到此我问,心想到底百闻不如一见。“有带照片来!”表姑说着起身去拿了来。我接过照片一着,果然如她所描绘,是个踏实健壮的年青小伙子,而望着他温和的眼神,我嚷道:
“哇,表姑,你们长得真有夫妻相,一样圆盘脸,一样慈眉善目的,你的一生肯定顺畅幸福!”
“但愿如此!”表姑的脸刷地红了,那可是幸福的红晕,我为我的亲人能交上好运感到欣慰。“小小,”表姑仍像在家乡时那样叫我,“你处对象了么?还有巧云,她来这儿也一年了,有遇到合适的人吗?而你知道吗,你们姐妹俩的个人问题是你父母眼下最心担心的事。可不,我不止一次听你爸说,你生得老实,就怕你像你姐一样遇人不淑;还有你姐姐,他肯定更揪心。对这方面你妈妈就更不用说了,我看她虽然比前两年长胖了些,但是她对你们牵挂一刻也没停过。”
“噢,”我沉沉地吸了口气,“依你看,我爸妈现在日常生活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比往年伙食吃好一点?”
“那还用说,你们不是每月都寄钱回家了么?细哥和细嫂不仅吃得好了,连穿的方面也变了大样;这样导致村里有人看了都眼红了呢,尽扯些混帐话来说——”表姑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我能猜想那肯定是不中听的话,但我仍恳求她把话说完,并保正无论那是什么话都不能中伤我,因为我在几千里外的地方为了闲言碎语的事烦恼大可不必,何况我在外面一直遵从父母的教导行得稳坐得正。于是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村里不是有几个年青的媳妇们吗,她们都曾经北上和南下过,可不仅淘金不成反而赔上了不少路费,于是村里许多年长争强好胜的婆婆便有了拿捏,常常当她们面说如果自已年龄像她们这么年青,一定不会呆在家里整天刨这几亩溥地,外面既使再苦再累也会坚持干下去,毕竟每月挣到的是现钞;这样类似嘲笑的话听多了,她们难免自尊心受损便不惜牺牲别人的名誉找到为自已辩护的话题,说女人出门挣钱不光要年青,也得像模像样长得中看才行,像方家的两个女儿,若不是有那般模样儿,能月月寄钱回家么?一次我听见某某说这样的话,大声斥骂她放屁,说我们方家的女子历来谁不是正经人,人家小小和巧云每月寄的几百元显然是她们的节衣缩食的工资钱,她们懂事,为了省钱,小小都两年没回家了,哪儿像你们这些成过家的人还不成器,连续几次出门为筹路费卖了好几窝猪仔呢,到头来连个猪毛也没拾回,换成我早滚回家里自个儿呕气去了,还蛮有脸在这儿说三道四的。这某某听了也没吱声,其实,她还真是个老实人,无疑她能说那些话都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而那些无用的三八婆们背地里嚼咀也是专拿软柿子捏,我看她们就不敢说罗支书家人的半个坏字儿,小小,明摆着人家罗乐同样也是外出打工,但她去年下半年开始三天两头的坐飞机回家,跟没事上厕所一样一趟又一趟的,而跟她一同回家的男人——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们不正常的关系才值得这些三八婆们嚼舌头——”。
“什么,你等一等,”我打断了她的话,心儿提到了嗓子眼,“罗乐回家了,带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难道她和子麟分手了?”
“哪个子麟,我不晓得,是她前任姓钟的男朋友吧;我只清楚现在跟她在一起的胖子姓高,叫高老大来着,据说在海南专营水果生意,因为水果生意做得最好圈里人才封给他老大的称号——噢,罗乐说海南的水果一般都出口,高老大每年倒卖椰子可赚到不少钱——”
“请让我想一想,”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海南,椰子,对呀,罗乐是跟子麟到了海南,难道就在他工作之地他们分手了,罗乐选择留在了原地?”但是这想法闯入了我脑海,却不敢确信,好似不可思议一般。我得从表姑口里得到更确切的证实。我接着问:
“罗乐去年第一次回家具体是何时间,她是跟男友一同回去的吗?”
