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迎接皇帝一事,该依何礼制呢?”耶律余里衍身为大辽公主,深知礼制一事,至关重要,稍有疏忽,便会贻笑大方,所以关切地问道。
“启禀皇后圣上,依臣之见,当比照太宗皇帝得南朝幽云十六州后,升幽州为南京,驾临燕京,行入閤礼之制,应当备法驾卤薄,并当行上皇帝、皇后尊号册礼,也暗合我新辽重得燕京、新立万世基业。”李石立即回答道。李石的身份、学识、资历,让李石今天在朝堂上出足了风头。李石本来一心想要迎回天祚帝,并不是他愚忠于天祚帝,而是他深知,如果大辽失去了皇帝,那大辽人便真的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李石是汉人,如果说保大辽,他更看重这个融合了契丹、阻卜、奚族、汉族的一个大辽,而并不是契丹人的大辽。
当李石眼看张觉不敌万胜军、自己迎回天祚帝的希望即将破灭的时候,他庆幸自己遇到了周南。这个年轻的汉人,顶风冒雪、冲锋陷阵,驱除外敌,保境安民,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求的吗?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有勇有谋,又有超绝才智,竟然做成了十几万契丹兵马做不到的事;而周南的远见卓识,更是让李石惊叹。而这个周南又是蜀国公主亲选的驸马,二人共同执掌燕京,这也是李石肯死心塌地效忠周南的原因。若说周南冒这样的风险是贪图富贵,李石是绝对不相信的,要是周南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只须将燕京一地州县全都献给南朝皇帝,被南朝皇帝封王、在燕京一地做个土皇帝是自然而然的事,可是周南并没有。
从那个时候起,李石便萌生了要将周南扶上皇位的念头。只是平州那是还未收复,榆关城也没有夺下,周南又去了汴京,诸事繁多,实在没有机会。后来平、滦、营三州俱都收复,四境安定,李石才有机会给蜀国公主上书,以定国号为名,准备借机立周南为皇帝,至少也应该是与蜀国公主共同执政的皇帝,而不能再是驸马的身份了。
“对!最好是将皇帝、皇后的大婚也一起办了!”萧老六搓着手,笑嘻嘻地说道。
“皇帝、皇后大婚,定要选个良辰吉日,不能马虎;这次先行了皇帝、皇后二人的册封大礼。”李石委婉地提醒萧老六说道,本身册封大典就很繁琐了,如果再把大婚的事也办进来,还不把众人累晕啊!
“就听你这个状元的!”萧老六笑呵呵地说道,萧老六虽然是契丹人,可算起来是外戚,再加上天祚帝害死自己亲妹妹和亲外甥一事,更是让萧老六只会看天祚帝的笑话,不会出手相助。现在他只是甥女余里衍这么一个亲人了,自然事事、处处维护余里衍。现在天祚帝那小子的大辽马上就要完了,而自己的外甥女能和驸马一起建立一个新辽,他比谁都高兴,恨不得一下子将册封、大婚的事都办了。
余里衍忍羞说道:“事关国礼,便由李翰林与虞留守二人共同操办此事,朝中诸位大臣协理,定要扬我国威,振我军心,休要给南朝人、金人看轻了。”
虞仲文和李石二人率领朝中大臣大声说道:“皇后圣上旨意,臣等定当遵命。”
由于事情紧急,明天周南就到燕京了,虞仲文和李石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即带领众人出宫布置起来。
散朝后,余里衍和银瓶二人闲坐在寝殿暖阁内,银瓶不满地说道:“驸马事事躬亲,朝中文武大臣都还做什么?!驸马也真是,就没有片刻歇息,从年前到现在,一个正月,都没有好好歇上几日。”
暖阁外面值日的翰林女官金仙闻言笑着打趣道:“皇后姐姐不急,你急什么啊?”在众人面前,这些翰林女官对余里衍恭敬有加,私底下则多是姐妹相称。
“若是做皇帝都要忙成这样,这皇帝不当也罢!”向来爱说爱笑的银瓶对金仙的打趣没有回应,反而忽然感叹地说道。
“若是没有驸马这般忙碌,又哪里能有我等现如今这般悠闲自得?!”虞敏在这些人中大了两岁,说话做事也最稳重,“只不过万事初定,自然要忙碌些,过了这段时日,地也分到各户了,将作监也筹办成了,这次科举选士,最后入选名单张榜公布,各部各衙充实了人手,等官员们知道自己职责所在,各司其职,各行其事,百姓们各务其业。到那时,公主和驸马才能宽心。”
“说的好!”
随着声音落入众女耳中,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形出现在大殿门口,身上满是风尘之色,头发也有些乱,胡乱拂在耳后,只是嘴角仍旧带着惯常的笑意。正是从平州赶回来的周南。
虞敏、金仙等众女连忙起身向周南见礼,银瓶则忙去打水,好让周南洗去一路风尘。
“你这人好不晓事。堂堂一国之君,却来偷听女子说话。”余里衍见是周南,笑着嗔怪道。
周南窘迫地说道:“我正要进来,听到虞翰林一番话,忍不住就驻足听了几句。想不到虞翰林眼光心智,不输虞留守半分!”事实上,周南是要给余里衍一个惊喜,连夜赶路回来的,特意嘱咐宫人不要入内禀报,而是自己偷偷溜了进来,没想到听到了虞敏这样一番有远见卓识的话,这才忍不住在外面赞叹。
“驸马谬赞。奴家只是跟随公主日久,多少从公主那里学了些事。”虞敏被周南一夸,忙谦虚地说道。
“你们每日帮着公主处理政事,多有献计献策,我定要替公主重赏你们!”周南陈恳地说道。
见周南毫无架子,金仙忍不住笑道:“还没有做姐夫,便要替公主姐姐掌家啊?不过也快了,萧老将军今日又在催了。”
余里衍忍不住说道:“今日无事,便早些散了吧。”众女都识趣地站起来,嘻嘻哈哈地笑着出去了。
银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前些天才调去工匠,驸马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