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四取得了联系,李航突然离开杭州,转了几次机后,在印尼巴里巴里附近山区的东南角停留了几个小时,随后返航,目前已经回到了家里。】
【陈琦在那里。他们在地下,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和之前的盖亚学院一模一样。陈予白之前还在,现在未知。】
【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保持联系。】
已读。下线。
请柬
我从狂欢的世界里出来,心跳得跟雷打鼓一样。没想到远神他们这么快就去接陈琦了,我可能要和他见面了。想到这心跳得更快了,我们俩原来还设想可能要一年多才能见面,这刚一个月就有消息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顺利地团聚。陈琦托鹊桥先生传达的意思我懂,他希望我在关键时刻将陈予白他们拖进狂欢的世界里。操作起来不难。只要确认陈予白进入了狂欢的世界,取消屏蔽设置,他就会一直留在游戏里,直到我将他强制踢出,或者屏蔽装置恢复运转,就像耶路撒冷那个时候一样。这确实是最经济便捷的办法,既能够为远神他们争取更多的援救时间,还能非常完美地保证陈予白的人身安全。
真窝囊啊,他把我们害这么惨,我们还要第一时间保证他的安全。
“丁哥在群里说,他们已经前往印尼了,里昂在他的实验室里等你。”科里斯递给我一杯据说能保持肌肉活力的水,从我味道媲美馊了的苦瓜汁。
“我收到了他的邮件。现在去里昂那里吧。”
这个月份了,山里还是有点凉气,不过也有可能是里昂凝结成中指状的怨气降低了基地的温度。隔着门,我看到他皱着眉对着电脑,一遍一遍地确认算法的正确性,头发刨得如同鸡窝。虽然陈琦用了很多方法,但依然没能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摆脱当年的束缚。所以尽管有几百万个不愿意,里昂最后还是承接了从游戏中向现实转移算法的工作。看到我来了,他猛地向我招手:“你快来看看,稍微确认一点也好。”
我其实确认不了什么,只能看个框架,逻辑连词记得住,里面的详细数字和符号一个都记不得。我通篇扫了一遍我认识的字,用尽全力对他点点头:“我认识的,都是正确的。”
“你认识多少?”他略有点绝望地问。
“总是认识一点的……”我对他笑笑,又马上收住:“队长,我尽力了。”
“这个算法太难记了。”他咬了下牙,对我说:“我也尽力了,无法挑出错误了。”
“只是誊写,别给自己这么大心理压力。”我试图安慰他。
“哦?”他调出旁边几台电脑给我看,上面密密麻麻地贴着生产计划,和那时候生产芯片一样看着让人头皮发麻。他极其缓慢地对我说:“一立方厘米的可共生金属能做一万个芯片,一个queer需要2.42立方分米,首批次要赶出五万个的话,我们所有的库存就都压在这个算法上面了。如果错了一点……”
里昂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重,身后的中指几乎捅破天际。
“等等琦少?丁哥他们已经确认他的位置了。”科里斯说。
“我去翻手机。”里昂说着将手机打开了,那边“叮叮咚咚”地响了几十秒,然后平静下来。“他们从新加坡直接过去的,好像不算太远,”里昂一边翻一边问,“等吗?”
等是绝对不能等的。谁也说不好远神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如果陈琦又被转移了呢?或者陈予白发现出了不对劲,搞出点别的幺蛾子怎么办?再或者,他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了我,将我们基地和这一万个queer一锅端了……
“一万个的话,风险太大,无法承受。基地这点兵力,安德烈叔叔的兵大半都在矿区工作,剩下的人跟着华哥和暖暖姐几乎全年无休,厨子都要兼职保镖。如果再分神看着这一万个无价之宝,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还是先做一个,量产的事情容后解决。”
里昂把手机收起来点点头,好像压力突然小了不少:“这样也好。量产的事情还是让陈琦自己来把关吧。”
他这边说着,那边将3D打印机开了起来,机器启动的时候,“滋”的一声,仿佛煎肉的声音。啊,尧哥说中午给我留了口肉汤,开心。
“走吧,去吃饭,回来应该就打印好了,之后手工调试一下。”等机器正常运转以后,里昂直接走过来推我出了门。
两个楼之间空地上的橡胶训练场地已经有点褪色了,隔着简单的运动器械,尧哥和暖暖姐在餐厅门口等。看到我们来了,尧哥远远地喊:“潜潜,下来走几步!”
“不行。”科里斯马上说。
“保姆说不行!”里昂说着,顺手用力一推,将我送到尧哥那边去。
“喂!”科里斯后面喊。
“喝肉汤喽!”尧哥接手后更速度地推我进了餐厅。
餐厅里弥漫着肉香,我听到自己傻笑两声,智商堪忧的感觉。
“弟妹托理发师带来什么消息了吗?”大家都坐好以后,尧哥马上问。
“他给了一个计划。他希望我能够在狂欢里办婚礼,然后将陈予白扣在狂欢里,同时扣住越多人越好,为远神他们的行动扫清点障碍。”
“佩服佩服,”尧哥非常认同地向我拱拱手,“弟妹好手段,收网的时候也不忘秀恩爱。”
“承让承让,”我也给他回个礼,“不过还有一个小疑问,他说‘我想和他在那里举行婚礼’,‘那里’我还不知道是哪里……”
“你俩有没有什么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场地?”暖暖姐问。
我摇摇头。小时候我们俩在家呆着,旅游的几次也只是单纯旅游而已。确认恋爱关系以后,我们俩只去过盖亚学院,那个地方怎么都不像是个该办婚礼的地方吧。还是说他比较特殊,就喜欢阴森一点的地方……
“那你呢?如果是你,你想在什么地方举行婚礼?你选的地方,他不会反对的。”科里斯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学校的礼堂吧……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们初中的礼堂一直都有一种婚庆的感觉,红色的天鹅绒幕帘,讲台也是早期婚姻登记所放在门口供新人拍照的桌子的同款。我们那个时候还吐槽过这个事情,如果能在学校礼堂结婚,请校长和老师都光临,在他们面前亲个嘴儿,那就牛逼大发了。
突然觉得“那里”如果指的就是我们初中的礼堂的话,好像非常说得过去——我和陈琦,是在那一天确认恋爱关系的。那时候我是傻白甜,他是演技派学霸,我们俩还走了一阵校园风;也是在那一天,我们俩的人生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知哪里。
“我想选我们初中学校的礼堂。”
“哦,纯纯的青梅竹马滴爱。”尧哥突然有点惆怅的感觉。
“那地址就定好了。”科里斯说:“时间呢?想好哪一天了吗?”
“等远神给我回信吧,配合他的行动来。”然后我再翻翻黄历,嘿嘿。
“邀请的人都想好了吗?”他又问。
“以前的同学都是要邀请的。我还要邀请狂欢里所有的用户。‘河神结婚啦,大家都来看看呀!会发许愿卡!’这类的。”
“稍微修饰你的语言行吗?”里昂吐出一块骨头,对我说:“你好歹也翻过那么多世界名著,请柬郑重一点,可以吗?”
“请柬?不能简单地当成邮件?”
“我看陈琦那么龟毛,不会同意的。”里昂说。
啊,也是。他一直期盼着的,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仪式性非常强的那种,婚礼的请柬要很郑重才对得起他之前受过的罪。设想一下,一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天才儿童,人生大起大落好几次,死里逃生好几次,生不如死好几次,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我是应该好好办一下的。