“去年历六月初十的前一天回的家,初十那天是他爸爸的生日,可能是为了赶上这天的日子吧;当然那个男人有一起过来,为了给她爸祝寿显摆嘛,寿礼自然不溥!”
“你看那高老大多大年龄?”
“他年龄嘛,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主要他人太胖了我无法猜出确切一点的年龄,而罗乐和她父母对他年龄却闭口不提,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他一定是已婚有家室的男人(村里有许多人也这样认为),唉,不知罗乐图他啥,你说图人嘛,长得像胖猪,年龄又大她一大截,图他钱多嘛,以前那腊狗同样不是很有钱。总之罗乐一个黄花大闺女找这样一个人很不划算,何况这个人法律上也不属于她。也许事已至此,罗支书夫妇也只能认可了,可能他们怕女儿将来吃亏,出主意让高老大在县城置一套房产,没想到那人财大气,丝毫没犹豫就在县城买了房,房产证上只登记了罗乐一个人的名字。”
“你跟罗乐面对面有过接触吗?”
“我才不会呢——在她面前是讥笑她,还是无知的羡慕她?但我远观她像来自异国的阔妇,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常穿盖住屁股的上衣和火红或者浅蓝色的裤子,面容褐黄,真的,我很惊讶,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一下子变成了这付鬼样子。友珍姐这人也很善变,因为之前罗乐有寄过一张男孩的照片回来,说是她男朋友,大学生,并且有份高薪的工作,友珍姐甭说多高兴,逢人到她家去坐就会拿男孩的照片来看,弄得好似全村人尽皆知,记得去年年初的某个日子里我随十几个筑河坝的村民歇息时受她邀请去她家喝茶,看到了罗乐以前男友的照片,那个男孩多年青多神呀,长得顺眼极了,当时我听着友珍姐张嘴一句我女婿小钟干什么工作,我女婿小钟有多高的工资啦时,我心里嘀咕着罗乐跟他般配么;而转眼友珍姐对罗乐带回的这位男友也是张口就道我的小高怎么的有钱啦,怎么的孝顺啦……不过她在说这些时不像以前观望别人有如何反应,我想她是害怕旁人暗地的讥笑吧!这也是没法子,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我终于听完了表姑的叙述,弄明白了刚开始出现的一片混局,但是我还有一点想得到证实,那就是这下该我拿照片给表姑看了。我起身到五屉柜里找出封存已久的一叠照片从中取出一张子麟的照片递给表姑,问她那次友珍婶拿照片给她看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他,就是他!”表姑嚷道,“小小,你怎么会有这人的照片,你们——”“我们在一起吃过饭,照过相!”我马上接过话说,唯恐明的表姑心生疑惑;然后告诉她罗乐姓钟的男友是在潮州认识的,以前他在潮州工作,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被海南广告公司高薪聘请了去,罗乐便跟随他去了海南。自然表姑对我这番表情平静的叙述深信不疑。然而表姑此时若获知的实情,她该是何等的气愤难平——一定口不择言地痛骂罗乐折散了我的良缘,并埋怨我当初没能听从她的忠告……不仅今日,恐怕以后我的耳朵难以清静了。也正是因为这种惧怕,我才对我至爱的亲人(包括姐姐)只字不提那段伤心的爱情!
因此,我知道了罗乐像我一样失去了子麟。可他们是什么原因分开的呢?我暗自思忖。“难道子麟又找到了新欢?”不,我相信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而子麟曾对我说过他要对罗乐负责的话还记忆忧新。那么是罗乐为了高老大这个“大苹果”而放弃了子麟,我想也不可能,如果高老大的确为人眼所见的“大苹果”,但他一定比不上子麟这只苹果的色泽红艳,口味纯正。可不管怎样我对罗乐感到遗憾,竟不再计较她曾对我造成的巨大伤害;同时我在疑云翻滚的内心期待着——我诚挚地,衷心地,热切地希望子麟健康平安,也只有健康平安他才有回来找我的可能!“我并不知道你所在的地方——只有你回来找我!”我内心深切呼唤着说。之前我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至于他与罗乐分手后是不是交上了新的女朋友,我却不去猜想。
这时,我已无心再跟表姑聊那些我期盼听到家乡的新鲜事儿——头脑竟一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为了罗乐与子麟的分离!于是我催促因为初来乍到同样处于兴奋状态下的表姑趁早卧床入睡,明天将有长时间的工作等着她云云,表姑听从了,我熄了灯各自躺下。然而黑暗中我却和光明相伴——重新见到了子麟亲切的脸庞,重新与那明亮多情的眸子相碰,刹时一切温暖的感觉遍布我全身!令我痴迷和陶醉!我接受了他爱的洗礼!这种感觉虽然不象以前跟他在一起时温存细腻,但它一样地甜蜜,一样地欢喜,一样地神往!它作用于我的感官,仿佛它们遭到过的长期迨慢只是一个时辰罢了,而现在受到了正视,被恢复了!它们不会再沉睡,时刻警醒着,要求一切不要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逝去,而大脑储存的不是记忆中的过去,它仍是未来的前奏曲!
“子麟,你现在还好吗?你人又在哪儿呢?”我望着眼前飘浮他清晰的面容问。我十分清楚他离开了海南,就像当年跟我分手后他离开潮州一样。可是他并不开口讲话,只亲切地微笑着。
“那么,子麟,我永远等着你!”我敢紧说道。
子麟仍微笑不改地望着我。
早上我在一阵阵辟里叭啦的鞭声中醒来,这是这条街商铺的铺主在为年初的营业举行庆典,祝福一年里能财源广进,万事如意。尽管此时能想像得到外面热闹非凡,但我却静静地把睡觉前的情况回忆了一遍,因此我又与子麟亲切的面容相望。直到已经起床的表姑处在陌生的环境对我问这问那,我才抛却了梦想,赶紧起床去照应表姑了。
我和表姑梳洗完毕后,出去吃早餐。一出门我便听见青翠的大树上停落的小鸟在欢快的啁鸣,为什么以前就没听到过它们的欢叫声呢?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我又感受到了清晨格外芬芳的微风,那也是久违了的感觉。可是这个时候并不是夜晚懵懂的时光,白昼将现实逼近,我十分清楚子麟并不在我身边,也许今生我无缘再见到他,但是我为什么仍有一种欣喜万分的感觉呢?难道是青春的任将微弱的希望之灯拔得无比亮堂了么,还是爱情本身持久的魔力发挥的作用?我不得而知。然而此时我身旁的表姑边走边四处观望着风景,嘴里也一边感叹潮州的初春仍有一丝春寒料峭的感觉,但是我却早已沐浴在暖和的春风里,跟着太阳在奔跑!
八点钟的时候,林绍慧开着他那辆浅绿色的士停在了店铺面前,他跳下车来对向他迎上去的我说:“新年好,小芳!”接着他又埋怨道:“为什么除了今天约定好的时间,我总见不到你?许多商铺初二就开始营业了,你怕钱赚得太多是吧!”我对他笑了笑,拉他随我进门帮我完成一项使命——我指着地上准备好的一大圈鞭不言而明。“嘿,好!好!我们潮州人做生意,开业放鞭,一年财富都来到!”“嘿,女人身边缺少了男人就是不行!”他说着高兴地弯腰去搬弄鞭了,仿佛这份工作让他愉快似的。
一会儿后,阿慧点燃了他盘旋在门口大树下的鞭,于是那震耳欲响炸声把我和表姑赶得远远的,这时,阿慧朝我们走来,他脸上虽明显在嘲笑我们的胆小,但内心不乏有保护我们的意思,只是他越靠近我,反而使我让步紧紧抱住了表姑。
接下来依照年前的计划乘坐阿慧的车到新华书店去购书,而这个计划是在礼品店的惠姐一腾出铺面办好了租凭手续,紧接着她老公带领手下的工人帮我从中间的那堵墙中间劈开了一个拱形门,一切准备就绪后我定下的购书时间,所以阿慧这是应去年之约而来。出门前我简单扼要地交待了表姑临时的工作——接替我往日一样看店(左边的店门还未打开,里面空空的书架等待着运回书籍上架)。这会儿阿慧爬上驾驶室一边纵驾驶盘一边问坐在他身旁副驾驶室位置上的我说:
“这个黑姑娘就是你请来的工人?原来放牛娃是这付模样!”
“什么黑姑娘,放牛娃的,她是我表姑,十天前我跟你说过的。”
“我知道她是你表姑,可你最好别对外人说她是你表姑,以免影响到你的形象!”
“哇,”尽管他像是在戏语,但我还是被惹火了,直呛他道,“我是什么形象?她又是什么形象让你感觉不舒服的了?告诉你我表姑丝毫不比你们城里人那些穿金带银,外表靓丽的姑娘们差,她农活样样干得好,挑花秀朵的针线活也不在话下——”
“农活干得好有屁用啊,”他打岔说,“挑花秀朵更不值一提了,又不是古时代女孩子不出闺房的年代;我说这话是为你好,你发火干嘛呀?”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你也不知道你的观点多可笑,难道别人跟你一样世俗吗?”
“哼!”他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阿慧,”我按奈住子,想让他明白一点事理。“撇开这些,我表姑作为女孩子,她是生养她父母的心肝宝贝对吧,现在她的未婚夫同样视她为珍宝,那么别人人生拥有的价值她同样拥有,为什么你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低她呢?还有,我不是说她是我表姑我得维护她,如果换成与我不相干的人,我同样听不得你如此贬损别人的人格;现在拿一个你我不相识的乞丐来谈,如果我见到他,不会因为他褴褛的衣着和逢头垢面而看不起他,我知道每个人活着都有他的价值所在,也许这个乞丐乞讨的动力缘于他有一群挨饿受冻的娃,或者生病的伴侣等,那么无疑他就是依靠他的亲人们的整个世界——试想至高无上的皇帝对他们又有什么用?所以,在我眼里,皇帝和乞丐并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各自演绎的角色不同罢了!”
“世界如你所说的就好了,咦,我觉得你这人挺特别——该发火的时候不发火,不该发火之时却没来由的冒烟,总之,我不知道自已有错。”
这种情景让我无话可讲了。不过,我还是想让他弄明白我的思想,最好他能随我转变过来。于是我想了想说:“阿慧,道理很简单,刚才你叫我在外界与表姑不相认,如果同样的情景——你西装革履的汽派得不得了,而你年迈的母亲俨如乞丐,你能够做到跟母亲毫无干系吗?”
“那不一样,”他说,“我很爱我妈妈,在人多的场合,只要有我妈妈在,我会很开心很踏实,因为妈妈的目光中只有我,既便是我做了高官,她也是我妈妈——我的一切都是她赋予的;再说,读书时老师就教导我们,说既便母亲衣衫褴褛,鞋子破得露出了两个脚趾头,她也是我们的伟大母亲,!不能不认啊!”
我感觉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而往往我们在一起无法谈入更深入的话题。我想这也许不是他的错,因为许多时候一旦我听到他发自心底的自白,那赤裸裸缺乏人情味自私自利的言语,我便对他整个人丧失了兴趣。从来我都视情义为上。这时我避开了阿慧盼我回应那搜索的目光,侧身面向窗外去自个儿思索了。这时,由阿慧的德行我联想到了子麟——他跟他有何区别?——子麟若初见到表姑,她的外表一定会使他联想到农村人生活的艰辛,遂对真诚地流露出怜悯和同情,而当我向他介绍表姑许多优秀品质和出色技艺时,子麟自然又是欣赏和感叹不已——像那时通过我发现罗乐的优点一样!哦,子麟天生具有善良的情感——他疼爱我——胜过我的父母,让我沉醉迷恋。可是,他又是一个博爱之人——据我所见,除了对杜娟的敬重及对向权等同事的关爱外,罗乐竟轻易获得了他的爱慕,使我像断翅的小雁从天上坠落,从此只能仰望我无比眷恋的天空。可见,人类的天就是这么的不完美。而现在我苦恼地发现一个溥情寡意的人是冬日里的枯草灌木,不仅带给不了别人感官的一切享受,而他自身养分的缺失更让人怜悯可悲;一个仁爱之君呢?无疑他是夏日里的暧阳,不仅让陷入隆冬的人越想越有神,更让普天照耀下的人拥戴敬仰,可是最终他又能真正满足谁的无限欲望呢?
那么,我现在有一种直角——凭我对子麟和罗乐的了解,认定他们分手原因在于两人的分歧,就像我和阿慧存在着显然的分歧一样。因为一切友善的思想和美好的愿望将有助于分歧的弥补,但罗乐恰恰跟阿慧相似,他们都有饱中私襄,损人利已的一面。我这么地想时,浑身忽然感觉轻松又愉快,像一个麻线上的死结终于被打开了一样。可是随即泪水蓄满了眼眶——为两个情深意重的人遭遇到无情的捉弄;为亲爱的人命运的担心;为世事变迁我们还能不能重逢所困扰!但不久“嘎”地一声停车声打断了我的思虑,新华书店到了,而随着这声响我转回脸,当然阿慧看见了我脸上的泪痕。
“咦,我就那样说你表姑几句却将你惹哭了?换成你那样说我妈妈,我也不至于受伤得掉眼泪啊,而我和我妈妈比你跟你表姑的感情不知要深多少倍呢!”他感觉蹊跷,问。
“不是这样,你别乱猜测!阿慧,我们下车吧,今天我得请你帮我大忙,把等会儿我购置的书籍搬到你的士的后尾箱,估计有上千册,单凭我的力量一时难以完成。”
“没问题,搬书的事不用你手,到时看我的吧,以前我做海鲜生意,上渔船上搬整筐的海鱼腿脚勤得很呢,你知道吗,潮州的生意人最能吃得苦。”
“不好意思,正月初八就让你做苦工,晚上你交班后我请你喝酒!”
“好啊,”他笑了,“喝酒我喜欢,帮你做事也一样喜欢!走,你先下车,我来关车门。”
我跳下车。他遂锁上车关了车门。我们一起走进了新华书店的仓库房。
一个多小时候里,我终于从几十万册品类繁多的书籍里挑选出值得我购买的书籍,然后付款后由我装箱阿慧搬运上车。这样,我们凯旋回程了。不到一刻钟,的士车像匹奔马完成了它的使命,又“嘎”的一声直接堵在了书店门口。可阿慧并不急着下车,我听见大声的车喇叭声响时便转眼去观看他,只见他两眼一直盯着屋里正在水池边洗什物的表姑,意识刻意招呼她过来,一付调皮的模样;马上表姑被招唤过来了。这当,阿慧望着还未走近的表姑嚷道:“喂,黑姑娘,赶快来搬书!”“你说什么呢你?”我生气地厉声喝道。幸好厚厚的玻璃窗起到了隔音效果——表姑望着我们笑容灿烂。“噢,表姑,”他立刻改正错误,嗓音提高了一半,并拉开了车门,“麻烦你来帮忙搬书。”我望着他溜下车的单纯活络劲头,心想他长不了记醒,不知何时他又张口黑姑娘的去叫表姑了,而我生气也是枉然。
为了不眈搁阿慧载客的生意,我叫他把书籍全部在地下后车就开走,他照办了。于是书店新年开业的这天真正成了我们最忙碌的一天,我和表姑从上午忙到下午——时而得招待顾客,时而在另一间铺子里给书籍分类呀,往书架上搁书呀,整理齐整呀,干得脚不歇地。到了晚上,银色灯光照耀下这间暂新的书屋已吸引了许多顾客在光顾了,因此,我对创造的成果甚感欣慰,对将来的收成信心百倍。而在热闹的景象中我打算明天得立一份租书的广告牌,这点很有必要;另外,明天依然得上新华书店一趟,把佘下的一栏空书柜填充满。很抱歉表姑第一天上班就让她受苦受累,但是到了打洋之时她却不像我腰酸背疼,仍神采奕奕的,她说今天的劳作跟平常在家里成天地里的干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从她对工作饱含热情来看,书店这份工作她是喜欢和适合的。
第二天我和表姑进行了明确的分工,由她把昨天接替我以往的工作负责到底,我专营租书生意,当然合为一体的书屋相互照应也是常有的事,由于我和表姑情相近,配合十分默契。以后我每天都在为书店新添的生意留意费心,以便遇到某些问题或想到新的点子得及时解决和运用,而这是我对刚刚营业的租书项目作出的两个月侧重点的实际做法。但我并没有过于劳神费力,租书的生意就像我当初预想的那样不泛客源,这些顾客多半为外地来的打工族,都经济拮据,他们年纪青青被迫辍学,但渴望神食粮的心永远不会停止。也有一些本地人来租书的,他们都热衷于武侠小说,往往一套有许多本,这样租书按天数计算自然收益少不了;另外,潮州姑娘一般显得比外来妹幼稚单纯,因为她们喜欢租些图画书和漫画书籍抱回家去看,而许多言情之类的书籍却受到已婚年青妇人们的喜欢,像届时岑凯伦和梁凤仪的著作最抢手。出于这些的了解,我对首次跨进书店租书的顾客主动引荐的作品,一般都合意,且我准备的充足,尽量不让顾客空手而归;在对等那些熟悉的顾客,像李翠华等交往过的客人,往往他们一踏进店里,我会针对他们读书的口味结合自已已了解的作品实行推荐,目的不让他们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金钱去阅读自已并不兴趣盎然的书籍;我在给他们讲读时,感觉自已像老师在对未知的学生讲解一样,这无疑令我十分愉快,而他们对我充满了信赖,总希望自已能像我一样将店里的好书看个遍,反证又不是一次买下它们担心花钱或没地方搁置。至从我专营租书起,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又结识了几个外来工朋友,这些人勤劳俭朴,却渴望上进,他们相信知识改变命运的教条,希望通过不断学习后能完善自已,走出一条属于自已的路,我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优良品质感慨不已,并爱拿他们勇攀高峰的神来激励自已!当然我对他们表现的热情和真诚的体贴他们都感到高兴,无疑身在异乡最渴望尊重和关怀,我慷慨给予了我的同胞,但并不是为了回报,可事实证明他们的回报远远超过了我无形的给予——常常带身边的朋友们来光顾我的书店,为蒸蒸日上的生意锦上添花。
现在表姑的外表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大样:她黝黑的脸庞开始由黑变黄,再由黄变白,那圆圆温宛的脸真正像轮月亮惹人喜爱,正如我见到她读书时的模样;衣着也跟城里人越来越相近了。这是我们首次的朝夕相处,但凭之前我对她的了解,以为她是小心谨慎,自我保护意识特强的传统保守形女,可是我猜错了,表姑虽然是一个格温顺的姑娘,但是她冰雪聪明,说话辟,思想独立,所以服务质的工作再适合她不过了;另外,她总是热情饱满,仿佛一切忧愁伤心都被她的理解和包容溶解没了踪影。我观察到她工作时,首先对刚进店的顾客热情的招呼,一声“嘿,你好!”让顾客感觉自已受到了厚待,而她始终微笑的面容和陪着小心的姿态及适当一言中的的话语使顾客如在春风拂面的书海中穿梭,如此又何愁不坐拥天下客呢?我原以为今年书店一大摊子的事我得不少心,但因为有表姑的加入,我却不曾劳累,并且跟表姑一同生活工作,我感觉既踏实又舒心,如同在父母身边必然受到庇护和关心。另外,作为同龄人生活中我们制造的欢乐可谓层出不穷,而表姑就是快乐种子的播撒者,譬如一时店里没人进出,我若无聊地哼唱几句歌声,她会取笑说:“你还唱,还唱,原本店里没生意,若等下来两个顾客,不被你的歌声吓跑才怪呢?”表姑像罗乐一样具有山里人清脆宛转的歌喉,自然她对我的五音不全难以按受,可到了晚上关上店铺后,我数着全天的钱款忍不住兴奋地哼唱时,表姑又会装着农村的哭腔道:“求求你别唱了,明天我多干点活补尝你行不?”可到了第二天清晨,表姑一睁开眼就推醒我,问我想不想听她唱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说出她唱歌我听的条件——那就是先帮她洗头和吹发,然而在我老老实实做好这一切后,表姑却只唱了一句邓丽君的歌:“我衷心地谢谢你!”虽好听得不得了,但绝对只唱这么一句!快乐就如此弥漫在我们周围。可不知为何,每当我开心快乐之时便会想到子麟,想与他分享我们的欢乐;每当生意兴隆内心颇获成就感时同样首先想到的是他,渴望心爱的人赞赏,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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